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有妆》缠蝉棉绵

5、Ok，成功站队

　　安王捏着黑子的手猛地一顿，指腹下的棋子冰凉，竟让他生出几分攥不住的慌乱。
　　方才那点惋惜瞬间被惊觉取代——这少年天子哪是什么任人摆布的“车前卒”？

　　方才的爽朗笑声、雀跃语气全是伪装，那句带着笑意的反问，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抬眼看向小皇帝，少年天子眼底的笑意未散，可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反倒藏着几分洞穿人心的锐利。

　　安王喉结滚动，想起茶楼里的流言、香云寺的埋伏，再想起夫人隆起的孕肚与暗藏的危机，心中那点挣扎瞬间被压了下去。

　　“陛下说笑了，臣不过是凡夫俗子，哪有读心的神通。”

　　安王缓缓放下棋子，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躬身时脊背比先前更弯了几分，

　　“只是太后近来对王府之事多有过问，臣忧心夫人与腹中孩儿，难免心绪不宁，让陛下见笑了。”

　　小皇帝闻言，指尖轻轻敲了敲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王忧心妻儿，是人之常情。
　　可安王有没有想过，若总被旁人牵着鼻子走，今日是茶楼流言，明日是寺庙埋伏，往后，还会有更多让你忧心的事。”

　　他起身走到安王面前，少年人的身影虽尚显单薄，却带着九五之尊的威压：

　　“朕知道太后对你施压，也知道你怕王府沦为棋子。
　　可安王，这天下终究是朕的天下，不是太后一人的。

　　你若肯助朕，朕保你妻儿平安，保安王府日后再无人敢随意拿捏——这买卖，安王觉得值不值？”

　　安王猛地抬头，撞进小皇帝坚定的眼神里。那眼神里没有少年人的怯懦，只有运筹帷幄的冷静。

　　他忽然明白，自己先前的惋惜有多可笑，这少年天子早就在太后的掌控下，悄悄长出了利爪。

　　“臣……”安王深吸一口气，起身跪地，双手撑地行了个叩拜大礼，

　　“臣愚钝，未能早识陛下雄心。若陛下不弃，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王心想，如今太后逼得紧，心中定然有了盘算。这小皇帝自然是比太后好，应付些。不比太后那般独断。无论如何，这太后终将归权。这天下，总归是这小皇帝。如今也是最好的结果。

　　小皇帝伸手扶起他，眼底终于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安王快起，有你这话，朕便放心了。”

　　他指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语气轻快了几分，“这棋还没下完，安王既已安心，不如陪朕下完这局？也好让朕瞧瞧，安王的棋艺，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高超。”
　　安王起身时，只觉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他看着小皇帝重新落座，捏起黑子落下时，手稳了许多

　　——从今往后，安王府不再是孤立无援的棋子，而是站在了真正能护住他们的人身边。

　　棋盘上黑白子僵在半空，安王捏着黑子的指尖微微发紧，方才因“归顺”而放松的心神，又被小皇帝突如其来的话勾得悬了起来。

　　“安王方才在偏殿，见苏统领要带王妃走时，是不是差点要拔剑？”小皇帝忽然放下白子，目光落在安王微微泛白的指节上，语气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安王心头一凛，正要开口，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青衫男子竟大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方才与侍卫对峙的凛冽气，却对着小皇帝单膝跪地：“陛下，属下幸不辱命。”

　　“白统领？”安王失声开口，满脑子都是方才对方要强行拉走夫人的模样，此刻见他对小皇帝俯首帖耳，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小皇帝抬手让白统领起身，才转向安王，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是朕的暗卫统领，从你们离府那一刻起，便跟着你们了。茶楼的流言、寺里的僧人、那杯下了药的茶……全是朕让他安排的。”

　　安王手里的黑子“嗒”地落在棋盘上，滚到角落才停下。他震惊地看着小皇帝，喉结动了动，竟一时说不出话——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在小皇帝的算计里，连方才的“愤怒”“担忧”，或许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安王莫怕。”小皇帝见他脸色发白，语气稍缓，“朕不是要试探你，是要让你看清——太后能用来拿捏你的手段，朕都能提前截住。你以为的‘危机’，不过是朕给你的一块试金石。”

　　苏统领在旁补充道：“太后原计划是让僧人下药迷晕王妃，再让属下假传旨意将人带走，借此将王妃软禁在宫中。

　　陛下早已派人换了茶里的药，又让属下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让安王看清太后的狠辣，也看清陛下的能力。”

　　安王这才缓过神，后背已惊出一层薄汗。他起身躬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臣……臣竟不知陛下早已布下如此周密的局，方才多有失态，还请陛下恕罪。”
　　小皇帝摆摆手，捡起那枚滚落的黑子，递还给安王：“现在知道，还不算晚。你若真心助朕，朕便不会让你和王妃再受半分委屈。但你若有二心……”

　　他话未说完，目光却冷了几分。安王接过黑子，只觉棋子比先前更凉，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跪地：
　　“臣绝无二心！从今往后，唯陛下马首是瞻！”

　　小皇帝扶起他，指了指棋盘：“棋还没下完，安王现在，能安心落子了吗？”

　　安王看着棋盘上凌乱的棋子，又看了看眼前少年天子沉静的脸，只觉先前的“放心”全是错觉——这位陛下的后手，远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让人不敢轻视。

　　他捏紧黑子，缓缓落下，心中再无半分侥幸，只剩全然的敬畏。

　　哪有什么太后的安排，从安王踏出府的那一刻起，小皇帝便收到密信，对安王的行程了如指掌，这才设了这样一出戏。

　　若是安王不从，便可在此与他攀谈上一个时辰，这送迷药的小和尚，再起了不轨之心，届时他那王妃，不知是何下落了。

　　依着安王的性子，给他喂一颗定心丸。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