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Chapter7 ...
-
回到潭边时,日头刚过正午,岸边的风还带着些微的热意。沈砚舟跟着谢清寒,把买来的东西一股脑儿搬到先前看好的那块空地——离潭边不远,地势稍高,芦苇丛又密,正好能藏人。
“先挖个坑。”谢清寒拿起渔民屋里找的小锄头,在地上画了个圈,“不用太深,能埋下陶罐就行。”沈砚舟立刻接过锄头,抡起胳膊往下挖。泥土带着湿气,挖起来有些沉,他额角很快冒了汗,却没歇着,直到坑底平平整整,刚好能放下装猪血的陶罐。
谢清寒把陶罐放进坑里,罐口朝上,又在周围铺了层干草,只留个指节宽的缝透气。“这样血气能散出去,又不会让它一眼看出破绽。”接着,两人拆开硫磺粉的袋子,沿着坑边撒了个半圈,粉末亮黄,在土上格外显眼。“剩下的硫磺粉撒在渔网上。”谢清寒说着,将渔网铺开,沈砚舟抓着硫磺粉,一点点撒匀,指尖都沾了些粉末,闻着有些刺鼻。
网浸了硫磺,沉甸甸的。两人合力将网的两端系在旁边的老槐树上,网眼张开,正对着陶罐的方向,只等水祟踏入,一拉绳就能收紧。“这样一来,它闻到血气上岸,踩进硫磺粉里会受刺激,我们再拉网困住它,就好办了。”谢清寒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布置好的陷阱,眼底有了些底气,“夜里守在这里,定能拿下它。”
沈砚舟蹲在陷阱边,手指轻轻碰了碰硫磺粉,心里又期待又紧张:“师兄,这次我一定能帮上忙。昨天我撒粉慢了,今天肯定不会。”
谢清寒看着他眼里的光,忍不住笑了:“你已经帮了很多了。昨日若不是你拉我躲开水浪,我未必能稳稳掷出雷符。”他顿了顿,伸手替沈砚舟拂去肩上的草屑,“硫磺粉撒得及时,才逼得它退得那么快。”
午后,两人又去潭边转了一圈。潭面静悄悄的,西侧的黑石依旧藏在水下,看不出半点异状。沈砚舟走在谢清寒身后,趁他弯腰观察水纹时,偷偷跑到陷阱边,又抓了把硫磺粉撒在圈外,嘴里小声念叨:“这次你肯定跑不了。”
入夜后,月亮慢慢爬上来,银辉洒在潭面,泛着冷幽幽的光。两人隐在芦苇丛里,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衣摆,凉飕飕的。沈砚舟手里攥着硫磺粉的布包,另一只手紧紧捏着张火符——谢清寒说,水祟在水里滑溜,可上岸后怕火,火符能逼得它不敢乱撞。他手心有些出汗,贴在符纸上,温温的。
子时刚过,潭面突然“咕嘟”响了一声。沈砚舟的心猛地一提,只见西侧的水面冒了个泡,接着,一道黑影破开水面,“唰”地窜了出来。还是那丈余长的身子,像巨蟒却生着带蹼的爪,头顶的小角在月光下泛着青黑的光。它在岸边的碎石上蹭了蹭,鼻子嗅了嗅,显然是被血气引过来的。
水祟的身子一点点往岸边挪,四只爪子扒着泥地,留下浅浅的印子。沈砚舟的心跳得飞快,指尖都有些抖,眼睛紧紧盯着它的动向。它离陷阱越来越近,尾巴扫过地面,带起“沙沙”的声响,眼看就要踩到那圈硫磺粉了——突然,它停住了。
水祟的头微微歪着,泛绿光的眼睛扫过地面,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不好,它要退!”谢清寒低喝一声,指尖的火符“嗖”地掷了出去。火光在夜色里炸开,照亮了水祟狰狞的脸。它果然受惊,猛地往前一跃,恰好踩进了那圈硫磺粉里!
“就是现在!”沈砚舟大喊着,手里的硫磺粉“哗啦”一声撒了出去,黄粉落在水祟身上,瞬间冒了白烟。他同时猛地拉动渔网的绳——浸了硫磺的渔网“唰”地弹起,网眼收紧,牢牢裹住了水祟的身子!
水祟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声音尖得刺耳。它疯狂挣扎起来,尾巴狠狠拍打着地面,碎石飞溅,有的甚至打到了沈砚舟脚边。谢清寒趁机冲上前,指尖凝聚起灵力,一道白光直打向水祟的七寸。“噗”的一声,水祟的挣扎顿了顿,却更凶了,身子扭得像条刚离水的鱼,渔网的绳都被绷得“咯吱”响。
沈砚舟也没闲着,他摸出怀里的火符,一张接一张往水祟身上掷。火光灼烧着它的鳞片,发出“滋滋”的声响,烟味混着硫磺的刺鼻味,弥漫在空气里。水祟的力气渐渐弱了,挣扎的幅度小了些,眼里的绿光也淡了。
就在两人以为胜券在握时,水祟突然发出一声更尖的嘶鸣,身子猛地一挣——“咔嚓”一声,渔网竟被它撕开了一道口子!它拖着破网,转身就往潭边冲,尾巴扫过地面,带起一溜泥水,显然是想逃回水里!
“不能让它跑回水里!”谢清寒急喝一声,拔腿就追。水祟离潭边只有几步远,他伸手去抓它的尾巴,可那尾巴上满是黏液,滑不溜秋的,指尖刚碰到,就被它一甩躲开。谢清寒重心没稳,反倒被尾巴扫中了胸口,“噔噔噔”后退了几步,闷哼了一声。
“师兄!”沈砚舟急得眼睛都红了,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他从腰间拔出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对着水祟的尾部,用尽全力刺了下去。“噗嗤”一声,剑尖刺入了水祟的身体,带出一串黑血。水祟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一扭,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谢清寒趁机稳住身形,指尖捏起最后一张雷符,几步追上,将符狠狠贴在水祟的头上。“轰隆”一声,雷光炸开,水祟的身子猛地一颤,紧接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夜风里。
渔网还摊在地上,沾着黑血和黏液。沈砚舟喘着气,把剑收回鞘里,转身跑到谢清寒身边,扶着他的胳膊急问:“师兄,你没事吧?刚才它扫到你胸口了!”
谢清寒摇了摇头,缓了口气,眼底却满是欣慰。他看着沈砚舟,见他鼻尖沾了点泥土,脸颊因急跑泛着红,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刚才做得很好。若不是你刺中它,它此刻已经逃回潭底了。”
沈砚舟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耳根都红了:“都是师兄教得好。你教我练剑要稳,要准,刚才我就想着,一定要刺中它的要害。”
“夜风拂过芦苇丛,带着潭水的湿气,却不再让人觉得冷了。两人站在空地上,看着水祟消失的地方,都松了口气——这黑龙潭的祸害,总算除了。
第三日天刚亮,窗外的鸟鸣就叽叽喳喳地闹了起来。沈砚舟揉着眼睛坐起身,见谢清寒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昨晚用过的硫磺粉袋、剩下的符纸,都被他仔细叠好放进行囊。“师兄,我去收拾陷阱!”沈砚舟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墙边的锄头就往外跑。
潭边的露水还浓得很,沾在草叶上,一踩一个湿印。沈砚舟先把埋在土里的陶罐挖出来,用水冲洗干净,又将那张被撕坏的渔网卷起来——虽然破了,但浸过硫磺,留着或许还有用。谢清寒随后也来了,两人合力把撒在地上的硫磺粉扫拢,装进空袋里,再用锄头把挖过的坑填好,踩得平平的,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曾设过陷阱。
收拾完时,日头已爬过山头,金色的光洒在潭面上,晃得人眼晕。两人背着行囊往镇上走,刚到街口,就被早起的渔民认了出来。“仙长!仙长!”昨天那个络腮胡的汉子手里还拎着渔网,见了他们就快步迎上来,“您二位这是要走?那水祟……”
“已经除了。”谢清寒点头,语气平淡,“夜里已将它斩杀,往后潭里不会再出事了。”
汉子愣了愣,随即喜得眉开眼笑,转身就往巷子里喊:“大家伙儿快出来!仙长把水祟除了!”不过片刻,半条街的渔民都围了过来,有提着篮子的老妇人,有扛着锄头的青壮年,个个脸上都带着笑,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的话。
“仙长可真是活菩萨!”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这些日子我家那口子都不敢下潭打渔,这下可好了!”
“是啊是啊!仙长可一定要留下吃顿饭!我家老婆子今早刚蒸了馒头,还有腌的鱼干!”络腮胡的汉子拉着谢清寒的袖子,死活不肯放。
谢清寒被围在中间,无奈地笑了笑:“多谢各位盛情,只是我们还要回宗门复命,实在不便久留。”他顿了顿,又道,“潭边虽已无事,但近日还是少去潭中心,等水势稳些再下网不迟。”
渔民们见他们执意要走,也不再强留,只是往他们行囊里塞了些馒头、鱼干,老妇人还硬塞给沈砚舟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块糖糕,说是自家孙儿爱吃的,让他路上垫肚子。先前说好走之前再去吃一碗镇上的热汤面,终究是没吃上。
踏上回山的路时,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透过路边的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风里带着草木的清香。沈砚舟走在谢清寒身边,手里把玩着老妇人给的糖糕,蹦蹦跳跳的,一会儿踢踢路边的小石子,一会儿又弯腰摘朵小野花,心情好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师兄,”他突然凑到谢清寒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这次我们一起除了水祟,是不是很厉害?我昨天刺中它的时候,手都没抖呢!”
谢清寒看着他额前被风吹得微微翘起的碎发,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春水:“是很厉害。”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赞许,“你进步很快,从撒硫磺粉引它上岸,到最后一剑刺中要害,都做得干净利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沈砚舟听了,心里像被糖水泡过似的,甜滋滋的。他挠了挠头,脸上有些发红,却还是忍不住说:“那以后我们还要一起下山除妖!下次遇到厉害的,我来保护师兄!”
谢清寒侧头看他,见他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认真得不像在说玩笑话,便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好,以后我们一起。”
两人并肩往前走,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又渐渐交叠在一起。沈砚舟看着谢清寒的侧脸,阳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温和的下颌线,心里悄悄发了个誓:以后一定要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能替师兄挡下所有危险,再也不让他受半分伤。
而谢清寒走在前面,听着身后沈砚舟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偶尔还会被路边的小石子绊一下,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他知道,这个总爱跟在他身后喊“师兄”的少年,正在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得可靠。未来的路还长,或许会有更多的妖邪要除,更多的险要闯,但只要身边有他,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