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收集录》旧巷春深

3、Chapter3

　　“叮——”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徐安转身就要发问，沈衍如早有预判般的捂住他的嘴。
　　余光里，许砚正蜷缩在课桌后，头埋在臂弯里补觉。
　　沈衍来不及解释，拍了拍徐安的肩膀让对方跟自己出教室。
　　走廊的穿堂风掠过，沈衍整个人懒洋洋地倚在栏杆上，徐安就站在他斜后方半步的位置，双手插在裤兜里。“你刚干什么捂我嘴？”
　　沈衍的视线慢悠悠地转过来，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薄唇轻启：“就你那嗓子，一嚷嚷都知道了。”
　　“得了吧，我平时也在班上大声嚷嚷你怎么不捂我嘴？你是怕我吵着人睡觉吧，今早上你俩一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俩住得近怎么以前不一起来，你昨天和我说的那朋友不会就是许砚吧？”
　　“是啊，我昨天拉着他玩得挺晚的。”
　　听见这话，徐安肩膀微微垮下，指尖在眼角虚虚抹过，仿佛真的拭去了不存在的泪痕。他喉头动了动，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沈衍，你如今有了新人，倒把旧人抛在脑后了……”
　　这话音未落，沈衍已忍俊不禁地抬脚虚踢，笑骂声里却藏着三分无奈：“少来这套！”
　　徐安脸上的笑容“啪嗒”一声消失，像被按了暂停键，他窜到沈衍身边，胳膊肘故意撞了撞对方：“周末打台球去不去？正好模拟考结束放松一下。”
　　沈衍喉头微动，刚要启唇作答，上课铃骤然穿透空气。
　　他眉梢轻挑，话音被铃声截断，只余下一句“再说吧”飘散在涌入教室地人潮中。
　　晚上回家，沈衍推开浴室门，水汽裹挟着沐浴露的淡香涌向客厅，他边用毛巾擦拭滴水的发梢，边点亮手机屏幕——许砚的通过提示静静躺在消息列表里，像一颗坠入湖心的石子。
　　指尖悬停在对话框上方，他蹙眉凝视着输入框，词句在脑海中反复拆解又重组。最终，他轻敲屏幕：“周末要不要一起打台球？”稍作停顿，又补上一句“刚好模拟考结束，就当给紧绷的神经松松弦。”发送键按下时，屏幕泛起微弱的光，映出他指尖残留的一圈水痕。
　　手机在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提示音，像是有人突然叩响了夜的窗棂。点开对话框，许砚的回复只有三个字：“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去吧去吧。”时间仿佛被拉成丝线，对话框里的静默越拉越长。
　　沈衍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胸腔里乱窜的蝴蝶几乎要撞破肋骨——直到对面终于跳出简单两行：“把位置发我，我会过去。”
　　刹那间，那些纷乱的蝶翼骤然停歇，心口只剩下一片温软的涟漪。
　　指尖轻触屏幕，位置信息如流星划过寂静的夜空，转瞬抵达对方的界面。
　　沈衍枕着满溢的期待，任由思绪缓缓沉入温柔梦乡，连窗外的月光都沾染了几分甜意。
　　清晨的阳光像一把金梳，透过教室里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整齐排列的课桌上投下细密的光斑，一场重要的模拟考试即将拉开帷幕，考场布置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空气中弥漫着肃穆与期待交织的气息。
　　教师后方，几个同学正弓着腰搬运桌椅，沈衍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将课桌逐一拉开距离，像棋盘上精准落子的棋子。挪动桌椅时，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空旷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如同心跳般规律地叩击每个人的耳膜。
　　负责贴准考证号的同学在桌子的左上角工整地贴上印有准考证号的纸条。
　　许砚踩在课椅上将墙上的挂钟调整到正对讲台的位置，秒针走动的声音“嗒嗒”作响，像倒计时般提醒着时间的流逝，窗帘被全部拉开，窗外银杏树的树叶随风轻摇，斑驳的光影在墙上跳跃，阳光照在许砚身上，落入沈衍眼中就成了最独一无二的风景。
　　广播里不断播放着考试规则，考试入场处，金属探测仪履行着它的职责，仪器的“滴滴”声不时响起，如同警报般刺耳。考生们鱼贯而入，核对准考证号后安静落座。
　　一切就绪，只待铃声响起，这场模拟的战场即将拉开序幕，笔尖与试卷的较量，即将在寂静中迸发出无声的惊雷。
　　当试卷展开的瞬间，沈衍试图在记忆的废墟中挖掘答案，可刚垒起几块思维的砖石，便又被突如其来的空白击溃——解题的线索如断线的风筝，徒留指尖的空虚。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后，教室里弥漫着散场后的倦怠气息。
　　回到自己教室后，只有几个值日的同学留下打扫卫生，沈衍机械的帮忙移动桌椅，与地板摩擦的声响格外刺耳。
　　收拾好一切，沈衍转身欲走，余光却捕捉到许砚的身影：夕阳的余晖如碎金般在教室门口流淌，他静立在那里，光影在他脚边跳跃，仿佛踩着一片金色的涟漪。
　　沈衍带着疑惑走近，忍不住开口：“怎么还没走？”
　　许砚闻声转头，声音轻得像被夕阳融化了一般：“我在等你啊，一起回家吗？”
　　沈衍忽然听见时间的流速在那一刻放缓，人群的呼吸声化作模糊的背景音。他的心跳声却异常清晰，像被无限放大的耳鸣，震得耳廓嗡嗡作响。一边自嘲自己没出息，一边又惊觉——这汹涌的悸动里，似乎裹挟着某种陌生的、难以遏制的渴望，像深埋的种子悄然发芽，正试图顶破名为“理性”的冻土。
　　归途的街巷浸在夕阳的余晖里，许砚忽然转头望向沈衍，眉梢染着笑意：“沈衍，你以前打台球的时候，是不是特有意思？给我讲讲呗。”
　　闻言，沈衍眼底倏地亮起星光，话匣子瞬间被掀开，一路滔滔不绝——少年时的糗事、珍藏的球杆，那些记忆碎片被他用生动的语气串联成璀璨的星河。
　　许砚始终安静地听着，目光追随着沈衍比划的手势，看他因讲述而发亮的眼睛，看他被晚风拂动的发梢。
　　暮色中，许砚忽然觉得，那些考试时带来的心烦，此刻都化作了少年眉宇间飞扬的神采，像春日的枝头终于绽开了花。
　　深夜，沈衍阖上双眸仰躺在床上，脑中却如潮水般不断涌现这些天与许砚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不经意间的触碰、对方掠过眉梢的笑意，都像是被按了重复键般在思绪里循环播放。他烦躁地坐起身，用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枕头，仿佛要将那些纷乱的心情连同柔软的枕芯一同碾碎。
　　“啊啊啊！不就是和人家在图书馆一起待了几周嘛！不就是人家笑得很好看嘛！沈衍！你不是直男吗？心跳那么快个鬼啊！”
　　一通发泄后，沈衍躺回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最终将被子拉过头顶，在自我构筑的黑暗里，勉强睡去。
　　第二天沈衍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好在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
　　沈衍揉了揉惺忪睡眼，点开手机便看到许砚的消息：“下午有点事会耽搁一会儿，不用等我，我会去的。”
　　沈衍盯着屏幕几秒，回了句“没事，你先忙你的，不用急”随后将被子掀开一角下了床。
　　回复后，沈衍走进洗漱间，牙刷与杯壁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冷清。
　　收拾妥当后，沈衍戴上鸭舌帽，出门简单解决了午饭，坐车去了台球室。
　　书店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许砚的手指在教辅封面的条形码上停留良久。他想起沈衍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真的会需要这些系统化的复习资料吗？
　　许砚三步并两步赶回家，将书塞进书桌最底层的的抽屉，金属锁扣“咔嗒”一声合上，像是封存一份多余的关心。
　　出房间时碰见母亲在厨房，油烟味裹着“和同学出去啊？”的询问扑面而来，许砚含糊应着，直到拐过巷口，才深吸一口气，坐车前往台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