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清河》溪衔

3、苏醒

　　翌日天光微亮，笑笑便醒了。她一夜浅眠，时刻留意着窄榻上的动静。
　　阿菲果然发起了高热，额头滚烫，唇色干枯，在枕上不安地辗转，不知梦见了什么发出破碎的呓语。笑笑拧了冷帕子为她敷额，又耐心地喂了些清水和汤药。
　　晨光渐明，照亮阿菲的侧脸。褪去凶狠的她，竟显出一种易碎的美，像沾露的荆棘。
　　笑笑正低头捣药，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她回过头，对上阿菲清醒的双眼。那双因高热而湿润的眸子褪去了戾气，正静静望着她捣药的动作，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贪恋？仿佛被这寻常的温暖景象攫住了心神。
　　但下一秒，那点恍惚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冷的警惕，甚至带着一丝自厌。
　　“做什么？”阿菲的声音沙哑如砾石，刻意冰冷。
　　“你发热了，”笑笑平静道，“换药，熬粥。”
　　阿菲锐利的目光扫过小屋，像在评估牢笼：“这是哪？”
　　“清河，我的医馆。”
　　阿菲抿紧苍白的唇，自己挣扎着接过水碗，拒绝喂食的姿态明显。她喝完水，气息不稳地问：“我睡了多久？”
　　“一夜。你需要静养。”
　　“静养？”阿菲扯出一个虚弱的冷笑，“没时间……”她忽然噤声，试图移动身体却瞬间疼得抽气，冷汗涔涔。
　　“别动！”笑笑按住她未伤的肩，“伤口会裂。”
　　“别碰我！”阿菲猛地挥开她的手，激动之下引发剧烈咳嗽，蜷缩着颤抖，像只受伤仍要呲牙的兽。
　　笑笑收回手，沉默地看着她。这女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戒备心如此之重？
　　咳喘稍平，阿菲瘫回枕上，闭目喘息，长睫湿颤。笑笑递过一块干净布巾。
　　阿菲睁开眼，迟疑一瞬，终究接过去擦了汗。空气中弥漫着僵持的沉默。
　　半晌，她极低声地开口，带着难以掩饰的窘迫：“…我要出去。”
　　笑笑立刻明白：“你动不了。我用恭桶扶你。”
　　阿菲脸上闪过极度屈辱的红晕：“不必！”
　　“这里只有我。”笑笑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或者你想伤口崩开倒在半路？”
　　阿菲瞪着她，胸口起伏，最终屈辱地点头。
　　笑笑搀扶起她。阿菲几乎将全身重量压过来，身体冰冷而颤抖，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她死死咬唇偏头，拒绝与笑笑对视，仿佛这能保住最后尊严。
　　重新躺回榻上时，她几乎虚脱，闭眼微颤，像经历了一场酷刑。
　　笑笑默默为她盖好被子，转身去盛温热的粥。
　　这个叫阿菲的女子，浑身是谜，满身是刺。但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微颤的睫毛，笑笑心中的疑虑被更强烈的医者本能压下。
　　无论如何，先治好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