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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寻人 ...

  •   陈靖年离开礼部衙署,面上的温文笑意顷刻间沉淀下来,化作一片深沉的思量。刘士郎那瞬间的失态,已足够说明问题。此人心中有鬼,且与科举案脱不了干系。
      但他深知,仅凭言语试探和些许疑点,根本无法动摇一位三品大员。他需要更实在的证据。
      回到陈府,他沉吟片刻,召来了小何。小何是云芷在兖州的侍女,身手不错,人也机灵老实。
      “小何,"陈靖年声音压得极低,“想办法,去查一查礼部刘侍郎府上近三个月来的账目往来,尤其是大额的、异常的资金流动。重点留意……是否有关联到其淮安老家的款项。”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务必谨慎,切勿打草惊蛇。”
      小何先是有些讶意,随后面色凝重,无声地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两日后,小何带回消息,面色却带着为难与忧虑:“公子,查到了。刘侍郎府上账目看似平常,但其府中一位负责采买的管事,月前曾通过城南‘汇通’钱庄,往淮安老家汇过一笔巨款,数额远超其俸禄所能及。名义上是赡养高堂,但……”
      “但什么?”
      “但那笔钱汇入的账户,名字虽是刘老夫人,可据老奴托人多方打听,刘老夫人深居简出,且素有节俭之名,在老家并无大宗用度。且时间点,恰在科考前夕。”小何顿了顿,声音更低,“更深的消息……实在查不到了。”
      陈靖年默然。小何能查到这一步已属不易。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显然极其谨慎,资金流向做了遮掩,且必然有更强力的手段阻止更深层的探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面对盘根错节的阴谋,他孤身一人,即便心有智谋,却也寸步难行。他需要帮手,需要更多不被各方势力注意的“眼睛”和“耳朵”。
      “是时候要添些人手了!”
      他对着小何道:“你去把云芷叫来,让她换身男装,和我到集市上去转转。”
      不久后,以为做书生打扮的清秀“男子”手拿折扇,摇头晃脑地朗声唱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这位兄台,找本公子何事呀?”
      陈靖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公子,别闹,正事。”
      她将折扇一收:“干嘛?”
      “陪我去趟西市,些家丁仆役,你平日没少出去,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还要找人?怎么这是在京城待久了,养出主子病了?”云芷一脸鄙夷的看过来。
      “缺点人手帮我察探消息,你若不愿意出去就算了。”说完便要走。
      “哎,我没说我不去啊,你一个人去万一被骗了怎么办?我帮你把把关!”说着一路小跑的跟了上来。

      西市人市
      西市口永远是人声鼎沸之处。各色人等聚集于此,寻求生计。不少人见两位衣着体面、气度不凡的“公子”过来,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两位公子爷,可是要雇人?老婆子我这里都是老实本分的好劳力!”
      “两位公子可要看看婢女,都是容貌好的,什么都会做!”
      陈靖年扫了一圈,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态、举止、手掌的茧子、眼神的浑浊与否。他需要的不是真正的武夫,而是足够机敏、懂得看眼色、甚至能融入市井而不引人怀疑的人,不过收获不大。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不远处一阵骚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只见几个市井泼皮正围着一个摊子叫骂推搡,摊主是两名男子,一老一少,像是父子。年长者约莫四十多岁,面色焦黄,不时咳嗽,显得病弱;年轻的那个二十出头,身材精壮,肤色黝黑,此刻正将老人护在身后,攥紧拳头,怒视着那群泼皮,眼神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这老病鬼治病的银子可是跟虎爷借的!今日到期,拿不出钱,就拿你这破摊子抵债!”为首的泼皮叫嚣着,一脚踹翻了摊子上几件粗糙的木工器物。看来这父子二人是以做点木匠零活为生。
      那青年咬牙道:“钱我们会还!只是我爹病重,求宽限几日!”
      “宽限?虎爷的规矩没宽限!没钱就滚蛋!”泼皮说着就要动手砸摊子。
      青年猛地挡在前面,眼看冲突就要升级。周围人群围观,却无人敢上前。
      陈靖年眉头微蹙。他并非爱管闲事之人,不过旁边的这位公子可就不行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朗声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何事喧哗?”
      为首的打量了他一下,见他衣着虽素雅但料子不俗,语气稍缓:“这位公子,不是俺们生事,是他们欠钱不还!”
      陈云芷目光转向那对父子:“欠了多少?”
      青年看着眼前身量不高的书生,眼中闪过疑惑和一丝希望,低声道:“三两银子……因爹病急,不得已借了印子钱,利滚利如今要还五两……我们实在……
      陈靖年不再多问,回头望向远处的陈靖年把嘴巴撇了撇,陈靖年无奈摇头,走入人群,从钱袋中掏出两银子,抛到了大汉手上。
      泼皮头子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又狐疑地看看二人,终究不敢多事,悻悻然地让手下拿出字据了结此事,然后带着人走了。
      围观人群见无热闹可看,渐渐散去。
      那青年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困扰他们多日的灾祸就这么消弭了。他猛地回过神来,拉着病弱的父亲,就要向陈靖年下跪叩谢。
      陈云芷伸手虚扶住他们:“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他看了看被踹坏的摊子和散落的工具,又看了看那病弱的父亲,“老人家病体未愈,不宜再操劳。”
      “你们是外地来的?”陈靖年开口问。
      青年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回恩公话,小人叫闻一,这是家父。我们从千州逃难来的,爹路上染了风寒,盘缠用尽,才不得已在此摆摊,想挣点药钱和饭食……”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陈靖年心中了然。千州……那是边关重镇,近年并不太平。他沉吟片刻,问道:“我看你手脚麻利,似有些力气。可愿寻个正经活计,既有稳定进项,也好安心为你父亲治病?”
      闻一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彩,激动道:“愿意!小人愿意!恩公若有差遣,小人万死不辞!”他身后的老父亲也挣扎着要行礼,老泪纵横:“多谢公子大恩!公子是我父子再生父母……”
      陈靖年点点头:“我府上正需人手。你们随我来吧。”云芷立刻上前,细心搀扶起那位生病的老人,还瞪了一眼陈靖年。
      陈靖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摊贩们也在路边支起了摊位,四人正走着,前面的陈靖年忽然顿了顿,转头问云芷:“你可想吃些什么?”
      云芷像听到了什么惊为天人的消息,颤声问:“哥……你没生病吧?怎么突然……关心人了?”她在脑中想了无数种可能,直到看到了眼前支起的小摊,上面挂着一副歪歪扭扭的牌坊——“糖水”
      “哥……你下次……要是想吃……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云芷一边嗦着糖水一边说“怪让人……害怕的。我还以为你相中了哪家小姐,在想着讨好人家呢!”
      闻一听了这话,喝糖水的动作一顿,小声插了句:“公子长相如此俊俏,平时追求的姑娘应该不少吧。”
      “他?笑话,我就没看过他和姑娘说过话!”
      一旁的陈靖年没说话,给了个眼刀,随即专注于面前的一碗桂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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