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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7 ...

  •   《山河故人》的杀青宴摆在影视基地附近的私房菜馆,包厢大得能容下整个剧组,红木桌上铺着暗红桌布,摆着刚端上来的油焖大虾,热气裹着香味往人鼻子里钻。
      陈导举着酒杯站在主位,刚说了句“感谢各位三个月的辛苦”,底下就响起一片起哄似的掌声,陆沉靠在椅背上笑,指尖无意识转着手里的玻璃杯。他眼尾余光瞥到斜对面的谢砚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谢砚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松松垮着,正趁着众人都看向陈导的空档,飞快地伸手从桌角的果盘里捏了颗葡萄,手背挡着嘴,偷偷往嘴里塞——大概是怕被人看见,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眼睛还警惕地往四周扫了扫,像只偷腥得逞的猫,睫毛颤得飞快。
      陆沉端着酒杯起身,绕到他身后时故意放轻了脚步。等谢砚正含着葡萄嚼得欢,他才俯下身,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笑意蹭着他耳边说:“谢老师,偷吃呢?”
      谢砚吓了一跳,差点把葡萄籽吞下去,猛地转头瞪他,嘴里还含着果肉,说话含含糊糊的:“谁偷吃了……”他咽了口葡萄,又飞快地捏了颗塞进嘴里,这次倒没躲,只是小声嘟囔,“这葡萄甜,你要不要?”
      “我自己有手。”陆沉笑了,伸手从果盘里也捏了颗,指尖蹭过他的手背,温温的。他没立刻走开,就靠在谢砚的椅背上,看着陈导和副导演碰杯,忽然低声问:“杀青了,接下来打算干嘛?”
      “回趟家,补觉。”谢砚也跟着看向主位,声音轻得像怕被人听见,“你呢?沉舟影业的事不堆着?”
      “堆着也不差这两天。”陆沉指尖敲了敲他的椅背,“等影片后期剪完,陈导说要办个小范围的看片会,到时候叫你。”
      谢砚没应声,只是轻轻“嗯”了声,手里又捏了颗葡萄,这次没往自己嘴里送,反而悄悄递到陆沉面前。
      陆沉挑了挑眉,张嘴接了,甜意漫开时,听见谢砚小声说:“看片会记得提前说,我好调整行程。”
      后来宴席到了后半程,众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周明远拉着陆沉说戏,谢砚被道具组的几个小姑娘围着合影,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却没怎么说话。陆沉摆脱周明远往回走时,见谢砚正站在窗边透气,手里捏着个空了的葡萄皮,指尖还沾着点汁水。
      “没吃够?”陆沉走过去,递了张湿巾给他。谢砚接过擦手,没否认:“道具组小姑娘带的,说是自家种的,比外面买的甜。”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刚才你靠在我椅子上,周老师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她老早就看咱们俩不对劲。”陆沉也笑,往窗外瞥了眼,夜色里能看见基地的路灯,“刚杀青就想这些?”
      “不然想什么?”谢砚转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亮得很,“想你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那顿饭补上——上次在片场说请我吃小面,结果被宏业资本的事搅黄了。”
      “这周日?”陆沉立刻接话,“我知道有家老店,就在你住的小区附近。”
      谢砚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他记这么牢,随即弯了眼:“行啊。”
      两人站在窗边说了会儿话,远处传来陈导的喊声,问他们怎么躲懒。陆沉应了声,拉着谢砚往回走,指尖碰到他的手腕时,谢砚没躲。
      穿过闹哄哄的人群时,陆沉忽然低声说:“谢砚,《山河故人》能拍成,幸亏有你。”
      谢砚脚步顿了下,转头看他,眼里的光软得像化了的糖:“你也是。”
      那天晚上散席时,陆沉的车顺路送谢砚回酒店。车停在酒店门口,谢砚推门下车时,陆沉忽然叫住他:“谢砚。”
      谢砚回头。
      “葡萄挺甜的。”陆沉笑着说。谢砚的耳尖瞬间红了,没再说话,转身快步走进了酒店。
      陆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才让司机开车,手里捏着手机,点开和谢砚的聊天框,发了条“周日上午十点,小区门口见”,想了想,又加了个葡萄的表情。
      周日上午九点半,晨雾刚散,陆沉把车停在青藤小区对面的巷口,拉了拉帽檐又拽了拽口罩,确保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才往小区里走。
      按说这个点该清静,可离谢砚住的那栋楼还有半条路,就见单元楼门口乌泱泱围了群人——举着相机的、凑在门边张望的,闹哄哄挤了半条道。
      陆沉脚步一顿,心里暗啧一声:果然暴露了。早说这老小区没门禁不安全,谢砚偏说清静,现在好了,私生直接堵到家门口了。他没往前凑,绕到楼后侧的僻静处。
      仰头看,四楼阳台晾着件浅灰色的卫衣,是谢砚常穿的那件。阳台外斜伸过来棵老梧桐,枝桠恰好够到阳台边,叶片被风晃得沙沙响。
      陆沉盯着枝桠看了两秒,脑子里竟荒唐地冒出行爬上去的念头——四楼不算高,枝桠看着也结实。
      可指尖刚碰到粗糙的树皮,又猛地摇摇头把这想法甩出去,太疯了,真爬上去怕不是要被谢砚当私生打。
      还是报警稳妥。他摸出手机要拨号,后肩忽然被轻轻拍了下。陆沉猛地回头,就见谢砚站在身后,也戴着口罩,只露出双眼睛,正看着他笑。他抬手把自己的口罩往下扯了扯:“你怎么出来的?”
      “在你盯着树琢磨怎么爬楼的时候。”谢砚也拉下口罩,眼底带着点揶揄,“我压根没出门。刚换好衣服就听见楼下吵,扒窗户一看,这群人正往楼里涌,就知道是冲我来的。赶紧从消防通道绕到后门,在这儿躲了会儿,正想给你发消息,就看见你对着树发呆。”他指了指远处街口:“我已经报警了,刚才跟警察通了话,应该快到了。”
      陆沉松了口气,往他身后看了看:“没被认出来吧?”
      “戴着口罩呢,这群人光顾着堵门口,没人注意这边。”谢砚往梧桐树下退了退,避开楼角的视线,“让你别这么早来,偏不听。”
      “怕来晚了耽误吃小面。”陆沉也跟着靠过去,树影落在两人身上,挡住了大半阳光。他瞥了眼谢砚手里的帆布包,“东西都带了?”
      “就带了手机和钥匙。”谢砚拍了拍包,“等警察把人清走,咱们从后门绕出去。”
      正说着,远处传来警笛声。谢砚探头看了眼,眼里的轻松落了点下来:“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陆沉没接话,只是看着他。晨光透过叶缝落在谢砚发顶,镀了层浅金,他垂着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竟有点蔫蔫的。“不行就搬个家。”陆沉忽然说,“我认识个小区,安保严,离你工作室也近。”
      谢砚抬眼看他,愣了愣,随即笑了:“再说吧。先解决眼前的,小面再不去,怕是要等午市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楼下的喧闹声渐渐弱了下去。陆沉跟着谢砚往后门走,路过那棵梧桐树时,忍不住又看了眼枝桠——刚才那荒唐的念头,倒也不全是荒唐,至少那会儿是真急着想见他。
      小面馆藏在老巷深处,蓝布帘被风掀得晃晃悠悠。
      陆沉挑了靠里的角落坐下,看着谢砚把醋瓶往碗里倒了小半瓶,才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溏心蛋:“不怕酸着?”
      谢砚没抬头,吸溜了一大口面,辣油溅在鼻尖也没顾上擦:“这家醋是自己酿的,不呛。”他把碗往陆沉面前推了推,“你尝尝。”
      陆沉夹了一筷子他碗里的面,酸香混着辣意窜进喉咙,确实比别处的更有嚼头。
      窗外的阳光斜斜落在桌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碗沿冒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倒把楼下私生的事、没处理完的工作都隔在了帘外。
      陆沉嚼着面笑了笑,果然没选错地方——连带着看对面嗦面时腮帮子鼓鼓的谢砚,都比平时顺眼了三分。
      吃完面,陆沉开车拐进另一条路,没多远就到了他说的小区。门口保安仔细核对了信息才放行,谢砚看着楼间距和绿化,挑了挑眉:“你住这儿?”
      “嗯,对面那栋。”陆沉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高层,“平时忙,住这儿清净,安保也省心。”
      中介早等着了,领着两人看了三套。有套顶楼带露台的,谢砚站在露台看了会儿风景,没说话;另一套一楼带小院的,他蹲下来摸了摸院角的月季,也摇了摇头。直到走到陆沉对面那栋的18楼,推开门看见客厅落地窗正对着陆沉家的阳台,他忽然停了脚。 “就这个吧。”谢砚转头看陆沉,眼里带着点笑,“采光好,离你也近。”
      陆沉愣了愣,中介在旁边笑着接话:“这可真是缘分!住对门,以后互相有个照应也方便。”
      他没接话,只是看着谢砚站在窗边的背影——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浅金。刚才看户型图时没注意,这房恰好就在他对门,推开窗喊一声都能听见。陆沉心里软了软,又觉得好笑,哪是什么缘分,分明是这人故意的。
      “行,就这个。”陆沉拍了板,转头对中介说,“手续尽快办,家具不用配,我让人从家里先搬些过来凑合用。”
      谢砚回头瞪他:“我自己有家具。”
      “你的还在那边儿堆着吧?”陆沉挑眉,“我那儿有套新的没拆,先给你用,等你搬过来再换。”
      中介笑着打圆场,谢砚没再反驳,只是低头摸了摸窗台,指尖蹭过冰凉的瓷砖。陆沉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杀青宴上他偷塞葡萄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都藏在了这些细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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