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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Chapter4 ...

  •   回到镇上的客栈时,暮色已浓。谢清寒刚在桌边坐下,解开外衫露出肩头的伤处,房门便被“咚咚”敲响,沈砚舟捧着药箱跑了进来,跑得急了,气息都有些不稳,额角还沾着点汗。
      他把药箱往桌上一放,慌里慌张地打开,手指在瓶瓶罐罐间乱翻,好不容易找到那罐治妖毒的药膏,拧盖子时却因为手抖,“当啷”一声,药膏差点从指间滑落在地。谢清寒看在眼里,忍不住轻嗤一声:“笨手笨脚的。”说着便要抬手拿过药膏自己来,手腕却被沈砚舟轻轻按住了。
      “师兄别动,我来。”沈砚舟的声音有点闷,他低着头,从药箱里抽了根干净的棉签,蘸了些清凉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往谢清寒肩头的伤口上涂。他的动作放得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易碎物,可指尖偶尔不慎擦过谢清寒温热的皮肤时,还是会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缩回,然后又咬着唇,重新凑过去。
      药膏触到伤口的瞬间,谢清寒眉峰微蹙了下。沈砚舟立刻停了手,抬眼时,眼里竟泛着层薄薄的水光,声音也带了点颤:“疼吗?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谢清寒看着他泛红的耳根,还有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原本到了嘴边的“无妨”,转口成了淡淡的一句:“不疼。”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再用点力,药都没涂匀,这样好得慢。”
      沈砚舟“哦”了一声,手上稍稍加了点劲,可眼神却愈发低落。涂完肩头的伤,他又拿起棉签去擦手臂上的爪痕,指尖的颤抖还没停,声音里满是自责:“都怪我……要是我再强大一点,刚才在古宅里能反应快些,师兄就不会被那狐妖的毒雾扫到了。我就不该来的,只会给你添麻烦。”
      谢清寒看着他垂着头,发顶的旋儿都透着委屈,像只做错事的小兽。他沉默了片刻,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沈砚舟的头,掌心下的发丝柔软又带着点汗湿的温度。“傻话。”他的声音放得温和了些,“你已经很好了。方才你用朱砂剑穗逼退狐妖的时候,反应很快。至少……有你在,我不用时刻想着要分神护你,反倒能更专心应对。”
      沈砚舟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水光还没散,却多了点惊讶:“真的?”
      “自然是真的。”谢清寒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发间的温度,“历练本就是这样,哪有一开始就无懈可击的?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只会做得更好。”
      替谢清寒上好最后一处伤口的药,沈砚舟仔细用干净的布条将他手臂上的爪痕缠好,打了个规整的结。药箱里的瓶罐被他一一归位,棉签和用过的布巾也收拾妥当,整个过程里,他动作轻缓,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扰了师兄。
      谢清寒靠在床头,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眼底带着一丝浅淡的暖意,刚想说句“辛苦你了”,沈砚舟却已经收拾好药箱,抱着它站起身。他垂着眼帘,目光在谢清寒的伤口上又扫了一圈,确认药膏涂得均匀,布条也缠得稳妥,才轻声道:“师兄,药都上好啦,布条要是松了,你记得喊我。”
      谢清寒应了声“好”,看着他抱着药箱往门口走,脚步放得极轻,鞋尖擦过地面,几乎没发出声音。走到门口时,沈砚舟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望了一眼。昏黄的烛火映在谢清寒的脸上,能看到他眉宇间因伤势带来的些许倦意,唇色也比平日里淡了些。
      沈砚舟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师兄今日为了护他,挨了狐妖的毒雾和爪伤,定是累极了。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休息,养足精神,伤口才能好得快。自己留在这里,哪怕只是坐着,也难免会忍不住想说话,或是不小心碰动了什么,反倒成了打扰。
      这么想着,他对着谢清寒弯了弯眼,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师兄,那我先回房了。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事。要是渴了或者哪里不舒服,随时叫我,我就在隔壁。”
      谢清寒看着他眼里的关切,还有那副小心翼翼怕打扰自己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点了点头:“去吧,你也早些休息。”
      得到回应,沈砚舟才轻轻拉开房门,又反手慢慢合上,门板与门框贴合时,只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咔哒”声。他抱着药箱站在门外,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得让师兄安安静静地歇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下山除妖的事了了,两人打算回宗门前在市集上稍作停留。此时日头正好,市集里人来人往,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混着各种食物的香气,热闹得很。沈砚舟一路东张西望,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小太阳,刚被一个卖风车的摊子吸引了目光,转眼又被不远处的糖画摊勾住了脚步。
      那糖画摊前围了几个孩童,老师傅正握着糖勺,手腕轻转,金黄的糖丝在青石板上勾勒出蝴蝶的模样。沈砚舟站在摊前,脚尖踮了踮,脖子伸得老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渐渐成型的糖蝴蝶,连脚步都挪不动了。谢清寒看他这副模样,眼底漾开一丝浅笑,走上前对老师傅道:“麻烦做个兔子的。”
      不多时,一只圆滚滚的糖兔子递了过来,耳朵翘得高高的,还沾着点晶莹的糖霜。谢清寒把糖兔子递给沈砚舟,他立刻接了过去,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舍不得咬,只凑到鼻尖闻了闻,甜香顺着鼻腔钻进去,他笑得眉眼都弯了:“谢谢师兄!”
      两人并肩往前走,沈砚舟啃了两口糖兔子,又被路边的泥人摊绊住了脚。他蹲在摊前,手指在一排排小泥人间扒拉着,忽然眼睛一亮,拿起一个捏着长剑的小泥人,回头冲谢清寒招手:“师兄师兄,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谢清寒走过去低头一看,那小泥人穿着素色的袍子,眉眼捏得方正,手里还握着一柄小小的剑,虽算不上精致,却真有几分自己的影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指尖轻轻碰了碰泥人的剑鞘:“倒有几分像。你喜欢便买。”
      沈砚舟立刻从怀里摸出铜板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把小泥人揣进衣襟里,像是怕磕着碰着,还拍了拍衣襟:“我要把它摆在床头,下次再出来除妖前,我就看它一眼,准能像师兄一样厉害,保管能赢!”
      谢清寒听着他孩子气的话,正想打趣两句,沈砚舟却突然收了笑,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变得格外认真,连语气都带着点郑重:“师兄,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练功,剑法、符箓都好好学。下次……下次我们再一起出来,我肯定不会让你受伤了。”
      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里的认真衬得愈发清晰。谢清寒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厉害。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捏了捏沈砚舟的腮帮子,指尖能触到他脸颊的温热:“好啊。那下次,就拜托师弟保护我了。”
      沈砚舟被他捏得脸颊微微泛红,却用力点了点头,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了。
      回山的路本就崎岖,偏生走到半途,月色被乌云遮了个严实,山风里突然卷来一股腥气。沈砚舟刚握紧腰间的剑,就见左侧的灌木丛“哗啦”一声炸开,一头身形似狼、却长着三只眼睛的妖兽扑了出来,利爪带着寒光直取谢清寒后心。
      “师兄小心!”沈砚舟急喝一声,剑随身动,青芒一闪便拦在谢清寒身前。妖兽的爪子拍在剑脊上,震得他手腕发麻,虎口瞬间渗出血丝。谢清寒旋身抽剑,剑风裹挟着灵力扫向妖兽侧腹:“是三眼鬣,怕火符!”
      话音未落,那妖兽已调转方向,第三只竖眼猛地射出红光,谢清寒拉着沈砚舟侧身避开,红光打在身后的巨石上,碎石飞溅。沈砚舟趁机摸出火符,指尖灵力一催,符纸燃着烈焰扑向妖兽。谁知那畜生竟异常狡猾,就地一滚躲过火符,反而用粗壮的尾巴扫向沈砚舟脚踝。
      “站稳!”谢清寒剑势陡变,剑尖点在妖兽尾骨处,妖兽吃痛嘶吼,转身扑向谢清寒,利爪划破空气,带起腥风。沈砚舟看得心紧,提剑便刺向妖兽左眼,这一下又快又急,妖兽吃痛偏头,谢清寒抓住空隙,将三张雷符叠在一起拍向它的天灵盖。“轰隆”一声雷响,妖兽应声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沈砚舟松了口气,刚想收剑,却见谢清寒眉头微蹙,抬手按了按右侧腰腹——方才缠斗时,妖兽的利爪还是扫到了他的衣袍,深色的布料上已洇开一片暗色。
      “师兄!”沈砚舟连忙上前,谢清寒却摆摆手:“不碍事,皮外伤。”
      两人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回到宗门时,梆子正好敲过子时。沈砚舟累得几乎抬不起腿,刚进竹院就瘫在廊下的竹椅上,头靠着椅背直喘气。寂静里,他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在夜里格外清晰。他有些窘迫地缩了缩脖子,却见谢清寒转身走向厨房:“你先歇着。”
      灶房的灯亮了起来,里面传来舀水、切菜的轻响。沈砚舟趴在椅背上,看着窗纸上谢清寒的身影在晃动,心里暖烘烘的。不多时,谢清寒端着个白瓷碗出来,碗里的汤冒着热气,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顺着晚风飘过来。
      “山药瘦肉汤,刚炖的,暖身子。”谢清寒把碗递给他,指尖还带着灶火的温度。沈砚舟连忙接过来,汤碗烫得他指尖发红,却舍不得撒手,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热汤滑进喉咙,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喝得急了,舌尖被烫得发麻,忍不住吐着舌头“嘶嘶”吸气。
      谢清寒从袖中抽了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眼底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慢些,没人跟你抢。”
      沈砚舟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汤雾模糊了视线,他却瞥见谢清寒的袖口——方才与妖兽缠斗时蹭到的尘土还沾在上面,甚至能看到几道被荆棘勾出的细痕。他捧着碗的手紧了紧,低头喝了口汤,声音闷闷的:“师兄,你也坐下来喝一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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