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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1 ...

  •   末世三年,城市早已成了断壁残垣的坟场。断裂的高楼像被啃噬过的骨架,裸露的钢筋上挂着风干的布条,灰尘与暗褐色的血渍在墙面上结成硬壳。
      风穿街过巷时带着哨音,卷起碎石砸在空荡的橱窗上,偶尔混进丧尸低沉的嘶吼,像一把钝刀,在死寂的世界里反复切割。
      厉寒靠在废弃医院的断墙后,左手死死按着右臂,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里裹着黑色浊液——刚才为抢那箱抗病毒药剂,他被三个异能者堵了个正着,混乱中还被一只低阶丧尸咬了一口,病毒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后腰的军用匕首磨得发亮,刀柄被掌心的汗浸得温热,这是他末世前的配枪,子弹早在上个月就空了,如今只剩这把匕首,陪着他在尸堆里刨生路。
      “把药剂交出来,饶你不死。”领头的土系异能者啐了口唾沫,双手凝聚着拳头大的石块,眼神像饿狼盯着厉寒怀里的药箱。那是他在三楼手术室找到的,要给临时救下的小女孩念念——孩子烧得浑身滚烫,再没有药剂,撑不过后半夜。
      厉寒没说话,缓缓站直身体。他的雷系异能是S级,速度与爆发力在末世里能排进前三,若不是刚才被偷袭时病毒钻了空子,这三个杂碎根本不够看。指尖开始凝聚电流,空气里响起滋滋的声响,虎口处那道旧疤在昏暗里泛着白——一年前,他的小队为了半箱罐头,把他推给了尸群。从那天起,他的世界里就只剩自己和这把匕首。
      “敬酒不吃吃罚酒!”土系异能者怒吼着掷出石块。
      厉寒侧身躲开,刚要引雷劈回去,却觉体内异能像被冻住似的滞涩,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这时,一道绿色藤蔓突然从旁边的废墟里窜出,死死缠住了土系异能者的手臂,紧接着,一瓶透明药剂朝他飞过来。
      “不想死就喝。” 清冷的声音像冰棱落地。厉寒抬头,看见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衣角沾了点灰,却依旧干净得扎眼。
      男人背着本磨破封面的植物图鉴,手里捏着株叶片泛蓝光的植物,眉眼温和,转身时又催出几根藤蔓,精准缠住另外两个异能者的脚踝,力道狠得让他们直接跪倒在地。
      厉寒愣了愣,拧开药剂瓶灌了下去。药液入口微苦,却像道寒流瞬间压下病毒的灼痛。
      他重新凝聚异能,指尖电流骤然狂暴,一道惊雷劈在三人中间,碎石飞溅中,那三个异能者已经蜷在地上抽搐,彻底没了动静。
      “谢了。”厉寒收起异能,看向那个男人。男人却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他的右臂上:“感染没清干净,跟我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厉寒皱了皱眉,本能想拒绝——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多个人就多份破绽。但看着男人认真的眼神,又摸了摸还在发烫的伤口,最终还是跟着他往医院深处走。
      男人叫舒澈,前植物学博士,末世后觉醒了S级木系异能,既能用藤蔓筑墙,也能用异能愈合伤口。他来这医院,是为了找能抗辐射的“蓝光草”,正好撞见刚才那一幕。两人沿着楼梯往下走,地下室传来丧尸的嘶吼,舒澈随手催出藤蔓,缠住迎面扑来的丧尸,藤蔓尖端瞬间刺穿它的头颅,动作干脆得像在修剪枯枝,半点没有外表的文弱。
      厉寒挑了挑眉,心里多了几分认可。他跟在舒澈身后,每当有丧尸从侧面偷袭,都会第一时间上前,匕首划过丧尸脖颈时快得只剩残影。
      舒澈察觉到了,没说话,只是在转弯时,特意用藤蔓挡住了头顶松动的水泥块,碎渣落在藤蔓上,没溅到厉寒半分。
      地下室的角落里,舒澈找到了那株蓝光草,根须完整,叶片上的蓝光在黑暗里微微闪烁。他把植物放进标本盒,转头看向厉寒的伤口——指尖凝聚起淡绿色的异能,轻轻按在发黑的咬痕上。
      温暖的能量缓缓渗入皮肤,厉寒能感觉到病毒在消退,原本僵硬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他看着舒澈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心里突然窜起点陌生的感觉,像在冰窖里摸到了块温玉。
      “好了。”舒澈收回手,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我要去青峰山安全区,你呢?”
      厉寒愣了愣——青峰山安全区,正好和他要走的方向一致。他还得送念念去那里,听说那儿有医生,有干净的水。“顺路。”他简短地应着,声音依旧冷硬,却没提分道扬镳的话。
      舒澈点了点头,把蓝光草小心翼翼放进背包,又看了眼厉寒怀里的药箱:“给孩子的?”
      “嗯。”厉寒应了一声,心里有点惊讶——舒澈居然能看出来。
      舒澈笑了笑,眼尾弯出点浅纹:“走吧,天黑前得离开这片废墟,晚上高阶丧尸会出来晃。”
      厉寒跟在舒澈身后,看着他背着植物图鉴的背影,白衬衫的后领被风掀起一角。他突然觉得,或许这段路,不会像以前那样难走了。
      离开废弃医院时,日头已偏西。厉寒抱着念念走在前面,小女孩烧得小脸通红,却懂事地把脸埋在他颈窝,只有疼得厉害时才哼唧两声,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像抓着救命的浮木。
      舒澈跟在身侧,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着点泥土——刚才路过一片杂草丛,他顺手催生了几串水藻果,青绿色的果子挂在藤蔓上,看着就透着水润。
      “先吃点这个。”舒澈摘了颗水藻果,递到厉寒嘴边。果子表皮带着点凉意,厉寒愣了愣,张嘴咬住。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就渴了。舒澈又摘了颗,轻轻塞到念念手里:“慢点吃,不涩。”
      厉寒依旧话少,多数时候都沉默地开路。公路两旁的废弃车辆里藏着不少丧尸,他总能在对方扑出来前察觉——指尖凝起微不可察的电流,一道细雷劈过去,丧尸便直挺挺倒在地上,焦黑的伤口冒着烟。偶尔遇上高阶丧尸,他才会拔出后腰的匕首,刀刃划过丧尸脖颈时,快得只剩一道寒光,血都溅不到衣摆上。
      舒澈跟在后面,目光总在路边的植物上逡巡。他能从草叶的蜷缩程度判断危险远近:若只是低阶丧尸靠近,野草只会微微收拢叶片;要是遇上速度型的,连扎根深的灌木都会抖落叶子。
      有次他见路边的三叶草突然蜷成一团,立刻催出藤蔓在厉寒身侧织成网——下一秒,两只丧尸就从翻倒的巴士里扑了出来,正好撞在藤蔓上,被尖刺穿透了头颅。
      “谢了。”厉寒回头看了眼,语气里没什么波澜,脚步却慢了半拍,正好能护着舒澈和怀里的念念。
      舒澈没应声,只是蹲下身,把那丛预警的三叶草小心拢了拢。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厉寒看着舒澈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一路的沉默,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解决完最后一只丧尸,厉寒用匕首刮掉刀刃上的污血,收刀时后腰的旧伤隐隐作痛。舒澈正弯腰检查念念的体温,指尖的绿光刚褪去,抬头道:“前面有座铁皮房,今晚能落脚。”
      两人轮流抱着念念赶路,夕阳沉进山坳时,果然看到公路旁立着座锈迹斑斑的铁皮房。
      厉寒推开门,先引了道细雷劈向角落的蛛网,确认安全后才让舒澈进来。刚用石块垒好简易火堆,屋外就“哗啦啦”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震得人耳朵发麻。夜渐深,雨势却没减。
      厉寒靠在门口的木箱上守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后腰的匕首——刚才清理尸群时,刀刃又添了几道新痕,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瞥向角落,舒澈正借着唯一一支快没电的手电光翻看植物图鉴,书页边缘卷着毛边,显然被翻了无数次。
      湿冷的晚风从破窗灌进来,带着雨腥气,舒澈下意识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蜷起。
      厉寒没说话,只是悄悄起身,将自己搭在臂弯的外套脱下来。那外套沾着点血渍和尘土,却带着他身上的温度,轻轻落在舒澈肩上时,对方明显愣了愣。
      “不用,你也冷。”舒澈抬头,眼里映着手电筒微弱的光,像落了两颗颤巍巍的星子。他伸手想把外套推回去,手腕却被厉寒按住——对方的掌心带着薄茧,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
      “我火力壮。”厉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要被雨声盖过。他没看舒澈,目光又落回门外的黑暗里,只是这一次,脚步轻轻挪了挪,宽厚的后背正好挡住了那道漏风的窗缝。
      风还在刮,却再没吹到舒澈身上。火堆噼啪地烧着,照亮两人之间那片沉默的空气。
      舒澈低头翻了两页书,指尖却在书页上停住了,肩上的外套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和厉寒身上的气息一样,意外地让人安心。
      厉寒依旧守在门口,铁皮房外的雨势渐小,只剩下雨点敲在屋顶的细碎声响。
      角落里忽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他回头,看见舒澈和念念歪在墙角睡着了——小女孩蜷缩在舒澈怀里,小脸埋在他的臂弯里,舒澈的头靠着墙,手里的植物图鉴滑落在地,书页被两人的衣角压出一道折痕。厉寒放轻脚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本书。
      封面的磨痕在火光下格外明显,他指尖顿了顿,轻轻把书放在旁边的木箱上,又掖了掖舒澈肩上滑落的外套,才转身回到门口,继续望着外面的雨夜。
      后半夜雨停了,月光透过铁皮房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厉寒靠在门框上,闭着眼捏了捏眉心,连日赶路让他眼底泛着红血丝。迷迷糊糊间,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匕首带着风声刺出去—— “是我。” 舒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身体已敏捷地侧身躲开,指尖还残留着些许草木的凉意。
      厉寒的匕首停在他颈侧半寸处,寒光映着两人的脸。
      “你怎么过来了?”厉寒收了匕首,声音里还有些未散的警惕。
      舒澈站直身体,拢了拢怀里的念念——小女孩被刚才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往他怀里缩了缩。
      “你守了大半夜了,”舒澈的声音放得很轻,“明天还要赶路,我来守。”
      厉寒盯着他看了几秒,火光在舒澈眼底跳动,映不出半分恶意。他最终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墙角,背靠着墙闭上了眼。只是那双眼睛闭得并不安稳。
      厉寒的耳朵始终竖着,听着身后的动静——舒澈起身添柴的窸窣声,他轻步走到门口的脚步声,甚至是他偶尔翻看那本植物图鉴的纸张声。
      这个人总在释放善意:用异能催生食物,在他受伤时疗伤,就连此刻守夜的动作都轻得怕吵醒他。可虎口的旧疤还在隐隐发烫,一年前被队友推给丧尸的冰冷触感,像根刺扎在心里。
      厉寒睫毛颤了颤,黑暗中,他能感觉到门口那道身影始终站在那里,像一道无声的屏障。他没再睁眼,只是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或许,可以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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