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有妆》缠蝉棉绵

6、给你点好东西

　　黑子落在棋盘“断”位的刹那，安王只觉殿内烛火似乎晃了晃，将少年天子的影子映在棋盘边缘，竟有了几分不可撼动的厚重。
　　他指尖仍残留着棋子的凉意，抬眼时，正对上小皇帝含着笑意的目光——那笑意里没了先前的试探，多了几分实打实的认可。

　　“这步断得好。”小皇帝捻起白子，在指尖转了半圈才落下，恰好护住己方气眼，“安王如今心无旁骛，棋路倒比传闻中更显果决。”

　　安王垂首应道：“陛下运筹帷幄，臣不过是顺势落子罢了。先前看不清局势，才屡屡迟疑，让陛下见笑。”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捧着一个明黄色锦盒躬身而入。
　　锦盒上绣着五爪金龙，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一看便知是皇家重器。

　　他单膝跪地，声音恭敬：“陛下，您要的东西已备好。”

　　小皇帝抬手示意苏统领上前，目光却始终落在安王身上：“安王可知这锦盒里装的是什么？”

　　安王心头一紧，目光下意识地瞟向锦盒。

　　皇家之物多与权柄相关，此刻小皇帝突然拿出这般郑重的物件，他竟一时猜不透用意，只能谨慎回道：
　　“臣愚钝，未能知晓。”

　　“打开看看。”小皇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卫上前一步，将锦盒捧到安王面前，缓缓掀开盒盖。

　　刹那间，一块巴掌大的金牌映入眼帘——金牌通体乌黑，边缘刻着云纹，正面是“免死”二字，字体遒劲有力，背面则是一行小字：“凭此牌，可赦安王府满门一次，非谋逆不究。”

　　安王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小皇帝，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这、这是……”

　　“免死金牌。”

　　小皇帝语气平静，仿佛递出的不是能抵性命的重器，只是寻常物件，

　　“今日你愿归顺于朕，便是把安王府的安危交到了朕手上。朕既应下保你妻儿平安，自然要给你一份实打实的保障。”

　　安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掌心满是冷汗。

　　他从未想过，自己不过是表了份忠心，竟能得此殊荣。

　　要知道，这免死金牌历朝历代都是稀世之物，多少功臣宿将终其一生都难求得，如今小皇帝竟这般轻易地赐给了他，这份恩宠，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陛下，此等重礼，臣、臣万万不敢受！”

　　安王起身要跪，却被小皇帝伸手拦住。少年人的手掌虽轻，却稳稳托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为何不敢受？”小皇帝挑眉，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你若真心助朕，往后要替朕办的事，少不了要得罪太后党羽，甚至要冒性命之忧。

　　有这枚金牌在，你便不用时时担心被人构陷，安王府也能多一层安稳。”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安王仍显震惊的脸上，语气多了几分郑重：

　　“朕赐你这金牌，不是赏你的‘归顺’，是信你的‘忠心’。朕要让你知道，跟着朕，不会让你白白冒险。你护朕的江山，朕便护你的家。”

　　安王只觉眼眶发热，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先前他虽选择归顺，心中多少还存着几分“两权相害取其轻”的念头，觉得小皇帝不过是比太后更容易应付。
　　可此刻看着眼前的免死金牌，听着小皇帝掷地有声的承诺，他才明白，自己先前的盘算有多浅薄——这位少年天子，不仅有谋略，更有帝王的胸襟与担当。

　　“臣……谢陛下隆恩！”
　　安王再也忍不住，双膝跪地，双手接过锦盒，将金牌紧紧抱在怀中，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臣定当以死相报，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小皇帝俯身扶起他，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来吧。这金牌你收好了，往后若遇危急，只需出示此牌，朝中无论文武官员，皆需先护你周全，再向朕奏报。”

　　他转头看向白统领，语气严肃了几分

　　“你即刻去拟一道圣旨，将免死金牌的效力昭告朝野，让所有人都知道，安王府是朕护着的人，谁若敢动歪心思，便是与朕为敌。”

　　“属下遵旨！”躬身应道，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两人，烛火跳动间，气氛比先前更显融洽。

　　安王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只觉胸口像是揣了块暖玉，先前的不安与敬畏，渐渐被暖意取代。

　　他看着棋盘上尚未结束的棋局，忽然生出几分底气，捏起黑子落下时，手比先前更稳了些。

　　“陛下，方才臣分心了，这局棋，臣定要好好与陛下较量一番。”安王语气坚定，眼底没了先前的拘谨，多了几分坦荡。

　　小皇帝笑着点头，白子落下，与黑子形成对峙：“好啊。朕倒要看看，得了金牌的安王，棋艺是不是又精进了几分。”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起朝中局势。
　　安王不再有半分隐瞒，将自己所知的这三天以来，太后在安王府中啊安插的眼线，向小皇帝说明，还有平日里种种奇怪的现象，望着能想出个应对之策。

　　小皇帝听得认真，偶尔提出疑问，句句都切中要害，让安王越发敬佩——这位少年天子，早已将朝堂局势摸得通透，缺的不过是能替他冲锋陷阵的人手。

　　“太后近来频频召见户部尚书，怕是想在赋税上动手脚。”小皇帝落下一子，语气凝重了几分，“去年南方水灾，百姓本就困苦，若太后再从中克扣赈灾银两，恐会引发民怨。”

　　“太后想借赋税拿捏朕，让朕在百姓面前失了民心，好趁机揽权。不过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朕早已让人盯着户部的动向，她若敢动手，朕便有法子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抬眼看向安王，语气带着几分询问：“往后户部那边，还需安王多费心盯着。你安王府如今出到京城，自然需要多结识些人脉。望着你与那户部尚书多多往来。也不令人怀疑。

　　“臣遵旨！”安王毫不犹豫地应下，“臣定会密切关注户部动向，一有消息，即刻向陛下禀报。”

　　“朕几日后自会为你举办接风宴，到时你可探探口风。”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夜色渐浓，殿内的烛火已燃了大半。棋盘上的黑白子终于落定，安王以一子之差输给了小皇帝，却没有半分失落，反倒觉得心中畅快。

　　“陛下棋艺高超，臣甘拜下风。”安王起身拱手。

　　小皇帝笑着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吹进房内，吹散了些许闷热。他回头看向安王，语气轻快了几分：

　　“天色不早了，安王也该回府看看王妃了。这金牌你好生收着，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别忘了，朕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安王躬身应道：“臣谨记陛下教诲。臣告退。”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怀中的锦盒贴着胸口，传来阵阵微凉的触感，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一路奔波……

　　回到王府时，张伊云正坐在庭院里等他，桌上还温着一碗参汤。
　　见他回来，连忙起身迎上前，目光落在他怀中的锦盒上，带着几分疑惑：“王爷，您怀中是什么物件？这般宝贝？”

　　安王小心翼翼地取出锦盒，打开后将免死金牌递到王妃面前，语气里满是郑重：
　　“这是陛下赐的免死金牌，凭此牌，可保咱们安王府满门平安。”

　　王妃瞳孔骤缩，伸手轻轻抚摸着金牌上的纹路，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陛下竟如此信任王爷？”

　　“不是信任，是托付。”安王握住王妃的手，目光望向皇宫的方向，眼底满是坚定，“陛下有雄心，也有能力，这天下迟早会落在他手中。咱们安王府能跟着这样的明主，是咱们的福气。

　　往后，你只管安心养胎，府中的事，有我在，有陛下在，不会再出任何差错。”

　　王妃看着安王眼中的光芒，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庭院里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那枚免死金牌上，泛着柔和却坚定的光——那是皇权的承诺，也是安王府新生的希望。

　　安王握紧手中的金牌，心中暗暗发誓，此生定要辅佐小皇帝扫清障碍，稳固江山，不辜负这份沉甸甸的恩宠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