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的十七岁》俟岸

31、红绳结与香樟约

　　清晨的阳光透过婚纱店的落地窗，落在苏晚晚的发梢。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化妆师小心翼翼地解下她手腕上那根红绳——这根红绳陪了她五年，从大学手工集市上的初遇，到香樟树下的约定，红绳上的银枫叶被摩挲得愈发亮泽。化妆师将银枫叶轻轻取下，又接过一旁陈砚的银铃铛，一起穿进一条细细的铂金链里，温柔地挂在她的颈间。

　　冰凉的金属贴着锁骨，颈间却似有暖意蔓延。镜中突然映出一道挺拔的身影，陈砚穿着量身定制的白色西装，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他手里捧着个暗红色锦盒，衬衫袖口微微卷起，一截熟悉的红绳露在外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等久了？”陈砚走到她身后，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笑意。

　　他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对亮闪闪的银镯子，镯身上雕刻着细密的香樟叶纹路，一片叶子末端缀着小小的银枫叶，另一片缀着银铃铛，和当年红绳上的饰品一模一样。

　　“师娘昨天特意送来的，说结婚了，得换个正式的形式。”他拿起一只镯子，轻轻套在她的手腕上，“但这根红绳，不能摘，得带着。”

　　说着，他解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小心翼翼地缠在她的银镯子上，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紧实的绳结。红绳绕着银镯，与颈间的铂金链遥相呼应，像把过去的时光，牢牢系在了此刻。苏晚晚看着镜中相视而笑的两人，突然想起大学时他帮她系红绳的模样，那时他指尖也有些抖，如今动作熟练，眼里的温柔却更甚从前。

　　婚礼仪式选在当年栽下的香樟树下。五年过去，小树苗已长得比人高，枝叶舒展着向四周延伸，像撑开一把浓密的绿伞。树下铺着白色地毯，两侧摆着盛着桂花和薄荷的花篮，风一吹，甜香混着草木气息，漫过整个场地——那是他们埋在树根下的秘密，如今终于随着香樟一起，绽出了属于他们的味道。

　　牧师站在香樟树下，声音温和地询问：“陈砚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晚晚小姐为妻，无论……”

　　苏晚晚抬眼看向对面的陈砚，阳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亮得像藏了星光。她忽然注意到，他抬手时，衬衫领口下露出一截细细的红绳——原来他换了根更细的红绳，悄悄系在贴身的地方，此刻随着动作滑出来，与她颈间的银枫叶、银铃铛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交换戒指时，陈砚的指尖有些抖。他捏着戒指的手微微用力，直到将那枚刻着香樟叶的戒指稳稳套进她的无名指，才松了口气。

　　他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红绳的尽头，是戒指。”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苏晚晚的心跳骤然加快。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下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那年跨年夜落在红绳上的星星，也像初雪天沾在红绳上的雪粒，温柔得让人心颤。

　　晚宴时，大屏幕上突然播放起大学时的照片。第一张是初雪天，两人在香樟树下分食砂锅，她的围巾裹着他的半张脸，红绳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格外显眼；第二张是雨季，他撑着伞，大半伞面都偏向她，红绳从他袖口露出来，和她的缠在一起；第三张是跨年夜，漫天彩带下，他们手牵着手，红绳在掌心绕成圈……每张照片里，都有那抹醒目的红，像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起了他们的岁岁年年。

　　陈砚举杯向亲友致意时，苏晚晚无意间瞥见他戒指内侧刻着的字。借着灯光仔细一看，是“香樟”两个小字，旁边还刻着个小小的绳结，和当年乐谱背面画的那个一模一样。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眼里满是笑意。

　　“刚栽树的时候，园丁说香樟是长寿树，能活上百年。”陈砚碰了碰她的杯沿，声音温柔得像月光，“就像树会扎根、结果，一年比一年茂盛，我们的故事，也要长长久久地写下去，从香樟树下，到往后的每一个日子。”

　　晚宴过半，晚风穿过香樟林，带着熟悉的草木香吹进会场。苏晚晚摸着颈间的铂金链，指尖划过银枫叶和银铃铛，突然想起去年校庆时看到的老照片——五十年前，一对学长学姐在同样的香樟林里合影，照片里，学姐手腕上也系着一根红绳。原来有些约定从不会过期，就像红绳会从手腕绕到颈间，再变成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像小树苗会长成参天大树；而那份藏在岁月里的喜欢，会慢慢长成最安稳、最长久的模样。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陈砚，他正笑着和老同学说话，手腕上的红绳从袖口露出，与她的银镯轻轻挨着。风再次吹过，香樟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的故事，奏响新的篇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