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矢与火拳的适配性》亿只蚁

2、北海的余烬与南方的消息

　　血匕海盗团的残骸在身后缓缓沉入冰冷的海底，只留下一些漂浮的碎木和油污，如同海面上丑陋的伤疤，证明着那场短暂却足够残酷的战斗。凛冬号也带着满身创痕，主帆被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海风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悲鸣；左舷的护栏被炮弹砸得粉碎，露出参差不齐的木茬。水手们沉默地用海水冲刷着甲板上已然发黑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硝烟混合的沉闷气味。胜利的微光早已被现实的阴云彻底笼罩，在北海，生存本身，就是最艰难的胜利。

　　塞拉菲娜独自坐在船艉楼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木墙。她小心翼翼地将“送葬锚”横在膝上，用沾了特制油脂的软布，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层压暗木与锻钢结合的弓身。她的水手弯刀放在触手可及之处。手臂上那道被飞溅木片划出的伤口已简单包扎，白色的绷带下渗出极淡的血迹。她的表情是惯常的平静，冰蓝色的眼眸专注于手中的武器，仿佛方才在烈焰与死亡边缘冷静舞蹈的人并非她自己。

　　大副“铁锤”波根拖着一条包扎粗糙的伤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将一個粗糙的木杯递到她面前，杯子里晃动着小半杯色泽浓重的朗姆酒。“喝点吧，丫头。这鬼天气，喝下去能活活血脉。”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塞拉菲娜抬起眼，目光在他因疼痛而皱起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接过木杯，低声应道：“谢谢。”她小啜一口，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焰般滚过喉咙，在胃里炸开一团短暂的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

　　“操他娘的血匕疯狗！”波根骂咧咧地在她身旁坐下，沉重地喘了口气，用力揉着自己肿胀的膝盖关节，“真是越来越不按规矩来了！要不是你最后那一下……咱们这次真就得全交代在这儿了。”他喘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塞拉菲娜一眼，“老摩根说得对，这北海，水是越来越浑，也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塞拉菲娜沉默地喝着酒。波根的话印证了她心中的感觉。不仅仅是血匕，最近几个月，北海那套沿袭多年、虽残酷却自有其秩序的逻辑正在悄然崩坏。盘踞各处的势力似乎都变得更加躁动和不耐，他们划下的道变得更窄，索取的份额却更多。像凛冬号这样依靠传统航路和实力吃饭的中型海贼团，生存空间正被不断挤压。

　　船长摩根独自站在舵轮旁，粗糙的手掌紧握着冰冷的木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脸色阴沉得堪比天际压城的乌云。初步的清点结果已经出来：三名老水手战死；超过半数船员带伤，其中两人伤势沉重；火药消耗殆尽，箭矢所剩无几；淡水和食物也因战斗中的损毁而变得紧张；而最棘手的是船体的损伤，需要立刻进入干船坞进行大修。而此次从血匕船上搜刮来的那点可怜战利品，对于如此巨大的窟窿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

　　傍晚时分，持续了数日的浓重海雾终于散去，清冷的星光挣扎着从云缝中洒落。一艘挂着世界经济新闻社旗帜的小型快帆船从凛冬号侧后方驶近。摩根船长用所剩不多的新鲜淡水和一部分腌肉，换来了厚厚一叠还带着油墨味的报纸。
　　在能保证不会被饿死的情况下，摩根还是很看重信息的重要性的。

　　船长室里，鲸油灯摇曳的光芒将几张凝重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报纸摊开在粗糙的木桌上。摩根、波根、轮机长，以及被特意叫来的塞拉菲娜，目光都聚焦在这些纸张上。

　　报纸的头条大多是世界政府或海军的新闻，以及北海本地几个大佬势力范围变动的消息。北海的格局正在微妙地洗牌，压迫感透过文字传递出来。

　　“看这里……”波根粗壮的手指指向报纸中缝一则不太起眼的短讯，“……伟大航路‘乐园’起始段，新兴海贼团活动频繁，海军支部压力骤增……啧，看来哪都不太平。”

　　摩根船长沉默地翻阅着，他的目光在诸多混乱的信息中搜寻。终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则简短的报道上，那则报道夹在数条商船遇袭的消息之间，篇幅很小，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据悉，名为‘黑桃海贼团’的新兴队伍近日于‘黎伯卡恩岛’再次击退海军追捕，其船长‘火拳’波特卡斯·D·艾斯，据传为自然系恶魔果实能力者，悬赏金已达四千四百万贝利，势头凶猛。该团行为模式与传统海贼迥异，似更侧重于冒险探索，航线飘忽，难以捕捉……”

　　“四千四百万……”轮机长倒吸一口凉气，“才进入伟大航路没多久吧？这速度……自然系，真是怪物一样的家伙。”

　　波根咂摸着嘴里的烟斗，眯着眼：“火拳艾斯……这名字最近好像听过几次了。行为模式迥异？不抢东西，那他们跑去伟大航路观光吗？”

　　“或许不是不抢，而是目标不同。”摩根船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他的手指点着那短短的几行字，“‘侧重于冒险探索’……这意味着他们可能更需要的是情报、特殊物资，而不是单纯的财宝。而且，‘航线飘忽’说明他们还在摸索阶段，正在快速适应那片魔海。”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塞拉菲娜身上。“我们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修船、补给、抚恤金……我们还差很大一笔钱。而北海的港口，对我们来说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和昂贵。”

　　船长室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凛冬海贼团的成员，大部分原先是凛冬国的机械师，但随着新国王上任，在故土上留给他们的生存之地越来越少，迫于无奈，摩根才带领着所有人来到大海谋取生存。
　　“我们或许……”摩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是该认真考虑一下，换一片海域了。不是像以前那样在边缘试探，而是真正进入伟大航路。”

　　空气仿佛凝固了。闯入那片传说之地，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当然，不是现在就去送死。”摩根打破了沉默，语气变得务实起来，“我们首先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港口，把凛冬号彻底修好，囤积足够的物资。然后……”他的手指再次点在那则关于黑桃海贼团的短讯上，“我们需要一张‘船票’。一张能让我们在那片疯狂之海初步立足的凭依。”

　　所谓的“船票”，意义广泛。它可能是指引方向的记录指针或更详细的海图；可能是某个伟大航路入口处相对安全的补给岛屿的信息；也可能是……与一个已有一定根基、且风评不像传统海贼那般血腥残酷的团队建立联系甚至获得引荐的机会。单凭凛冬号现在的状态贸然闯入，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们需要情报，需要指引。

　　“伟大航路……”摩根沉吟道，“我记得从北海进入伟大航路，有一个最近的岛屿叫欢笑国度，如果我们能顺利进去的话，在那里我相信我们会有一个很好的开始……不过现在，至少先把船修好。”

　　会议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干部们默默离去，各自消化着这个可能改变一生的提议。塞拉菲娜最后一个离开，在经过桌边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则关于黑桃海贼团的短讯上。她没有伸手去拿，只是将那几行简短的文字印入脑海。

　　“……自然系能力者……四千四百万贝利……行为模式迥异……侧重于冒险探索……”

　　这些词汇在她心中组合、分析。一个实力强大且快速成长、行为难以预测、似乎对传统财宝兴趣不大的团队？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潜在的、高价值的“目标”。并非出于情感上的向往，而是基于纯粹理性的评估——这样的团队，或许能提供她所需要的“平台”和“资源”，以及最重要的……进入那片新海域的契机。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甲板，倚靠在冰冷的船舷上。凛冬号已经调整了航向，正朝着那个位于北海边缘的秘密锚地驶去，他们需要先在那里进行应急维修。夜空下，咸涩的海风吹拂起她银灰色的短发。

　　但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深处，似乎也隐隐传来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律动。不再是北海那令人疲惫的、死气沉沉的挣扎循环，而是一种……来自南方更广阔世界的、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牵引感。伟大航路……这个名词一直牵引着她，似乎是模糊海域里唯一的目标。

　　她微微低头，指尖拂过“送葬锚”冰冷而坚硬的弓身。这把为了在北海生存而打造的武器，或许很快，就将在一个全新的、更广阔的舞台上，试射它的箭矢了。

　　塞拉菲娜抱着“送葬锚”，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一种不同平常更为波澜的心情在胸口蔓延，或许这就是大家所说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