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清河》溪衔

10、裂隙微光

　　阿菲在高热和剧痛中反复挣扎。笑笑寸步不离地守着，换药、喂水、擦拭，用尽毕生所学与阎王抢人。
　　这一次，阿菲昏迷中的呓语更加清晰破碎。 “……少主……快走……别管我……” “……信物……” “……影刹……无孔不入……” “……对不起……”
　　断断续续的词语，拼凑出惊心动魄的片段。笑笑听得心惊肉跳，信物、少主、庞大的杀手组织……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一个乡下大夫的世界。
　　直到第二天黄昏，阿菲的高热才终于退去，幽幽转醒。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充满了血丝，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沉重。
　　沉默良久，是阿菲先开了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谢谢。”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显得有些生硬，却沉重无比。她清楚地知道，昨夜若不是笑笑，她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仅是那神乎其技的银针，更是之后处理残局、救她性命的恩情。
　　笑笑摇了摇头，递过温水，眼神复杂：“你救我在先。”若不是阿菲将她藏起并率先发动攻击，她可能在第一时刻就死了。
　　阿菲艰难地喝了两口水，垂下眼眸：“你不该卷进来。影刹不会罢休。我必须走。”
　　“走？你去哪？”笑笑声音提高了一些，“你现在的样子，出了这个门就是死路一条！”
　　“留下，我们都得死。”阿菲抬眼，目光锐利而清醒，“他们这次失手，下次来的会是更精锐的小队，甚至可能有追踪高手。这村子……藏不住。”
　　笑笑哑口无言。她知道阿菲说的是事实。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那……‘少主’呢？”笑笑轻声问，“你拼死也要保护的人，你现在这样，怎么去找他？怎么帮他？”
　　阿菲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剧烈的痛苦和深深的无力感。内力尽失，身负重伤，强敌环伺……她确实连自保都难，何谈护主？这是比死亡更让她难以接受的现实。
　　看着她瞬间灰败下去的眼神，笑笑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阿菲紧紧攥住被单、指节发白的手上。
　　阿菲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想抽回手，却被笑笑轻轻按住。
　　“先活下去。”笑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有活下去，才能想办法恢复内力，才能去找你的少主。”
　　阿菲怔怔地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还在努力安慰她的小医师。她眼底冰封的坚硬，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流入一丝暖意，却又带来更深的彷徨。
　　活下去……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