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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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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沈妄刚洗漱完,抬手系衬衫扣子时,指尖突然勾到了手腕上的木珠绳。他低头一看,心瞬间提了起来——那根红绳磨得只剩几根细线,风一吹都能看见线头在晃,最中间那颗谢砚辞刻的木珠,正歪歪地挂在上面,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他没顾上吃早饭,攥着木珠就往谢砚辞的工作室跑。帆布包甩在身后,里面的相机磕得后背发疼,他也没心思管,满脑子都是“千万别丢”——这串珠子是谢砚辞十二岁刻的,他戴了十几年,连洗澡都没摘过,哪能眼睁睁看着它断了。
推开门时,谢砚辞正坐在办公桌后打电话,指尖夹着支笔,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轻轻点着。
听见动静,他抬头扫了眼门口,看见沈妄举着木珠、一脸慌张的样子,跟电话里说了句“抱歉,稍等”,就按下了挂断键。
“怎么了?”谢砚辞起身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木珠,指尖轻轻摩挲着磨得发毛的绳结处,眼神放得很软。
“绳快断了,”沈妄声音都有点发紧,指着最中间那颗刻着小玉兰的珠子,“你刻的这个,别丢了。”
谢砚辞没说话,只是捏着木珠转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翻出一卷红绳——是上次沈妄在饰品店多看了两眼的那种,红得发亮,还带着点暗纹。他拿着木珠和红绳走到窗边,阳光正好落在桌上,把他的手指照得透亮。他坐在椅子上,把木珠摊在掌心,慢慢解着旧绳。
指尖捏着细弱的线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珠子,比画设计图上的细节时还要小心。
沈妄站在旁边看着,看他把新绳对折,穿过木珠时,连呼吸都放轻了——阳光落在谢砚辞的发梢上,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认真的样子,比工作室里任何一幅设计稿都好看。
没过多久,新绳就串好了。谢砚辞拉过沈妄的手腕,把木珠轻轻套上去,指尖系绳结时,不小心蹭过他的手腕内侧。
沈妄痒得缩了下,手往后躲了躲。
“别乱动。”谢砚辞笑了,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却没松开他的手腕,反而捏得更稳了些,“绳结得系紧点,不然还会松。”
沈妄乖乖不动了,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木珠——新绳红得发亮,衬得木珠更温润了,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他心里暖烘烘的,却没说什么,只是悄悄把那根磨坏的旧绳捡起来,塞进了帆布包的夹层里。
那里还放着他没删的照片——有谢砚辞在玉兰树下笑的,有他画图时的侧脸,还有上次偷偷拍的、他喝牛奶时的样子。沈妄想着,等回去了,要把旧绳和照片放在一起,好好收着——这是谢砚辞十二岁给他的牵挂,现在又多了串新的,哪一样都不能丢。
日子像被风吹着的玉兰花瓣,轻轻巧巧就滑过了好几年。
谢砚辞的设计工作室早不是当年那间空荡的小屋子,如今在业内名声响亮,他本人更是成了圈子里炙手可热的设计师——只要是他经手的项目,总能在实用与美学里找到最妥帖的平衡,连带着工作室的预约都排到了半年后。
沈妄也没落下,他的摄影作品频频登上杂志封面,镜头下的风景带着细腻的温度,尤其是那组以玉兰为主题的照片,还拿了全国摄影大赛的金奖。
圈内人都知道,这位沈摄影师镜头里有两样最动人的东西:一是老城的四季玉兰,二是谢设计师低头画图的侧影。
两人的日子过得安稳又默契,没闹过什么大矛盾,唯一不变的,是谢砚辞总记不住按时吃饭的毛病。所以沈妄不管多忙,总会算着时间,提着老宅张妈做的饭盒往工作室跑。有时谢砚辞正跟客户谈方案,他就安安静静待在会客区,等对方走了,再把热好的饭菜递过去,盯着人一口口吃完才肯走。
“你不用总跑过来,我让助理订外卖就行。”有次谢砚辞看着他额角的汗,忍不住说。
沈妄却把汤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外卖哪有家里的干净?你安心做你的设计,我守着你吃饭,就够了。”
他一直觉得,谢砚辞有他的理想,像朵要往阳光里长的玉兰,而他要做的,就是当那片托着花瓣的叶——护着他的健康,让他能毫无顾忌地散发光芒,不用被“吃饭”这种小事绊住脚。
不忙的时候,两人最爱在傍晚绕着老城散步,青石板路被夕阳晒得暖融融的,晚风里飘着巷口面馆的香气。或是回到老宅,坐在后院玉兰树下的秋千上聊天,沈妄靠在秋千架上,听谢砚辞讲新的设计灵感,偶尔伸手接住片落下的花瓣,偷偷夹进谢砚辞的设计册里。
只是沈妄偶尔还是会闹点小脾气,尤其在有宴会的场合。总有不知分寸的人往谢砚辞身边凑,递酒时手恨不得贴到他胳膊上,说话时身子往前倾,距离近得让沈妄眼热。每次他都忍不住快步走过去,伸手牵住谢砚辞的手腕,语气笑得温和,眼神却带着点冷:“抱歉,我哥不太会喝酒,我先带他去那边看看。”说着就半拉半拽把人带走,留下身后一脸尴尬的人。
私下里,沈妄总会皱着眉嘟囔:“都这么多次了,他们怎么还往上凑?是觉得我们分手了?”
每次闹这种小别扭,沈妄都会把谢砚辞按在没人的角落——可能是工作室的储物间,也可能是老宅二楼的走廊墙上。他扣着谢砚辞的腰,低头就吻上去,力道带着点没辙的委屈,又带着点宣示主权的强势,直到谢砚辞被吻得喘不过气,伸手推他的胸口,眼里蒙上层水雾,他才肯松开。
看着谢砚辞泛红的唇瓣,还有那双浸着水汽的眼睛,沈妄心里的郁闷才会一点点散掉。他蹭了蹭谢砚辞的鼻尖,声音软下来:“以后离他们远点,听见没?”
谢砚辞没说话,只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指尖带着点笑意。
窗外的玉兰花瓣又落了下来,飘进半开的窗缝里,落在两人脚边,像在为这场小小的别扭,添了点温柔的注脚。
某天沈妄赖在老宅的沙发上翻摄影杂志,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哥”的名字。他接起电话,谢砚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画图时的轻哑:“下午有空吗?帮我把书房桌上的蓝色文件夹送过来,客户等着看。”
“得嘞!”沈妄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挂了电话就往书房跑——那文件夹他见过,昨天谢砚辞还在里面夹了张玉兰标本。下午出门时天还好好的,快到工作室那条街,却突然飘起了小雨。
雨丝越来越密,沈妄没带伞,只能蹲在公交站的雨棚下躲着,头发被溅起的雨沫打湿,贴在额头上,有点痒。
正琢磨着要不要冒雨跑过去,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路边。车窗降下,谢砚辞的脸露出来,眉峰微蹙:“上来。”
沈妄愣了愣,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刚坐稳,一条带着柠檬香的毛巾就扔了过来——是他上次在工作室洗澡后落下的,洗得软乎乎的,还带着谢砚辞常用的洗衣液味道。
“擦擦干,别着凉。”谢砚辞说着,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沈妄捏着毛巾擦头发,偷偷看他——谢砚辞正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唰唰”地摆,把雨幕划开又合上。他没穿平时常穿的西装,换了件浅灰的针织衫,领口松松的,比平时多了点柔和。
到工作室楼下时,雨还没停,反而下得更绵密了。
谢砚辞从后座拿了把黑伞,先下了车,绕到副驾这边开门。“我送你上去。”他撑开伞,把伞柄往沈妄这边递了递。
两人并肩往楼梯口走,沈妄很快就发现不对——伞明显往他这边歪了,谢砚辞的右肩大半都露在伞外,雨水打湿了他的针织衫,深色的水渍顺着肩线往下漫,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肩背的线条。
“你也遮点。”沈妄伸手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指尖碰着谢砚辞的手背,温温的。谢砚辞没动,只是偏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没事,你别感冒了。”他的睫毛上沾了点雨珠,在路灯下亮晶晶的,比雨里低垂的玉兰花瓣还好看。
楼梯口的声控灯早就坏了,楼道里黑漆漆的。谢砚辞自然地牵住沈妄的手腕,指尖暖得很,带着点薄茧,攥得稳稳的。“跟着我走,小心台阶。”他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比平时低了些,却格外让人安心。沈妄乖乖跟着他走,脚步放得很轻。
他偷偷抬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见雨丝还在谢砚辞的睫毛上挂着,像落了层细碎的小水珠。心里软乎乎的——明明是他来送文件,却让谢砚辞冒雨来接,还把伞都让给了他。
走到工作室门口时,谢砚辞才松开手。沈妄看着他湿透的右肩,刚要说话,就见谢砚辞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文件给我吧,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拿条干毛巾给你。”
沈妄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工作室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小雨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让他看见了谢砚辞藏在“冷静”背后的温柔,像雨天里的伞,总把最安稳的那面,留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