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大胆猜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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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居然会来参加这种冗长又无聊的会议？阮瑶有些意外，在她印象中，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向来独来独往，对这种需要与众人打交道的集体活动最是避之不及。
周野坐下后，并没看她，目光直视前方，好像他真的只是随便找了个空位，这个空位恰巧在阮瑶的座位隔壁罢了。
台上干部还在滔滔不绝地强调汇演的政治意义，呼吁大伙儿积极参加，底下社员们大多听得昏昏欲睡，有几个甚至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就在一片嘈杂中，阮瑶听到身边传来周野极低极低的声音，几乎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汇演的事，别掺和。”
阮瑶猛地一愣，她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周野，想要确认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出自他的嘴巴。
周野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嘴唇几乎不见翕动，但那低沉的声音却再次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带着几分警告：“水太浑。”
阮瑶的心跳骤然加速！周野是在提醒她？为什么？难道这次看似普通的文艺汇演背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还是他觉得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出头，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敢有大的动作，只能微微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回应，几乎只有气流声：“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周野沉默了片刻。
台上的干部正在热情洋溢地号召有文艺特长的社员毛遂自荐，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就在阮瑶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低沉简短：“赵卫国负责选拔。”
只这一句，阮瑶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赵卫国负责选拔！这意味着如果她表现出兴趣，便是主动将把柄递到他手中，赵卫国很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接近她，控制她！甚至可能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而李春花那边，光是赵卫国在她眼皮底下教她识字，就已让她妒火中烧，若自己再掺和文艺汇演，和赵卫国有更多她不在场的接触，恐怕她真要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这确实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
一股凉意从阮瑶脊背升起，同时，又是一阵后怕的感激，如果不是周野提醒，她可能真的会想办法去争取这个机会，那就正好落入了赵卫国的圈套！
但是他怎么这么清楚自己在赵家的处境？这个男人看似冷漠，谁家的事也不关心，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她最关键的帮助和提示。
“谢谢……”她几乎是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
周野没有再回应，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像是厌倦了会场的沉闷，提前离开了，自始至终，他没有看阮瑶一眼。
会议还在继续，最终决定由大队干部和知青点先初步商量一下节目人选。
阮瑶坐在人群中，心里却波澜起伏。周野的警告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刚刚萌生的念头，但也让她更加看清了周围的险恶。
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她必须更加谨慎。
同时，周野又一次不动声色的回护，让她心底某个角落，悄然发生着变化，这个冷硬的男人，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全然无情。
散会后，阮默默跟着人群往回走，走到赵家门口时，看到赵卫国正和几个干部站在那儿说话，看到她，赵卫国眼神亮了一下，叫住了她：“阮瑶，这次文艺汇演，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村里就需要你们年轻人积极表现，也是给集体争光嘛。”
阮瑶脸上立刻浮现出受宠若惊又带着怯懦的神情：“大哥，我啥也不会，上台就怕……田里家里的活儿也不少，妈身边也离不得人，我、我还是先顾好家里的事，不给集体添乱。”说完，她不等赵卫国再开口，便加快脚步，像只受惊的雀儿，飞快闪进院子，径直躲回了西厢房。
她需要好好消化今晚的信息，重新规划自己的路线。文艺汇演这条路，已被证明布满荆棘，眼下阮瑶只能继续蛰伏，等待新的转机。
汇演的消息在村里发酵了几天，知青点和大队部那边果然热闹起来，有几个能歌善舞的知青和村里活跃漂亮的姑娘都被叫去谈话。
阮瑶听从周野的警告，对此事表现得毫无兴趣，每天依旧是炊事班、家里两点一线，晚上则“刻苦”学习那几个有限的字。
赵卫国似乎有些失望，试探了她两次是否愿意参加文艺汇演，见她确实懵懂又怯场，也就暂时作罢，转而把精力放在了如何利用这次汇演给自己捞点政治资本上。
李春花见阮瑶屡次婉拒赵卫国关于汇演的邀请，又看丈夫忙于公务，无暇再对阮瑶“教学”，脸色倒是稍微好看了点，但那双眼睛里的提防和厌恶，丝毫未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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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卫国的工作重心全放在文艺汇演上，说是要亲力亲为督导年轻人们排练，已经一连三天没有回家吃饭，李春花也没心思吃饭，随便扒拉了两口，拿了赵卫国的搪瓷杯装了几勺热汤，跟赵老婆子打了声招呼：“妈，我给卫国送口热汤去。”
赵老婆子吃着饭，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待李春花出门后，她夹了一筷子咸菜，低声嘟囔：“这醋坛子，活也不紧着干，盯老公倒是盯得紧。”
坐在对面的阮瑶违心地恭维了一句：“大嫂心疼大哥才送汤，再说，也不能怪大嫂，毕竟大哥那么年轻有为。”阮瑶夸他儿子优秀，这话显然夸在赵老婆子心坎上，她撇了撇嘴：“连你都看得出来，偏偏她嫁给我们卫国，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天天搅事拌嘴……好了，赶紧吃，吃完饭去烧明天的猪食。”
阮瑶已经把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碗，忙不迭地答应，起身去厨房，借着剩余的灶火煮猪食。赵家虽然条件好些，但养猪依旧是重要的副业，泔水、野菜、麸皮混煮的一大锅猪食，味道并不好闻。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灶房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蒸汽中摇曳，阮瑶费力地搅拌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猪食，不一会，额上就沁出细密的汗珠。
赵老婆子端着吃完的碗筷走进来，脸色在跳跃的灶火映照下显得晦暗不明。她默默地把碗筷放进盆里，准备舀水刷洗。
“妈，您放着，我待会洗吧。”阮瑶殷勤地说道。
今晚阮瑶的表现比较不错，再加上家里没有别人，赵老婆子反倒是比平时和颜悦色一点，她低头舀水：“你把猪食煮好就行，仔细着别烧糊了。”煮猪食比农活轻松一些，平时都是李春花来做这事。
阮瑶心里一动，机会来了，她故意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赵婆子听见，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委屈：“这猪食味儿真冲……大哥结婚前，也不知道娘您一个人怎么忙过来的，还好后面有大嫂帮衬你。”
她这话像是无心的抱怨，却精准地戳中了赵婆子的某个点，赵婆子刷碗的动作顿了一下，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她？帮衬我？金贵着呢！这些脏活累活，是能推就推，恨不得全扔给我这个老婆子！嫁过来当大少奶奶。怎的？你也想偷懒？”
阮瑶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小声说：“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您太辛苦了。”她这副“说错话”的怯懦样子，反而让赵婆子放下了些许戒备。
也许是夜晚温暖的灶房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也许是积压的怨气太久无人倾诉，赵婆子一边用力刷着碗，一边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辛苦？哼，娶了个搅家精回来，能不辛苦吗？自打她进了门，家里就没安生过！整天挑唆着卫国跟我离心，要不是看在她亲爹是……”
赵婆子说到这儿，猛地刹住了话头，警惕地看了阮瑶一眼。
阮瑶心里猛地一跳！李春花的爹？可是她问过苗苗和秋英，她们都说李春花是隔壁村，父母双亲都是普通的农民，没有什么特殊背景，为什么赵卫国和赵老婆子却对她爹那么惧怕？以至于脾气火爆的赵婆子虽心有怨言，明面上却一直忍让她。
阮瑶假装没听懂，脸上还是一副茫然又同情的样子，顺着话头小心翼翼地问：“大嫂，她脾气是急了点，但……但对大哥还是好的吧？”她故意把话题往李春花和赵卫国的关系上引。
赵婆子果然被带偏了，脸上露出讥诮和怨毒：“好？好什么好！就是个醋坛子！恨不得把卫国拴在裤腰带上！”赵婆子继续絮絮叨叨，反复骂着李春花，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抱怨。
阮瑶她不敢再追问，怕引起赵婆子的警惕，只是默默地搅拌着猪食，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赵婆子刷完了碗，直起腰，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又恢复了平素那副刻薄的样子，对阮瑶催促道：“动作快点吧！磨磨蹭蹭的！弄完赶紧把灶台收拾干净！”说完，她端着洗好的碗筷，慢慢离开了灶房。
阮瑶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赵婆子…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关于李春花，关于这个家，这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虽然赵婆子同样不喜欢她，但比起李春花，赵婆子的怨恨更流于表面，或许更容易利用。
阮瑶看着灶膛里即将燃尽的柴火，回想着赵老婆子和苗苗她们说过的话。
“要不是看在她亲爹是……”
“她爸妈就是普通农民……”
阮瑶突然灵光一现，“亲爹”？为什么赵老婆子要特别强调“亲爹”？难道李春花不是那对普通农民的亲生女儿？这个荒唐大胆的猜想一旦在脑海中成形，便如藤蔓般疯狂滋长，挥之不去，阮瑶决定往自己的猜想去调查一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