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收集录》旧巷春深

23、Chapter9

　　《巷子里的星厨》的拍摄地在老城深处一条青石板巷里，推开斑驳的木门时，宋妤烟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转，见两人进来，笑着往灶上的粥锅指了指：“刚熬的南瓜粥，先垫垫。”
　　王钧展在院子里劈柴，万诗蹲在花坛边摘青菜，林晚则举着手机拍墙角的爬山虎，见他们进来，忙收了手机迎上来：“陆老师谢老师！我超喜欢《山河故人》！”
　　谢砚把帆布包递过去，里头的梅子罐叮当作响：“自己腌的，宋老师您尝尝。”
　　宋妤烟接过去拧开罐盖，酸香扑出来，当即捏了颗丢进嘴里：“哎哟，这味儿正！比超市买的爽口。”
　　头两天过得像浸在温水里。陆沉和谢砚熟门熟路地搭伙——陆沉掌勺时，谢砚就蹲在灶台边剥蒜，蒜皮沾了满手，陆沉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腕：“笨死了，用水冲着剥。”
　　谢砚拍开他的手，却还是乖乖接了水瓢；谢砚学着炖排骨汤时，陆沉靠在门框上看，见他往锅里撒了把枸杞，挑眉：“谢医生养生呢？”
　　谢砚搅着汤勺回嘴：“总比某人顿顿放辣椒强。”
　　暧昧是藏在缝隙里的。某天早上谢砚起晚了，陆沉已经把豆浆油条摆上桌，见他揉着眼睛出来，自然地把油条撕成小段泡进豆浆里：“晾过了，不烫。”
　　谢砚低头喝着，没看见陆沉盯着他发顶的软毛笑；下午宋妤烟拉着谢砚学织毛衣，线团滚到陆沉脚边，他捡起来递过去，指尖蹭过谢砚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只有林晚举着手机偷偷拍，配文“这氛围绝了”发了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摩擦也来得自然。林晚炒青菜时火开太大，把锅烧得冒黑烟，王钧展皱着眉递过抹布：“下次小点火，油星溅出来容易烫着。”
　　林晚脸一红：“我在家没做过……”
　　万诗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我第一次煮面还把锅烧穿了呢。”
　　后来宋妤烟教大家包馄饨，谢砚捏的馄饨总露馅，陆沉笑着拿过他手里的面皮：“你看，边得捏紧实了。”
　　谢砚不服气：“你行你上！”结果陆沉捏的馄饨歪歪扭扭，被宋妤烟敲了下手背：“俩大男人，还不如晚晚捏得好看。”
　　转折是在录制第五天时，节目组出了个“心意盲盒”任务——每个人要给同院的人写句没署名的夸夸卡，塞进院角的木盒里。晚上拆盒子时，谢砚抽到一张写着“剥蒜时睫毛颤得像小扇子，可爱”，脸瞬间红了，抬头就撞进陆沉带笑的眼里；陆沉抽到的是“炒辣椒时呛得直打喷嚏，还硬说自己不怕辣”，捏着卡片瞥谢砚：“某些人观察挺仔细。”
　　林晚抽完卡突然笑：“我发现没人写谢老师的演技哎！”
　　万诗也点头：“确实，谢老师平时话少，我们都忘了他是影帝了。”
　　谢砚正喝着粥，闻言摆摆手：“没事。”
　　陆沉却放下了筷子，突然拍了拍手：“不行，必须补上。今天谁不夸夸谢砚，晚上不许吃宋老师做的红糖馒头。”
　　宋妤烟先乐了：“我来！谢砚这孩子心细，昨天见我咳嗽，偷偷在我杯子里放了川贝膏，比陆沉这臭小子懂事！”
　　王钧展跟着说：“谢老师剥青菜特别干净，梗叶分得清清楚楚，强迫症看着舒服。”
　　万诗笑：“他教我调的梅子酱配面包绝了，我明天要学！”
　　林晚举着手：“谢老师帮我修过吉他弦！他还会弹《山河故人》！”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陆沉，他撑着下巴笑，眼里的光比灶台的火还暖：“谢砚啊……”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他很好，好到我想把他捏的漏馅馄饨全吃了，好到想天天听他弹吉他，好到……”他没说完，只是拿起一个红糖馒头塞给谢砚，“快吃，再不吃被林晚抢光了。”
　　谢砚咬着馒头，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偷偷踢了陆沉一脚：“油嘴滑舌。”
　　陆沉没躲，任由他踢，还往他碗里又放了个馒头。
　　院子里的灯暖黄，宋妤烟在给王钧展讲早年拍戏的事，林晚和万诗在研究明天的菜单，没人再提刚才的话，可空气里的梅子香混着馒头香，软得像化了的糖。
　　后来谢砚在陆沉的夸夸卡背面发现一行小字：“弹吉他时，眼里有星星。”字迹和那天他偷偷看见陆沉写盲盒卡时的一样，歪歪扭扭，却看得他指尖发烫。
　　综艺首播那天，陆沉拎着半袋橘子敲开谢砚家门时，电视里正放着他们刚进老巷的画面——谢砚被门槛绊了下，陆沉伸手扶他的瞬间，镜头恰好切了个近景，连他指尖擦过谢砚袖口的弧度都看得清。
　　“坐这儿。”陆沉把橘子往茶几上一放，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谢砚刚坐下，就见他拿起遥控器调大音量，弹幕瞬间占了小半屏。 “啊啊啊这院儿也太有感觉了！”
　　“陆沉递水的样子好自然！谢砚接的时候指尖碰了吧碰了吧！”
　　“宋妤烟老师剥蒜那段笑死我，谢砚蹲旁边学的样子像只乖猫！” 两人没说话，就着屏幕里的烟火气剥橘子。
　　吃到第三个时，画面切到了陆沉逼着大家夸谢砚的片段——宋妤烟说“比陆沉懂事”时，弹幕刷起一片“哈哈哈哈陆沉委屈”；陆沉说“好到想把漏馅馄饨全吃了”时，弹幕突然疯了似的滚： “！！！这是什么直球表白！”“磕疯了磕疯了！他说‘好到’后面肯定还有话！”“救命啊这眼神！陆沉看谢砚的眼神快拉丝了！”
　　谢砚指尖捏着橘子瓣顿了下，耳尖悄悄红了。
　　陆沉瞥到，伸手把他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压得低：“看弹幕还是看我？”
　　“看剧。”谢砚把脸转向屏幕，却没躲过他温热的指尖。
　　其实镜头没拍着的，是录制第七天的傍晚。那天宋妤烟带着林晚和万诗去巷口买糖糕，王钧展在厨房修水龙头，院子里只剩他们俩。老槐树的花掉了一地，白花花的像落了场小雪。
　　陆沉忽然拉着谢砚走到槐树下，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谢砚，我喜欢你。”
　　谢砚愣了愣，抬头时撞进他眼里——没有平时的调侃，也没有半分玩笑，只有实打实的认真，像把攒了许久的光全盛在了里面。
　　“从拍《山河故人》时就开始了，”陆沉的指尖蹭过他的手背，带着槐花的甜香，“看你在雨里硬撑着不皱眉时，看你对着剧本改台词时，看你偷偷给我塞梅子时……好多好多时候。”
　　谢砚的心跳得厉害，喉结动了动，没应声。他不是没察觉，只是不敢信——像陆沉这样的人，怎么会真的对自己……
　　“你不用马上回答。”陆沉像是看穿了他的犹豫，轻轻松了手，却没退开，“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些日子憋在心里，怕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晚风吹过，槐花瓣簌簌往下落，落在两人的发顶和肩膀上。
　　谢砚看着陆沉眼里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片场见他时，他站在监视器旁皱着眉，像只不好惹的狐狸；想起他在雨里把外套裹在自己身上，雪松味混着雨水的湿气；想起他教自己弹吉他时，指尖碰过自己发红的指尖……
　　“陆沉。”谢砚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
　　“嗯？”
　　“我……”他顿了顿，看着陆沉眼里的期待，终是弯了弯唇，“我也是。”
　　陆沉愣了两秒，像是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他伸手把谢砚往怀里带了带，力道不轻，却又怕弄疼他。
　　槐花香漫在风里，混着两人发间的气息，连空气都甜得发腻。
　　“现在看这弹幕，”陆沉的声音拉回谢砚的思绪，电视里正放着两人蹲在灶台前剥蒜的画面，弹幕还在刷“好甜”，他捏了捏谢砚的手心，“他们倒是比镜头先知道。” 谢砚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落在茶几的橘子皮上，也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综艺还在播，弹幕还在滚，可那些热闹都成了背景——只有他们知道，老槐树下的那句告白，和满院的花香一起，早把“喜欢”两个字，酿成了藏在日子里的甜。
　　夜都深了，综艺还在放片尾花絮，谢砚窝在陆沉怀里早没了动静。
　　陆沉低头看，见他眼睫垂着，像沾了露水的蝶翼，眼皮却还在轻轻颤，分明困得快栽倒，偏要撑着往屏幕上瞟，鼻尖蹭在他锁骨处，软乎乎的一团。
　　陆沉的心尖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他没忍住，偏头在谢砚发顶蹭了蹭，又轻轻啄了下他的脸颊——皮肤温软，还带着点刚剥的橘子香。
　　“唔……”谢砚被这一下弄醒了，迷迷糊糊地抬眼，睫毛颤了颤，声音哑得像含着糖霜，“完了？”
　　“快了。”陆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蹭过他发烫的耳尖，“困了就不看了，睡吧。”
　　谢砚却摇摇头，往他怀里又钻了钻，胳膊圈住他的腰，像只找着暖窝的猫：“还没看你教我弹吉他那段……”声音越来越低，尾音都快飘没了。
　　陆沉失笑，这人困成这样还记着这个。他没再劝，伸手按了关机键，电视屏幕暗下去，客厅里只剩窗外漏进来的月光。
　　“走，回屋睡。” 他就着这个姿势打横把人抱起来，谢砚轻得很，往他怀里缩了缩，额头抵着他的下颌，呼吸温温地喷在他颈侧。陆沉脚步放得极轻，踩过地毯时没发出一点声，到了卧室，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刚要起身，腰却被谢砚攥住了。
　　“别走……”谢砚闭着眼，声音黏糊糊的。
　　“不走。”陆沉脱了鞋躺进去，把人捞回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谢砚立刻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呼吸匀了。
　　陆沉低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鼻尖的小痣，和微微泛红的唇角。他忍不住又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像落下一片轻软的槐花瓣。
　　“睡吧，谢老师。”他轻声说，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眼睫，“梦里有吉他声。” 怀里的人似乎动了动，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陆沉收紧手臂，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自己也慢慢闭上了眼。
　　窗外的月光静悄悄的，屋里的被子暖烘烘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点甜——比老槐树的花香，比宋妤烟的红糖馒头，都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