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的十七岁》俟岸

32、香樟树下的初遇

　　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吹进高一（3）班的教室。运动会前夕，教室里一片热闹，同学们要么在讨论参赛项目，要么在忙着准备道具，唯有苏晚晚趴在靠窗的课桌上，专注地画着运动会宣传海报。

　　她是班里的宣传委员，手里握着几支彩色粉笔，正一笔一画地勾勒香樟林的轮廓。窗外就是学校的香樟林，枝叶繁茂，绿意盎然，是她画海报时最爱的素材。彩色粉笔灰簌簌落在她的白衬衫袖子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她却毫不在意，只盯着画纸，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的树，调整着笔下的线条。

　　“砰——”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带着汗水气息的风涌了进来。苏晚晚下意识抬头，就看见陈砚抱着一个篮球走进来。他穿着蓝色的运动背心，黑色短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脸颊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陈砚原本径直往座位走，路过苏晚晚桌旁时，脚步却突然顿住。他的目光落在海报上，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被什么吸引了。“画得真好看，”他轻声说，声音带着刚运动完的微喘，却格外清晰，“这香樟林画得像真的一样，要是再添只松鼠就更生动了，上次我在林子里看见过一只，特别可爱。”

　　苏晚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有些慌乱，她抬起头，正好撞进陈砚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夏夜的星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与真诚。那一刻，苏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又有些发烫，她甚至忘了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陈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突然停下有些唐突，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说了句“我先回座位了”，便抱着篮球快步走开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座位间，苏晚晚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海报上的香樟林，又想起他刚才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第二天课间，苏晚晚早早来到教室，准备继续完善海报。刚走到课桌旁，她就发现海报的右上角多了一张小小的便签。便签是淡黄色的，上面画着一只简笔画松鼠——圆圆的脑袋，大大的尾巴，正抱着一颗松果，蹲在香樟树枝头，模样憨态可掬。旁边还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字：“给你的香樟林添个小伙伴，希望你喜欢。”

　　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学生刚学写字时的手笔，与陈砚昨天沉稳的样子有些不符，却透着一股可爱的认真。苏晚晚忍不住笑出声，笑声不大，却在安静的课间格外明显。她一扭头，正好撞上不远处陈砚投来的探究目光。

　　陈砚原本正假装看书，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苏晚晚的反应。被她突然撞见，他的耳尖瞬间红透，像熟透的番茄，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翻看课本，可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的紧张。苏晚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很快到了运动会报名的时候，体育委员拿着报名表在班里统计人数。苏晚晚看着报名表上的项目，犹豫再三，最终在女子800米那一栏，轻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其实不太擅长长跑，但看着周围同学踊跃报名的样子，也想试着挑战一下自己。

　　就在她盯着报名表出神时，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苏晚晚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陈砚。他手里举着一瓶橙色的运动饮料，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个……我听说你报了800米，跑800米很耗体力，这个给你，比赛前喝，能补充电解质。”

　　他说着，把饮料塞到苏晚晚手里。递东西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掌心，两人像是触电般同时缩回手。苏晚晚的脸颊瞬间红了，陈砚也红着脸，两人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

　　“谢……谢谢你。”苏晚晚小声说，把饮料紧紧握在手里，指尖传来饮料瓶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不客气，你比赛的时候加油。”陈砚说完，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运动会很快就到了。女子800米比赛开始前，苏晚晚站在起跑线上，看着周围摩拳擦掌的对手，心里紧张得厉害，手脚都有些冰凉。她紧紧握着拳头，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各就位，预备——砰！”发令枪响的瞬间，苏晚晚和其他选手一起冲了出去。起初，她还能跟上大部队的节奏，可跑到一半，体力就渐渐不支，呼吸变得急促，脚步也慢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被其他选手超过。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跑道旁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苏晚晚，加油！再坚持一下！你可以的！”

　　苏晚晚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陈砚正跟着跑道边跑边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地上，白色的T恤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一声声“加油”，像是一股暖流，注入苏晚晚的身体里。

　　苏晚晚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她咬了咬牙，调整呼吸，加快了脚步，朝着终点冲去。

　　最终，她虽然没有拿到第一名，却也顺利跑完了全程。刚冲过终点线，苏晚晚就腿一软，差点摔倒。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她抬头一看，是陈砚。

　　“你太棒了！”陈砚满脸通红，眼里满是欣喜与骄傲，他递过一瓶水，语气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能行！你刚才跑最后一圈的时候，特别厉害！”

　　苏晚晚接过水，看着陈砚真诚的眼睛，听着他毫不掩饰的夸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一刻，操场上的喧嚣、同学们的欢呼、裁判的哨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的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满脸汗水，却笑得无比灿烂的少年。

　　风轻轻吹过，带着香樟树叶的清香，也吹起了少女心中的涟漪。苏晚晚知道，从高一这个秋天开始，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她心里悄悄生根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