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许栀已

5、什么都不是

　　水杯倾倒，凉水泼溅出来，大部分洒在了林薇粉色的运动裤和白色的运动鞋上。

　　“啊！”林薇惊呼一声，猛地后退一步，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裤脚和鞋子，脸上的甜美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难以掩饰的恼怒。

　　“江枭！”程屿低喝一声，连忙扯过旁边的纸巾递过去，“对不起林教练，它太调皮了！真是抱歉！”

　　他嘴上训斥着狗，心里却因为刚才“弹幕”的警告和江枭这的捣乱而惊疑不定。这不是普通的调皮。

　　江枭在被训斥后，立刻收起了那瞬间的“攻击性”，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做错了事的委屈模样，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垂着，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咽声，甚至用脑袋去蹭程屿的手，仿佛在说“我不是故意的”。

　　【弹幕】：啊啊啊笨蛋主人！祂在保护你啊！你还骂祂！
　　【弹幕】：呜呜呜崽崽委屈了，快给崽崽顺毛！不然晚上变身‘惩罚’你哦！
　　【弹幕】：穿越者须知：不要轻易责备你的守护兽，尤其当祂可能是你未来老攻的时候。

　　延迟的弹幕此刻才飘过，带着一种事后的“马后炮”意味。

　　程屿看着进行这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又想起它刚才那充满警告的眼神，那神出鬼没的弹幕信息，训斥的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江枭的脑袋，动作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安抚意味。

　　“没……没事。”

　　林薇勉强接过纸巾，擦了擦裤脚，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任谁精心打扮后被人（狗）泼了一身水，心情都不会好。尤其是程屿的反应——他似乎更关心那只该死的狗！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重新挤出一个笑容，但已经显得有些僵硬：“看来它今天心情不太好。那……周末咖啡馆的事……”

　　“抱歉林教练，”程屿打断了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和冷硬，他甚至借着江枭挡在中间的姿势，微微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周末我没空，而且，以后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也请不要再来我家了。不太方便。”

　　他的话直接得近乎无情。

　　林薇脸上的笑容彻底碎裂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程屿，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拒绝和驱逐自己。她的目光在程屿和那只此刻看起来无比无辜的金毛犬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眼神变幻莫测，最终沉淀为一种冰冷的恼怒。

　　“……好吧。”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将手里的纸袋塞给程屿，“看来是我打扰了。再见，程教练。”

　　说完，她猛地转身，踩着湿漉漉的鞋子，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程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他低头看着脚边已经恢复“正常”的江枭，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蹲下身，看着它的眼睛，试图从那眼睛里找出点什么：“你刚才……是故意的，对不对？”

　　江枭只是伸出舌头，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指，一副“我只是只傻狗，我能有什么坏心思”的无辜模样。

　　程屿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它的耳朵：“算了……下不为例。”语气里已经没了多少责备，反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他拿起被林薇塞过来的纸袋，打开看了看，里面是造型精致的可颂面包，散发着黄油的香气。但他想起弹幕说的“迷惑药剂”，心里一阵膈应，最终还是把整个纸袋扔进了垃圾桶。

　　这一天，程屿过得心神不宁。他带江枭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复查了后腿，医生说恢复得很快，几乎看不出问题。期间他又断断续续地看到几条弹幕，内容五花八门，从吐槽宠物医生手法不专业到猜测江枭的真实年龄，但再也没有出现像早上那样具有冲击性的“剧透”。

　　这种时有时无、真假难辨的信息轰炸，让程屿更加疲惫和困惑。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充满恶意的谜团里，唯一的依靠就是身边这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狗。

　　晚上，程屿洗完澡出来，看到江枭正蹲坐在客厅中央，面前放着它喝水的盆子。但它没有喝水，只是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水面。

　　程屿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没有打扰它。

　　他看见曜川伸出前爪，沾了一点水，然后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在光滑的地板上划动着。

　　那动作不像狗的无意识玩耍，更像是在……书写。

　　程屿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慢慢靠近。

　　地板上，被水渍勾勒出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符号图案。那图案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江枭似乎察觉到他靠近，猛地抬起头，爪子一挥，迅速抹乱了那个图案，然后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开始喝水，尾巴还悠闲地摇晃了两下。

　　【弹幕】：！！！我看到了什么？！远古契约符文？！
　　【弹幕】：崽崽别藏了！掉马了掉马了！
　　`【弹幕】：主播快上！按住他！逼问他！】

　　弹幕突然疯狂刷过。

　　程屿站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刚才那一幕绝对不是错觉！

　　他盯着假装喝水的江枭，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枭枭……你……到底是什么？”

　　江枭喝水的动作顿住了。

　　它缓缓抬起头，水滴顺着它的下巴滴落。这一次，它没有歪头卖萌，也没有发出无辜的叫声。

　　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褪去了所有犬类的懵懂和温顺，只剩下一种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平静。

　　它就那样看着程屿，看了很久。

　　然后，它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弹幕】：（微弱地）信号…连接…尝试…

　　最后一条弹幕闪烁了一下，彻底消失。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程屿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他看着眼前这只熟悉又陌生的金毛犬，一个荒谬却无法抑制的念头疯狂地涌上心头——或许

　　昨晚的拥抱，不是梦。
　　早上的弹幕，不是幻觉。
　　刚才的图案，更不是意外。

　　他好像……真的捡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