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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账本 ...

  •   饭桌上气氛压抑得吓人。

      吃完饭,阮瑶洗了碗筷,照旧要去堂屋“学习”。李春花猛地摔了手里的茶杯:“学什么学!一个扫把星,学了字想去写情书啊?!”赵卫国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李春花!你还有完没完!不想吃饭就滚回屋去!”

      李春花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哇一声哭了出来,指着阮瑶:“你就护着她吧!早晚有一天这家都得让她搅散了!”说完哭着跑回了屋。

      赵卫国脸色铁青,喘着粗气。

      阮瑶站在一旁,瑟瑟发抖,泪眼汪汪地看着赵卫国,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小声说:“大哥,要不……今晚就不学了吧,别因为我,惹大嫂不高兴。”

      她越是这般“懂事”,赵卫国心里对李春花的不满就越盛,他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没事,坐下,别理她,估计快更年期,天天胡搅蛮缠的!”

      识字课照常进行,但今晚,赵卫国的心思明显有些浮躁,阮瑶知道,李春花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了,而她,需要在这火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授课结束后,阮瑶谢过赵卫国,回到自己住的西厢房,躺在床板上看着窗外阴沉的月色,她突然有预感,赵卫国和李春花今晚会大吵一架,毕竟今晚她俩闹矛盾时,赵卫国非但不帮李春花,还帮着自己这个弟媳数落她一番,加上这几天来每晚的“课程”,李春花的醋坛子炸飞,肯定会大爆发。

      阮瑶起床披上了单褂,蹑手蹑脚走去赵卫国房间,果不其然,刚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争吵声,她她立刻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贴到了墙角。

      李春花的声音又尖又利,像刀子一样划破寂静:“……教认字?手把手地教?赵卫国,你当我是瞎子?你那点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要是我不在家,你和她都教到床上去了吧。”

      “你胡扯什么!”赵卫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

      “我胡扯?说来也得怪你妈和你那个死鬼二弟,当初赵建国被送去卫生站都快咽气了,你妈非说冲喜有用,而你的死鬼二弟呢,也不是省油的灯,临了了偏做个风流鬼,点名要娶这么个搔首弄姿的扫把星进门!结果呢?人没冲喜冲活,把自己克死了,还留这么个祸害在我眼前晃!你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借着赵建国的名义打那扫把星的主意了?不然你能舍得点头给你弟花三百块娶媳妇?跟你结婚几年了,你都没给我买几样值三百块的东西!”

      阮瑶的心猛地一紧,手心沁出冷汗,原来当初,是赵建国临死前执意要娶的她?

      “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天天就知道乱吃醋!”赵卫国的反驳听起来有些外强中干。

      “对,我不懂!那你倒是说个我懂的理由啊!”李春花自然是不依不饶。

      短暂的沉默后,是赵卫国近乎气急败坏,强行压低的声音:“唉!我今天就老实跟你说吧……因为……因为老二他发现我的账本了!他要我帮他娶阮瑶回来,不然就去县里告发我!”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阮瑶耳边炸开,账本?!什么账本能告发赵卫国这个村干部?

      李春花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我早就说过你别写下来……”

      “好了!别说了!”赵卫国厉声打断,带着后怕的惊悸:“现在老二都不在了,这事翻篇了,以后谁也不准提!”

      “哟,你翻篇了?我翻不了!”李春花的怨气找到了新的宣泄口,死死咬住阮瑶:“她在这个家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生!赵卫国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她动什么歪心思,别怪我回娘家跟我爹说道说道!到时候,你看你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当你的大会计!”

      一提及李春花的父亲,赵卫国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语气软了下来:“好了好了,我的好媳妇,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能干什么?你怕啥?”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再教她认字!”

      “这……不好吧,我都答应她了,才教了几回就反悔,传出去也不好听。”赵卫国斟酌着词句,带着哄骗的口吻:“这样,我再随便教她几个字,糊弄多几天,到时候就说忙,没时间再教了,这样行了吧?凡事它总得有个由头……”

      他又说了好些软话,李春花才勉强哼了一声,争吵声渐渐平息。

      阮瑶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寒意从砖缝渗进骨子里,却远不及她此刻心头的冰冷,刚才听到的信息太过震撼,赵建国是因为发现了账本,才以此要挟赵卫国同意花钱娶她进门。而赵卫国对那个账本讳莫如深,上次他提到赵建国的死时说什么报应,难道他们为了这账本害死了赵建国?就算不是直接害死,也肯定有关系。

      到底是什么样的账本,能让人狠下心肠,对自己的血脉至亲下毒手?阮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换个角度看,若不是赵建国之前阴差阳错发现了赵卫国的账本,以此为筹码,自己或许根本不会被卖到这吃人的赵家来。这薄薄的几页纸,竟在无形中,决定了她的命运轨迹。

      这账本,她必须找机会看到! 那里面的秘密,恐怕不仅关乎赵建国的死,更可能与她前世那碗索命的毒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还有李春花……她娘家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她一提起她的父亲,向来在家里说一不二的赵卫国,气势立刻就矮了半截,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惧怕?那绝不仅仅是普通女婿对老丈人的恭敬。

      前世,阮瑶在赵家活得像个影子,被困在灶台和田间,李春花在她面前永远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她没资格也不敢问李春花的来历,她们妯娌在一个屋檐下磕磕绊绊几年,她竟对这位“大嫂”的来头一无所知,只模糊知道她娘家似乎条件不错。

      现在看来,这“不错”二字,未免说得太过轻描淡写。李春花的父亲,必定是握着能轻易拿捏赵卫国这个“大会计”、甚至能让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权柄,那么,他会是更大的官吗?

      一个个疑问如同疯长的毒藤,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勒得她几乎窒息。她原本以为赵家只是个充斥着刻薄与劳累的普通火坑,如今看来,这坑底不仅布满荆棘,更潜伏着能吞噬一切的秘密深渊,暗流汹涌。

      既然李春花也大有来头……阮瑶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一味借着赵卫国去刺激李春花,将对方逼到墙角,狗急尚且跳墙,自己恐怕等不到查明真相,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第二天,关于阮瑶在供销社"勾引"邮递员小刘的风言风语,就像初春的薄雾般在村里悄然弥漫开来。

      虽未掀起轩然大波,却足以让阮瑶走在村道上时,感受到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那些目光黏腻如蛛网,那些低语尖锐如麦芒,无孔不入地提醒着她在这个村子里格格不入的处境。

      阮瑶心知这多半是李春花的手笔。流言如风,她无力阻挡,只能尽量充耳不闻,将脊背挺得更直些。

      修桥工程已近尾声,各处都在精简人手。炊事班也不例外,但王班长念着她勤快肯干,将她与秋英等几个年轻劳力留了下来。于是她依旧每日清早去炊事班帮工,傍晚归来后,雷打不动地准时出现在堂屋,继续她那"刻苦"的识字课。

      只是她敏锐地察觉到,赵卫国在教她认字时,似乎比以往更加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时常会越过书页,久久停留在她低垂的侧脸上,那眼神里掺杂着某种日渐炽热的东西,让她如坐针毡。有两次,他借着指导写字的机会,手指似有意若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那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阮瑶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得将身子往旁边侧开些许,刻意拉大彼此的距离,写字时也将手臂收得更紧,每一个动作都在无声地划清界限。她学得更"慢"了,一个问题要反复问上好几遍,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尽可能减少任何可能被误解的接触。

      这天下午,生产队长在大喇叭里通知,晚饭后全体社员到打谷场开会,传达上级重要精神。

      晚饭后,打谷场上黑压压坐满了人。煤汽灯嘶嘶作响,晃动的白光在一张张疲惫的脸上跳跃。

      公社来的干部宣读了文件,果然是关于举办全县工农兵文艺汇演的通知。要求每个大队至少出一个节目,歌颂社会主义新农村,展现社员新风貌。

      底下社员们嗡嗡地议论开来。出节目?庄稼人谁会这个?唱样板戏?跳忠字舞?那都是知青和宣传队的事。

      阮瑶心里却活络起来。这确实是个机会!如果能参与进去,甚至脱颖而出,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她“克夫寡妇”的负面形象,也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人。

      但她不能主动。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寡妇突然要求登台,太过惹眼,引人怀疑,也违背她眼下韬光养晦的处境。

      阮瑶正暗自思忖,身侧长凳微微一沉,有人坐了下来。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一股干净的皂角清香混着极淡的烟草味悄然萦绕。

      是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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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晚上9点更新,V前随榜更。 下一本: 《白月光的白月光竟然是自己》 相亲相到高中男神了,怎么办? 已完结文: 《公主病与斯德哥尔摩[破镜重圆]》 娇纵海王大小姐×病态忠犬守护者 《女装大佬救我》 异能高冷女装大佬 X 倒霉落难小白花,双向救赎 欢迎观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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