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许栀已

6、标记的更深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程屿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问“你到底是什么”，想问“那图案是什么意思”，想问“弹幕又是怎么回事”，无数问题堵在他的胸口，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知道，即使他问了，眼前这个……生物，大概率也不会给他回答。它只是用近乎坦承的方式，掀开了谜底的一角，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他如何反应。

　　这种被全然掌控、被置身于未知迷雾中的感觉，让程屿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最终，程屿几乎是仓惶地移开了视线，声音干巴巴地打破了沉默：“……水洒了，我去拿拖把。”

　　他转身走向卫生间的动作甚至带上了一点同手同脚的僵硬，背影都透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慌乱。

　　江枭看着他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声，像是在笑。它低下头，慢条斯理地继续喝盆子里剩下的水，尾巴尖极其悠闲地晃动着。

　　当晚，程屿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板上江枭平稳的呼吸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弹幕】：生存指南第一条：接受现实是活下去的第一步。
　　【弹幕】：指南第二条：你的狗比你想象的更能打。
　　【弹幕】：指南第三条：警惕所有主动靠近的漂亮生物（包括但不限于人类）。

　　几条弹幕像是幽灵一样，在他思绪最混乱的时候幽幽飘过，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调侃和冰冷的提示。

　　程屿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极度的精神疲惫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眠很浅，梦境光怪陆离。

　　他仿佛在无尽的迷雾中奔跑，身后有模糊的危险在追赶，脚下是一个个破碎的、闪烁着微光的诡异符文。就在他快要被追上时，一个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拉了过去，紧紧圈住，所有的恐慌和冰冷瞬间被驱散，只剩下令人安心到沉溺的温暖和一股熟悉的、带着阳光与雪原气息的味道……

　　他无意识地在那片温暖里蹭了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深夜。

　　月光如水，从窗帘的缝隙静静流淌进来，照亮了床边的一隅。

　　高大的男人无声地坐在床沿，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在月光下如同精心雕琢的冷硬玉石，浅金色的短发边缘泛着柔和的光晕。

　　江枭低着头，深邃的琥珀色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深陷在枕头里、终于陷入沉睡的程屿。睡梦中的人似乎摆脱了白天的焦虑和恐慌，眉头舒展开来，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平稳，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因为之前那个无意识的蹭动，显得有些乖巧。

　　江枭的目光细细描摹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那张看起来格外柔软的嘴唇上。他的眼神暗沉了下去，里面翻滚着某种压抑已久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他极其缓慢地俯下身，靠近，再靠近。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最终，那个吻没有落在唇上，而是如同羽毛般，极其轻柔地印在了程屿的额心。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和一种绝对占有的烙印意味。

　　“别怕。”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响起，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守着你。”

　　【弹幕】：契约印记加深…绑定率65%…滋滋…保护机制激活…
　　【弹幕】：他真的好爱…我哭死…
　　【弹幕】：主播啊长点心吧！你被标记得更深了啊喂！（兴奋搓手）

　　几条弹幕顽强地穿透了睡眠的屏障，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旋即消失。

　　程屿在梦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又或许只是感受到了那份过于强烈的注视和额间残留的微妙触感，他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睫毛颤了颤，似乎就要醒来。

　　江枭瞬间后退，身形在月光下如同融化的幻影般迅速消散、收缩。

　　几乎是同时，地上的金毛犬睁开了眼睛，它抬起头，看向床上翻了个身、再度沉沉睡去的程屿，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次日清晨。

　　程屿是被阳光晒醒的。

　　他睁开眼，第一个感觉是额心似乎残留着某种微妙的温热感，很轻微，但无法忽略。

　　第二个感觉是……神清气爽。

　　昨晚后半夜，他睡得异常沉稳和安心，连一个梦都没有做，仿佛所有的焦虑都被某种力量温柔地抚平了。

　　他坐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什么也没有。

　　又是错觉吗？

　　他低头看向床下。

　　江枭已经醒了，正蹲坐在它的垫子上，嘴里叼着它的牵引绳，见他醒来，立刻欢快地摇起尾巴，把绳子往他的方向递了递，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出门遛弯的期待。

　　阳光洒在它金色的毛发上，每一根都闪着温暖的光泽。它看起来就是一只漂亮、健康、甚至有点傻白甜的大型犬。

　　昨晚.....

　　程屿看着它，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沉默地接过牵引绳，下床洗漱换衣服。整个过程，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尝试着在心里默问：“弹幕？在吗？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回应。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钥匙，对江枭说：“走吧，出去遛弯。”

　　就在他拉开门的瞬间，弹幕突兀地闪过他的脑海——

　　【弹幕】：（信号微弱，断续不清）生存…指南…最终条…相信…你的狗…祂…才是…唯一…

　　声音和文字都戛然而止。

　　程屿握着门把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微微发白。

　　他站在门口，清晨的阳光涌进来，将他和他脚边抬头望着他的大型金毛犬笼罩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紧了绳子。

　　“走了。”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