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收集录》旧巷春深

40、Chapter6

　　回到37号小屋时，日头已偏西。
　　厉寒将张护工塞给他的简易地图铺在桌上——那是用炭笔在硬纸板上画的，标注着巡逻队换岗的时间、物资库的位置，还有几处围墙的薄弱点。
　　“今晚就走。”他指尖点在地图角落的一处缺口，“这里是监控盲区，守兵只有两个。”
　　舒澈正用异能给念念擦伤的膝盖消炎，闻言点了点头，将最后一片压缩饼干掰碎了喂给孩子：“我收拾东西，你再去确认下路线。”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淡绿的微光，落在念念膝盖的擦伤处，那里的红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分工得极细。
　　厉寒借着暮色再次摸查地形，确认巡逻队的换岗间隙精确到了分钟；舒澈则将仅有的物资分成两份，一份贴身带着，另一份藏在床板下——若是逃不出去，至少能给可能回来的张护工留些念想。
　　念念似懂非懂，只知道要“去好玩的地方”，乖乖地坐在墙角，手里攥着舒澈用藤蔓编的小兔子。
　　夜渐深，当巡逻队的脚步声巡逻消失在巷口时，厉寒冲舒澈比了个手势。
　　舒澈立刻抱起念念，用外套将孩子裹紧，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厉寒在前开路，匕首反握在掌心，脚步轻得像猫，避开地上的碎石和松动的木板。他们沿着阴影走，穿过三条窄巷，终于抵达了地图标注的围墙缺口。
　　这里的电网果然断了一截，两个守兵正靠在墙角打盹，鼾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厉寒没费多少功夫，匕首划过喉咙的瞬间，守兵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 “快——”他刚要示意舒澈跟上，就见舒澈突然僵住了。
　　月光下，那道清瘦的身影微微颤抖，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念念，另一只手悄悄垂在身侧，指尖已凝聚起淡绿的微光。
　　“别动。”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舒澈身后传来，“再动一下，这孩子就得见血。”
　　厉寒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看见舒澈的后颈抵着一把锋利的军刺，刀身反射着月光，亮得刺眼。
　　那是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不知何时绕到了他们身后，另一只手正伸向念念的衣领，眼神里满是狠戾。
　　舒澈的呼吸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动了。几根细弱的藤蔓像闪电般窜出，精准地缠住了男人的脚踝。
　　男人猝不及防，身体往前一倾，军刺在舒澈的脖子上划开一道血口，温热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舒澈趁机转身，手肘狠狠撞向男人的肋骨，同时将念念往厉寒的方向一推：“带她走！”
　　“舒叔叔，你流血了！”念念扑到厉寒怀里，小手指着舒澈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事。”舒澈用手背擦了擦颈间的血，指尖的藤蔓已再次缠上男人的手腕，将他死死钉在墙上，“不疼。”
　　厉寒将念念护在身后，刚要上前，却听见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只见围墙缺口处不知何时涌来了数十个士兵，个个荷枪实弹，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刚才被清理的守兵尸体旁，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绣着金边的制服，嘴角噙着抹冰冷的笑。
　　是赵坤。
　　厉寒的指尖攥得发白——前几天从张护工嘴里听到的名字，青峰山安全区的首领。他们中计了。那处缺口根本不是盲区，而是赵坤故意设下的陷阱。
　　赵坤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在厉寒和舒澈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舒澈颈间的血痕上，笑容更冷了：“早就听说来了两位贵客，没想到这么急着走。”
　　“你想做什么？”厉寒的声音像淬了冰，指尖已凝聚起微弱的电流。他能感觉到舒澈站得离他很近，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他们都知道，此刻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没什么。”赵坤摊了摊手，语气轻描淡写，“就是想请两位去议事厅坐坐。毕竟，像你们这样的S级异能者，可不是天天能遇上的。”他的眼神掠过厉寒的手，又落在舒澈垂在身侧的指尖，那里的藤蔓还没完全收回，“当然，还有这个孩子——”他顿了顿，笑容里藏着算计，“或许也能派上些用场。”
　　“如果我们说不呢？”舒澈往前站了半步，将念念挡得更严实了些。颈间的血还在流，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赵坤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你要知道，在青峰山，我从来不给人选择的机会。”他抬手挥了挥，身后的士兵立刻往前逼近了两步，枪口的黑洞在夜色里泛着冷光。风从围墙外吹进来，带着野草的气息。
　　厉寒和舒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决绝——看来，这场硬仗，是躲不过了。
　　最后，他们终究没能突围。赵坤带来的士兵太多，枪口密密麻麻地堵死了所有退路，念念吓得缩在厉寒怀里发抖，舒澈颈间的伤口还在渗血，藤蔓异能在连续催生防御后已有些滞涩。
　　厉寒看着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眼身边气息不稳的舒澈，最终收起了指尖的雷电。
　　被押回安全区时，厉寒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们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就没逃出赵坤的视线。
　　后来从看守的士兵口中零碎听到，赵坤早就从巡逻队那里得知来了两个S级异能者，一开始没动手，是想看看他们的实力，又听说他们要逃，才设下陷阱“请”他们回来，算盘打得精：若是能收服，就留着当战力；若是不肯，便用禁术夺了异能。
　　两人被关在议事厅旁的房间里，说是养伤，实则软禁。
　　舒澈颈间的伤口在异能滋养下渐渐愈合，厉寒则借着“散步”的名义，把安全区的布局摸得更清——他发现守卫最严的不是仓库，而是议事厅地下的密室，白天总有人扛着昏迷的异能者进去，出来时那些人眼神空洞，连走路都要扶着墙。
　　三天后，赵坤派来的人“请”他们去议事厅。念念被安排在房间里，由两个士兵“照看”，厉寒和舒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凝重。
　　议事厅的奢华与外面的破败像两个世界。大理石地面擦得发亮，墙上挂着末世前的油画，赵坤坐在铺着丝绒的主位上，手指把玩着一枚玉扳指，见他们进来，立刻起身笑道：“久仰大名！厉先生的雷系异能，舒先生的木系异能，都是末世里顶尖的力量，你们能来青峰山，真是我们的福气。”
　　厉寒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这人眼底的贪婪藏得再深，也瞒不过刀尖上滚过三年的人。
　　舒澈则笑了笑，语气平和：“赵首领客气了。我们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把孩子安顿好，没别的心思。”
　　赵坤的目光扫过舒澈，又落在厉寒紧绷的侧脸上，最后停在门口的方向，像是在想念念的事。那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快得像错觉，随即又换上和煦的笑：“这有什么难的？我已经在我住的院子里备了两间房，离议事厅近，方便我们日后交流。”他顿了顿，补充道，“念念小姑娘也能住得舒服些。”
　　厉寒和舒澈再次对视。他们都清楚，这哪是“方便交流”，分明是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但此刻人在屋檐下，只能暂时点头：“那就多谢赵首领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表面上安分，暗地里却在找机会。他们借着帮巡逻队清理外围丧尸的名义，接触到了不少幸存者，也终于拼凑出了真相——赵坤手里有个用禁术催动的黑色盒子，能强行掠夺异能者的力量。低阶异能者被夺了异能后，就像被抽走了魂，瘫在帐篷里等死；高阶的则被他软禁，逼他们为安全区“效力”，稍有不从就会被送去密室。
　　这天晚上，厉寒和舒澈正在房间里商量怎么联系那些被软禁的异能者，突然听到院外传来骚动。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从后窗翻了出去，绕到围墙边时，正看到几个士兵在拖拽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浑身是伤，却还在挣扎，手里凝聚着微弱的火光——是个火系异能者。
　　“放开他！”厉寒的声音像惊雷炸响，指尖瞬间凝聚起电流。一道细雷劈在士兵脚边，碎石飞溅，逼得他们后退了两步。
　　舒澈紧随其后，指尖的藤蔓迅速缠上士兵的手腕，将他们手里的电击棍夺了下来。
　　“以多欺少，赵首领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赵坤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厉寒，舒澈，你们这是做什么？”他走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这是我们安全区的内部事务，轮不到外人插手。”
　　“内部事务？”厉寒冷笑，目光扫过那个瘫在地上的火系异能者——他的指尖已经失去了火光，眼神也开始发直，显然刚被强行抽取过异能，“用禁术掠夺别人的力量，也配叫‘内部事务’？赵坤，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赵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在这末世里，力量就是道理。厉寒，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他没说完，但身后士兵举起的枪口已经说明了一切。
　　“否则怎样？”舒澈往前一步，将厉寒和那个火系异能者都护在身后。藤蔓从他脚下蔓延开来，在地面上织成一张绿色的网，“赵坤，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我们就只能替安全区清理门户了。”
　　赵坤看着他们，知道这两人是硬骨头。他咬了咬牙，突然挥手：“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把他们抓起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冲了上来。
　　厉寒的雷电率先炸开，蓝色的电流像鞭子似的抽向人群，瞬间放倒了两个；舒澈的藤蔓则迅速缠上周围的士兵，有的被捆住了手脚，有的被藤蔓绊倒在地。战斗一触即发。
　　厉寒的雷系异能威力惊人，每一道惊雷都能劈倒一片敌人；舒澈的藤蔓更是神出鬼没，既能织成防御墙挡住子弹，又能化作尖刺反击，让士兵们防不胜防。
　　那个火系异能者缓过劲来，也挣扎着起身，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火光，虽然不强，却也能干扰士兵的阵型。
　　就在这时，赵坤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约莫巴掌大，表面刻着诡异的纹路，他一打开，里面立刻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厉寒只觉得体内的雷电异能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要往外涌；舒澈的藤蔓也开始颤抖，叶片迅速发黄——那盒子在吸他们的异能！
　　“小心！”厉寒大喊，强行稳住体内的异能，同时引雷劈向赵坤。但那盒子的吸力实在太强，雷电刚靠近就被吸偏了方向。
　　舒澈咬紧牙关，催生大量藤蔓缠向黑色盒子，想把它卷走。可藤蔓刚碰到盒子，就像被点燃的纸似的，迅速枯萎，反而成了盒子的“养料”，吸力变得更强了。
　　两人的脸色都白了，异能在快速流失，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变成和那些低阶异能者一样的废人。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有人大喊：“住手！”
　　厉寒和舒澈回头，只见围墙外涌来了一群幸存者，领头的正是那个之前被他们救下的老婆婆。她手里拄着根铁管，身后跟着十几个拿着砍刀、铁棍的人，那个火系异能者的同伴也在其中，手里举着自制的弓箭。
　　“赵坤！你这个恶魔！我们忍够了！”老婆婆的声音嘶哑却有力，“我儿子上个月被你夺了异能，现在还躺在帐篷里不能动！今天我们就要替他报仇！”
　　“对！报仇！”幸存者们纷纷呐喊，举着武器冲向士兵。他们虽然没有异能，却个个红着眼，显然积压了太久的愤怒。
　　赵坤的人本来就被厉寒和舒澈打得节节败退，现在腹背受敌，顿时乱了阵脚。有的士兵被幸存者的铁棍砸中了头，有的被绊倒在地，瞬间溃不成军。赵坤见状，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跑。
　　厉寒早有防备，指尖凝聚起最后一道雷电，精准地劈在他腿上。赵坤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腿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舒澈的藤蔓立刻缠了上去，像铁索似的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厉寒走到赵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月光照在赵坤扭曲的脸上，满是恐惧和不甘。
　　“厉寒……我错了……”他挣扎着，“我可以把所有物资都给你……还可以帮你管理安全区……求你放过我……”
　　厉寒冷笑一声：“你的物资？你的安全区？这些本就该属于幸存者。”他指尖的雷电再次亮起，“作恶多端，该有此报。”
　　雷电落下，赵坤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随着赵坤的死亡，剩下的士兵纷纷放下了武器。
　　厉寒让舒澈用异能破坏了那个黑色盒子，盒子裂开的瞬间，那些被掠夺了异能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轻哼，眼神渐渐恢复了神采——虽然异能没能完全回来，但至少脱离了行尸走肉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