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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妈妈 ...

  •   女学生红着眼眶,指尖却攥得很紧,倔强地站在男生身边。男生抿着唇,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一旁两位学生的家长脸上堆着局促的笑,对着面前的主任连连点头:“是,您教训得都对,这次给同学们和学校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是我们家长管教不周。回家后我们一定让周周和这位男同学保持距离,只是处分的事,还请您给孩子一次机会……”

      “我没错,”女孩扬起脖颈,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已经长大了,谈恋爱不是我的错。我会处理好感情和学业,不需要你们替我做决定。”

      马望远气得直敲桌子:“你这丫头怎么就拎不清!从头到尾,这小子替你说过一句话吗?”

      “他性格内向,我了解他。”女孩咬了咬唇,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如今这个时代,能遇见互相了解的人多不容易,所以我想好好珍惜。”

      马主任恨铁不成钢地直叹气:“他内向?你别怪老师说话直,真要是内向,一个Alpha昨天能做出那种事?真要是把你放心上,能全然不顾你的名声,然后现在杵在这里连一句担责的话都不敢说?”

      眼看女孩要哭了,“咔哒”一声轻响突然从门口传来——秦书尧刚趴在门口上偷听,没稳住力道,竟是硬生生给虚掩的门推开了。

      啧,尴尬……

      “谁在外面?”

      秦书尧做贼心虚,猛地站直身子,将手里捏得皱巴巴的检讨书送了上来:“主任,昨您让我写的检讨,我提前交了。”

      马望远瞥了他一眼,没多话,接过那张纸就挥手把秦书尧轰出去了:“知道了,出去吧。我回头还给收拾你,别一天跟我嬉皮笑脸的。”

      秦书尧揣着两手,冲马主任那边嘿嘿笑了两声,便脚步轻快地溜出了门。

      他刚将门关严,就见王柏德倚在走廊的栏杆处,半边身子浸在阳光里。少年额前的卷发被晒得透亮,发梢泛着层柔和的金,眼睫纤长,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挺翘的鼻梁带着些未脱的青涩。

      是少年版本的王柏德。

      记忆里成年后王柏德凌厉的眉眼、沉稳的轮廓,和眼前这张带着稚气的少年脸庞反复重叠,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又隔着岁月的距离,让他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哪个才是更真切的模样。

      秦书尧盯着那侧脸出了神,直到王柏德被他看得不自在,抬手挠了挠脸颊,才开口道:“我脸上有东西?”

      秦书尧猛地回神,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啊、没有啊。”

      顿了顿又找话道:“刚你听见没?里头是昨晚在寝楼闹事那俩。”

      王柏德点头:“嗯,门的隔音不太好。”

      “话这么少,你都没啥感想的吗?”

      王柏德思衬了半晌,才开口:“那个女生挺勇敢的。”

      “就这?”

      “嗯……我认同她的观点,所有的际遇都很不容易,更何况是在这个年纪。”

      秦书尧看了他一会儿,王柏德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等着自己继续说,他嘴笨,只好又组织了下语言:“我是觉得,能在这个年纪有这样一份坚守感情的勇气与决心,很了不起。”

      秦书尧撇撇嘴,想起的却是办公室里那个一言不发的Alpha:“那很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却遇上了那么个货色。”

      秦书尧很嫌弃那种没有担当的男人,遇事跟缩头乌龟一样,还要人家小姑娘独当一面,像什么话:“你们Alpha是不是都这个样子,因为占了个Alpha的噱头,所以就完全不需要考虑去承担什么责任。”

      “不是。”王柏德语气很轻地便打断了秦书尧,他看着对方吊儿郎当的样子,忽然很想向他证明什么。

      “我不是……那样想的。”

      “一旦下定决心要开启一段感情,肯定是要去保护对方的名誉,而承担相应的责任的。我觉得,这是作为一个Alpha最基本的担当。”

      秦书尧没想到这个闷葫芦能蹦出这么多字来,只是联想到了多年后自己的尴尬境遇,当即便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不信。”

      “为什么不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要是你现在说的话没有半句谎言的话,那岂不是以后被你随意对待的人很惨。”

      就像十年后的王柏德,还不是半点名份都没给过自己?

      所以自己也是自取其辱,自己不过是个自食恶果而被找来给王总泄愤的一个玩意儿罢了,还贪图什么呢。

      “也是,你也说了,那也要是你下定决心去开启一段感情的人罢了。”

      想到这儿,喉咙发紧,酸涩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了。

      王柏德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就被秦书尧打断了。

      “大爷的,本来想着这会儿对你好一点,给你买个冰糕来着的。结果你讲的我越来越不舒坦了,冰糕没有了,我现在更是看你都烦。”

      秦书尧这人怎么晴一阵阴一阵的。

      小王同学觉得莫名其妙的!

      “哎呀,别跟着我啦,我要自己走!”

      秦书尧便跟破防了似的,甩着胳膊就快步把王柏德甩开了。

      虽说早就习惯了秦书尧的喜怒无常,但王柏德还是敏锐的从刚才对方的神情中察觉出来哪里不太一样。

      就是感觉,和过去记忆中的秦书尧比起来……多了几分陌生。

      ———

      周六上午的课秦书尧就从来没有认真上过。

      更何况后半节课,秦书尧早就把思绪用在了自己更关心的人和事上。

      终于挨到放学铃响,他背着书包快步冲出教室,校门口早已挤满了乌泱泱的接送车辆,喇叭声、学生的吵嚷声混在一起,闹哄哄的。

      秦书尧踮着脚在人群里张望,很快就看见街角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人。
      ——江黎。

      他的妈妈,

      女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正笑着朝秦书尧挥手,袖口滑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秦书尧很小的时候他爸就走了。他爸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好人,秦书尧没满岁时,他家对面楼的一户人家起了火。他爸为了救人,就把命搭在火里了。

      此后便是由江黎一手带大,江黎是个典型的慈母,老人也长言道:慈母多败儿。所以将秦书尧养成了这样的娇惯性子。但秦书尧两三岁时不懂事,再恃宠而骄,也不会对着他妈耍横,也正是因为江黎手腕上的那道疤。

      他两三岁时被惯坏了性子,曾苦恼着喊着要去找爸爸。江黎没法子,秦书尧便摔打东西。

      他记忆里自己还摔坏了一只江黎很喜欢的花瓶,花瓶倒下来时,江黎下意识的便去保护小小的秦书尧。也因此被花瓶的碎片划裂了手腕,当时江黎的伤势还很重,秦书尧记得他妈妈留了好多好多的血,他吓得哭都不敢哭。

      等江黎的伤口愈合后,也在她洁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不可抹去的疤痕。而那疤痕,也在秦书尧后来无数个孤独的夜里,都成了回忆里最扎心的印记。

      “尧尧,这边!”江黎的声音穿过人群,带着熟悉的温和,秦书尧猛地回神,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他几乎是跌撞着跑过去,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狠狠扑进江黎的怀里,双臂像怕失去什么似的,死死圈住母亲的腰,把脸埋在对方怀里。

      “你这孩子,怎么跑这么急,可吓坏妈了!”江黎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随即温柔地拍着他的背,手顺着他的头发,“都多大了,别让人看着笑话……”

      她的手还和从前一样温暖,划过他的头发时,带着让他瞬间卸下心防的力道。秦书尧的眼泪更凶了,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哽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妈……妈……”

      他有太多话想说,想问她走的时候疼不疼,想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后来过得有多难,想问她如果还在,是不是就能帮自己指着王柏德的鼻子去骂他。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断断续续的呜咽:“我好想你……妈,我真的好想你……”

      他妈命苦,一手把自己拉扯到这么大,却没机会看着自己高考。

      自己也没出息,不争气,混到奔三也没能让妈省心。

      而此时,江黎却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捧着他的脸,心疼地擦去孩子脸上的眼泪:“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谁欺负我们尧尧了?跟妈讲,妈去替你讨回来去……”

      妈,有人欺负我。

      “妈我好想你……”

      秦书尧像是想把这两天,这些年的委屈都哭给他妈听,丝毫不顾附近来往的行人与车辆。只是一个劲的想哭,总之哭累了就好了。

      他趴在妈妈的怀抱里,只闻得见妈妈衣领上的油烟味与洗衣液的清香。

      这是对于秦书尧来说,比信息素更令人安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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