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朝瑾》云起阡陌

17、第 17 章

　　夏夜的山林，闷热而潮湿，虫鸣声此起彼伏，却更衬出夜的深邃与死寂。

　　千秋朝瑾背着已经烧得意识模糊、不断痛苦呓语的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艰难跋涉。

　　繁茂的枝条和锯齿状的草叶不断抽打在她的手臂、脸颊上，留下道道火辣辣的红痕。夜色浓稠如墨，几乎吞噬了一切光线，只有微弱的月光勉强透过叶隙，勾勒出脚下模糊不清的路。

　　她耳边是自己沉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远处，似乎隐约传来喧哗和叫骂声，像索命的恶鬼，紧追不舍。强忍着的泪水混合着汗水和草屑，模糊了她的视线。最后一位护在身边的保镖，为了给她们争取一线生机，替她们引开追兵，此刻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不能停下！绝对不能停下！冰冷的恐惧和极度的疲惫如同两只巨手，想要将她拖入深渊，但背上妹妹那滚烫得吓人的体温和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是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逼迫着她榨干最后一丝力气，机械地向前奔跑。

　　她怎么也没想到，家族中最为信任、经过层层筛选的保镖队伍里，竟然有人被收买了。就在她和琳从北海道老宅看望奶奶，带着满心欢愉返回东京的途中，就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撕破了平静，那些歹徒竟如此猖狂，在主路上、在有监控和车流的地方，就敢直接暴力逼停了她们的车辆。

　　那些熟悉的、常常陪伴在她们周围保护她们的身影，一个个在她面前倒在突如其来的枪火下，鲜血染红了车窗和路面，那血腥而绝望的场景，如同最恐怖的噩梦，在她脑中不断闪回、挥之不去。

　　终于，在几乎耗尽所有力气时，她看到了山林边缘那片稀疏的灯光——一片对外出租的度假别墅区。仿古的木制结构在朦胧的月光下静悄悄的，大约十几栋别墅错落分布，只有三四家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显示着人烟稀少。

　　她彷佛听见身后的追兵的声音更近了些！

　　千秋朝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绝不能带着琳直接去敲那些亮灯别墅的门——那无异于将无辜的游客也拖入这场血腥的屠杀。面对十几个持有枪械、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任何轻率的求助都可能导致更惨烈的结局。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极其冒险甚至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

　　她迅速找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琳放下，用周围的树枝和落叶尽可能细致地掩盖好妹妹的身形。随即，她的目光锁定了一栋完全陷入黑暗、门口甚至挂着一把明显大锁、显然无人居住的别墅。

　　童年在中国那段相对“自由野性”的时光里学会的爬树技能，在此刻成为了救命稻草。她咬紧牙关，忍着肌肉的酸痛和恐惧的颤抖，借助别墅围墙旁一棵树的枝桠，艰难而笨拙地翻爬了进去，这些年接受的日本大家闺秀的礼仪教育，早已将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技能磨蚀得差不多了。

　　一落地，她甚至来不及喘息，立刻踉跄着冲进别墅内部。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她迅速摸进厨房，拧开了燃气灶的开关。

　　“噗——”幽蓝的火苗骤然窜起，映亮了她苍白汗湿的脸。

　　她发疯般地寻找，很快找到了大瓶的烹饪油，将其粗暴地泼洒在窗帘、布艺沙发、木质桌椅等一切可以燃烧的物品上。然后，她颤抖着的手将那簇幽蓝的火苗引向了被油浸透的织物。

　　火焰如同获得了生命，迅速蔓延开来，发出噼啪的声响，贪婪地吞噬着所能触及的一切。

　　浓烟开始滚滚弥漫，刺鼻的气味充斥鼻腔。

　　千秋朝瑾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原路返回，再次奋力翻越围墙。然而这一次，心急如焚加上体力彻底透支，落地时脚踝猛地一扭，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脚踝瞬间肿起。

　　“呃……”痛呼被她死死压在喉咙里。她挣扎着爬起来，左脚踝已无法承重。她一瘸一拐，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拼命冲向最近的那栋亮着灯光的别墅。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疯狂拍打着门板，声音因极度的恐惧、急切和缺氧而嘶哑破裂：“着火了！救命啊！着火了！那边的别墅着火了！快救火啊！”

　　她的尖叫声和疯狂的拍门声，像利刃一样划破了夏夜山林的寂静。很快，别墅内传来了惊疑不定的询问声和急促靠近的脚步声。

　　目的达到了！

　　千秋朝瑾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忍着脚踝处撕心裂肺的疼痛，拼命地向与别墅区相反的、更黑暗、更茂密的山林深处跌跌撞撞地跑去。

　　她祈求火势能尽快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让别墅管理员和游客发现并报警。只要有人来，消防车和警车的鸣笛声就会响彻这片山区，藏在树丛里的琳就有被发现的可能，就有获救的一线希望！而她自己，必须将追兵引开，离琳越远越好。

　　然而，受伤的脚踝严重拖慢了她的速度。剧烈的疼痛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没跑出多远，身后粗重的喘息声、混乱的脚步声以及冷酷凶恶的喝骂声便迅速逼近。

　　后颈骤然遭到一记沉重的钝击！

　　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意识瞬间离她远去，她像断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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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传来的寒意，以及身上传来的刺痛和酸疼。耳边不断传来机器的滴滴声，她艰难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花了些时间才逐渐聚焦。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旷、阴冷的房间，面积不大，约莫二十平米，房间内连接着复杂线路的炸药！不仅如此，目光所及之处，整个房间里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炸弹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品气味。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绳索勒得很紧。她艰难地挪动身体，试图坐起来，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身上的伤痛。

　　头顶惨白的灯光洒下，照亮了她，也照亮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三四个人影，他们的眼神冷漠、麻木，或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而一个她以为早已消失在她人生中的女人，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扭曲着近乎癫狂的仇恨和快意。

　　是山本纯！

　　“醒了？”山本纯的声音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看看这是谁啊？我们尊贵的、高高在上的千秋家大小姐！你怎么会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落到这副田地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恶意。

　　话音未落，山本纯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千秋朝瑾一巴掌！

　　“啪！”清脆而狠戾的巴掌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千秋朝瑾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耳朵里瞬间灌满了嗡嗡的鸣响，嘴角立刻破裂，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山本小姐，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缓了缓，千秋朝瑾声音嘶哑道。

　　“我们的恩怨，值得你堵上家族来报复吗”

　　“闭嘴！”山本纯厉声喝断，情绪激动，“就是你！我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这个该死的私生女，我怎么会失去一切？我怎么会被家族放弃？我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山本家大小姐！都是你！贱人！贱人！”

　　她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狰狞笑容，“不过没关系……很快，很快我也会让你尝尝被家族彻底放弃是什么滋味！哈哈哈！”

　　千秋朝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寒意从脊椎骨窜起。她想要做什么？或者说她背后的人想做什么？

　　“你这张脸……真是看了就让人作呕！”山本纯蹲下，嫉恨地死死盯着她即使此刻狼狈不堪、沾满血污尘土，却依旧美得惊心動魄的脸庞，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私生女能拥有一切！好运、家世、还有这张脸？！我要毁了它！让你变成最丑的怪物！”

　　她举起刀，锋利的刀尖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带着积攒了多年的恨意，猛地朝千秋朝瑾的脸颊划去！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皮肤，激起一阵战栗，随即是尖锐的疼痛传来！

　　刀锋划破皮肤，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她还想接着动作，就被人从旁边猛地伸出手，牢牢抓住了手腕，强行制止了下一步动作。

　　“够了（Stop）！”一个嘶哑、低沉、仿佛经过特殊处理而完全分辨不出男女的怪异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千秋朝瑾忍着脸颊的刺痛和眩晕感，抬眼看向阻止山本纯的人。

　　那是一个全身都笼罩在宽大黑色罩袍里的人，脸上戴着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长长的鸟嘴面具，宛如从中世纪瘟疫医生画卷中走出的诡异存在。面具的眼孔处，似乎有两道毫无温度的目光投射出来。

　　山本纯不满地挣扎着，试图摆脱钳制：“放开我！让我划花她的脸！这是她欠我的！”

　　“蠢货！”那鸟嘴面具后再次发出嘶哑的声音，充满了对山本纯这种泄愤行为的极致鄙夷和不耐烦，“我要的不是一张被毁容的烂肉！我要的是一件完美的、震撼世界的‘艺术品’！一个被世人惊叹的绝色美人，在她最青春美丽、最耀眼夺目的时刻，被她所依赖的国家机器、她那显赫的家族光环所无法拯救的……由我亲手设计的、最华丽绚烂的爆炸，送上天堂——多么极致的毁灭美学！多么完美的谢幕！”

　　不辨男女的嗓音逐渐激动。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从黑袍下伸出，近乎痴迷地、小心翼翼地拂过千秋朝瑾未受伤的那半边脸颊，鸟嘴面具后的声音变得狂热而缥缈：“脸毁了，就不完美了。瑕疵品不配成为我的杰作。她必须……保持完美，然后完美地死在我的炸弹下。”

　　那鸟嘴面具人微微转动头部，目光投向千秋朝瑾纤细脖颈上那个已经牢牢锁定的、设计精巧的金属项圈炸弹，如同欣赏自己最得意、最杰出的作品：“看啊，这冰冷的美丽，这毁灭的序曲，这才配得上她，不是吗？至于你那点可怜又可笑的私人恩怨……”他转向山本纯，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在真正的、崇高的艺术面前，不值一提。”

　　山本纯虽然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怨毒，但似乎对普拉米亚有着极深的畏惧，只能悻悻地收回匕首，用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死死地、一寸寸地凌迟着千秋朝瑾。

　　千秋朝瑾的心彻底沉入了冰冷彻骨的深渊。身体被紧紧捆绑，脖颈上锁着冰冷沉重的炸弹，身陷布满炸药的绝境，脸颊伤痕刺痛，妹妹琳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眼前面对的，是两个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且拥有恐怖武力和技术的疯子。

　　尤其是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身影，她知道他或者说是她——国际炸弹犯普拉米亚！她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绝望，一点点、一寸寸地缠上了她的四肢，她浑身冰凉，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