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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7 ...

  •   谢砚辞的设计工作室正式挂牌那天,沈妄特意往相机包里塞了两卷新胶卷。
      说是来拍开业的热闹,其实脚一沾地就直奔谢砚辞的绘图区——谢砚辞正趴在长桌上改草图,晨光从百叶窗缝里漏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薄金,连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谢砚辞画图时总爱蹙着眉,铅笔在指尖转半圈,又稳稳落回纸上,笔尖划过的沙沙声,比相机快门还好听。
      沈妄举着相机假装调焦,镜头却悄悄对准他的侧脸,连他鼻尖沾着的一点橡皮屑都想拍进去。
      昨天更巧,谢砚辞弯腰捡橡皮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睫毛垂着像把小扇子,晨光正好落在眼睫上,投出片浅影。沈妄手快,“咔嚓”就按了快门,还没来得及看拍得怎么样,手腕就被轻轻敲了下。
      “又拍什么?”谢砚辞直起身,指尖还捏着那块橡皮,眼神往相机屏幕瞟。
      沈妄手忙脚乱按黑屏幕,把相机往怀里藏了藏,装傻笑道:“拍、拍桌上的玉兰标本呢!你看这花瓣压得多透,配你的设计稿正好。”
      桌上那瓶玉兰标本是上周沈妄捡的,被谢砚辞顺手插在空墨水瓶里,花瓣被压得半透明,边缘泛着点胭脂色。
      谢砚辞瞥了眼标本,没拆穿,只是嘴角悄悄勾了下,低头继续画。
      可沈妄看得清楚——他耳尖红了,红得比那标本花瓣还透,连耳根都泛着点粉。沈妄偷偷举着相机往他耳后瞄,心里直乐:原来谢总也有被戳穿心思的时候,比画稿上的线条还软乎。
      谢砚辞开了工作室后,就没几个能准点回老宅的晚上。
      今儿更是,沈妄在院子里蹲到玉兰花瓣落了满衣襟,二楼那间房的灯也没亮。揣了钥匙往工作室跑时,晚风都带了点凉。推开门,果然见谢砚辞趴在长桌上,胳膊肘下压着张皱巴巴的图纸,手边那杯黑咖啡早凉透了,杯壁上的水珠凝了又干,在桌上洇出个浅印。
      沈妄没敢出声,轻手轻脚退出去,拐进楼下便利店。热牛奶在怀里揣了好一会儿,直到隔着衣料能摸到温温的暖意,才又折回去。
      “哥。”沈妄把牛奶往谢砚辞手边递,指尖刚碰到杯壁,谢砚辞就猛地抬了头。眼里红血丝爬得厉害,像熬夜熬狠了,看见沈妄时愣了愣,指尖接过牛奶时蹭了下我的手,温温的:“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沈妄往他椅子扶手上坐了坐,看谢砚辞捏着牛奶盒愣神,又催了句,“快喝,热的。”
      谢砚辞总不爱按时吃饭,胃本就不算好,凉咖啡灌多了怎么得了。谢砚辞没说话,只是拧开吸管戳进去,喝了两口,又把牛奶往沈妄这边推了推。
      “你也喝点。”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没醒透的哑。
      沈妄也没客气,凑过去抿了两口,甜津津的奶香混着他指尖留下的温度,从舌尖暖到心里。
      后来谢砚辞总算改完了图,指尖揉着眉心直起身。沈妄蹲下去帮他拾散落的画纸,指尖刚碰到最底下那张,就顿了顿。草稿背面用铅笔描了个小小的轮廓,是串木珠手链,绳结处还特意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结——跟沈妄手腕上这串一模一样。当年谢砚辞刻坏了好几块木头才成的珠子,绳都磨得发毛了,沈妄戴了十几年,谢砚辞竟还记得这么清楚。
      “看什么呢?”谢砚辞弯腰来接,沈妄赶紧把纸往他怀里塞,假装没看见,手却忍不住摸了摸手腕上的木珠。珠子温温的,像揣了颗小太阳。
      谢砚辞没戳破,只是捏着那张纸笑了笑,指尖在画痕上轻轻划了下:“走吧,回家。”
      夜风从走廊吹过来,带着点玉兰的香。谢砚辞走在沈妄旁边,肩偶尔碰到一起,沈妄偷偷看他手里的画纸,心里软乎乎的——原来他忙得忘了吃饭,也没忘了给我画串珠子。
      离沈妄去采风还有三天时,他揣了两盒刚买的草莓蛋糕,溜进了谢砚辞的工作室。小助理正蹲在打印机旁换纸,见她来,眼睛亮了亮——这姑娘上次说想学拍风景,沈妄教过她两招。
      “小陈,”沈妄把蛋糕往她桌上一放,压低声音凑过去,“跟你打个赌。”
      她扒开蛋糕盒,抬头看沈妄:“沈哥赌什么?”
      “我走之后,”沈妄指了指谢砚辞紧闭的办公室门,“要是你老板忙得忘了吃饭,就给我发个消息。成了,下次我带明信片给你;不成,我再请你吃顿好的。”
      小陈嚼着蛋糕笑:“这哪用赌啊,沈哥你放心,谢总忘吃饭是常事。我保证,他一漏嘴,我立马给你发消息!”沈妄拍了拍她肩膀,心里踏实了大半。
      去西北采风的第三天晚上,沈妄正蹲在戈壁滩上拍星轨,手机突然震了震。
      小陈发来条消息,配了张偷拍照:谢砚辞趴在桌上看图纸,手边的饭盒没拆,还是满的。底下跟着句:“沈哥,谢总说不饿,让我别打扰他。”
      沈妄捏着手机愣了两秒,星轨也顾不上拍了,抓起相机包就往车站跑。
      夜风刮得脸疼,沈妄拦了辆出租车往市区赶,嘴里还跟司机师傅念叨:“师傅麻烦快点,赶最后一班高铁。”
      等沈妄攥着票冲进车厢时,座位都没找,就靠在车门边喘气。
      窗外的灯一闪而过,沈妄摸出手机给小陈回消息:“谢了,明信片少不了你的。”
      高铁到本市时刚过凌晨四点,天还黑着。
      沈妄绕去老宅,敲开厨房的门,张妈被他吵得迷迷糊糊,听沈妄说要给谢砚辞带粥,赶紧系上围裙开火。
      沈妄蹲在厨房帮着洗草莓,红通通的果子泡在水里,像串小灯笼。
      等提着保温桶站在工作室楼下时,天边刚泛白。
      沈妄缩在门口的梧桐树下等,没多久就看见谢砚辞的车开过来。他下车时揉了揉眉心,眼下青黑得厉害,看见沈妄时愣了愣,像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
      “刚回来。”沈妄把保温桶往他手里塞,桶还热乎着,“张妈熬的山药粥,你爱吃的。还有草莓,我洗干净了。”
      谢砚辞接过桶,指尖碰着沈妄冻得冰凉的手,眉峰皱了皱:“采风不待够?跑回来干什么。”
      “采风哪有我哥重要。”沈妄从包里掏出个小木雕递过去——是临走前用老宅的玉兰木刻的,巴掌大的迷你相机,镜头还能转。
      “给你放桌上,想我的时候就看看。” 谢砚辞捏着小相机看了半天,指腹摩挲着木头的纹路,没说话。
      沈妄踮脚往他办公室瞟了眼,桌上还放着他上次拍的玉兰照,心里软乎乎的。 “快上去吃吧,粥该凉了。”
      沈妄推了推谢砚辞,“我去车站补票,还能赶回去拍日出。”
      谢砚辞突然伸手拉住我手腕,指尖温温的:“别补了。”
      沈妄愣了愣。 “办公室有沙发。”谢砚辞看着我,眼里有笑,“等我忙完,带你去吃早饭。” 保温桶的暖意从谢砚辞掌心传过来,沈妄看着他手里的小相机,突然觉得,这连夜赶回来的路,走得值。
      又过了几天,谢砚辞总算把手里积压的设计方案都敲定,难得腾出个完整的下午。他刚把最后一份图纸锁进文件柜,沈妄就从门口探进头来,手里还攥着顶遮阳帽:“哥,别待在工作室了,带你出去转转?” 谢砚辞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的期待,指尖捏着文件柜钥匙顿了顿,终究是点了头。
      两人沿着老城的青石板路慢慢晃,路过巷口那家开了十几年的旧书店时,沈妄突然停住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橱窗。谢砚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橱窗最上层摆着本老版设计年鉴,深蓝色封皮磨得发毛,书脊处的烫金字都褪了色,却透着股岁月沉淀的厚重。
      没等谢砚辞开口,沈妄就已经掀开门帘冲了进去。书店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被他吵醒,揉着眼睛嘟囔:“这书可老贵了,小伙子你……”
      “多少钱我都要。”沈妄没等他说完,就从帆布包里往外掏钱——那是他原本用来买胶卷的钱。
      老板看他这架势,也没再多说,把书用牛皮纸包好递了过去。
      谢砚辞在外面等着,看见他抱着本出来,也没多问什么。
      晚上回老宅时,谢砚辞正在后院给玉兰换盆。他挽着衬衫袖口,小臂沾了点泥土,听见脚步声回头,就见沈妄举着个牛皮纸包跑过来,像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哥,你看这个!”
      谢砚辞放下手里的小铲子,手还沾着土就接了过来。拆开牛皮纸,看见那本熟悉的设计年鉴时,他瞳孔微微缩了缩,指尖抚过磨损的封皮,翻书时指腹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他抬头看向沈妄,眼里亮得惊人,像是落了星子。 “猜、猜的呗。”
      沈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耳尖悄悄红了——他哪是猜的,上次谢砚辞在工作室翻设计资料时,随口提过一句“要是能找到老版的年鉴就好了”,他当时没吭声,却悄悄记在了心里。
      “以后你要找什么书,我帮你跑,我腿快,老城的书店我都熟。” 谢砚辞没说话,只是放下书,伸手揉了揉沈妄的头发。他的掌心带着刚摸过泥土的微凉,却暖得沈妄心里发颤。
      “不用跑,”谢砚辞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些,“跟我一起去就好。”
      风正好吹过,院儿里的玉兰花瓣簌簌落下来,沾了谢砚辞一肩,雪白的花瓣衬得他眉眼愈发柔和。沈妄赶紧从包里摸出相机,镜头对准他时,手都有点抖。
      以往谢砚辞总爱躲开他的镜头,可这次,他却站在原地没动,还对着镜头轻轻弯了弯嘴角。
      “咔嚓”一声,快门响过,沈妄看着相机屏幕里的画面——谢砚辞站在玉兰树下,肩上落着花瓣,眼里映着光,笑容浅淡却真切。他偷偷攥紧了相机,心里比得了新胶卷还高兴:原来,有些心意不用藏着掖着,有些笑容,也能为他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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