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了》谁家的小饼干

9、第九章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切割着莉莉丝的神经。她蜷在纯白的毯子上，像一枚被遗忘的贝，耳朵却竭力捕捉着钟楼外的任何一丝异动。那沉重的心跳般的震动似乎缓和了些，但并未完全消失，偶尔夹杂着更遥远的、模糊的喧哗和魔法震荡的余波。

　　阿娜斯塔西亚没有回来。

　　这个认知，如同细小的藤蔓，开始在莉莉丝冰冷绝望的心壁上攀爬，带来一种战栗的、不敢置信的希望。

　　身体的渴望因着那冷香的远离而变得焦躁尖锐，像无数细针在血管里穿刺，空虚感啃噬着她的意志，几乎要让她发疯。她用力抠着身下的天鹅绒毯子，指尖泛白，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来对抗那汹涌的本能。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

　　如果…如果外面真的发生了连娜斯塔都无法立刻脱身的事情…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猛地抬起头，酒红色的眼瞳因挣扎和渴望而湿润发亮。她环顾这间昏暗的囚笼，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扇狭小的、布满蛛网的高窗。

　　太高了。而且太小。她不可能从那里出去。

　　门…

　　她的视线移向那扇厚重的、被锁死的木门。

　　娜斯塔离开时，锁扣落下的声音很轻微，不像施加了强大的魔法禁制，更像是…物理的锁闭？或许她以为，单是这具被打上烙印的身体，就足以成为最牢固的锁链。

　　莉莉丝颤抖地撑起虚软的身体，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体内的躁动让她头晕目眩。她踉跄着扑到门边，手指抚摸过粗糙冰冷的木门，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缝隙或弱点。

　　什么都没有。厚重的实木，严丝合缝。

　　绝望再次袭来。

　　她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木头，发出压抑的呜咽。难道真的只能在这里，等待着那个可怕的天使归来，等待着被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从门板的另一侧传来。

　　仿佛是什么坚硬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门。

　　莉莉丝猛地僵住，连呜咽都卡在了喉咙里。心脏骤然缩紧，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胸腔生疼。

　　谁？

　　外面是谁？

　　娜斯塔？不…她不会这样敲门。

　　那个…狼人？他还活着？或者…别的什么？

　　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冀疯狂交织，让她几乎窒息。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酒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门板，仿佛能将它看穿。

　　短暂的寂静之后。

　　“咚…咚…”又是两声，更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试探性的、规律的节奏。

　　紧接着，一个压得极低的、沙哑的嗓音，隔着门板模糊地传了进来，带着一种急迫的喘息。

　　“…莉莉丝？在里面吗？回答我！该死…这锁…”

　　是那个狼人青年的声音！他还活着！虽然声音听起来异常虚弱，甚至带着痛楚的抽气声，但他还活着！

　　莉莉丝猛地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娜斯塔…真的不是…

　　“听着…时间不多…”狼人的声音断断续续，语速极快，“外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几条老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打起来了…砸了小半个西翼…所有导师和高级生都被调去控制场面了…包括那个…那个天使…这是机会…你听得见吗？回答我！”

　　莉莉丝的嘴唇哆嗦着，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冲击着她。龙？打起来了？所以那震动…那巨响…

　　“我…我在…”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细弱得如同蚊蚋，带着剧烈的颤抖。

　　门外的狼人似乎松了口气，随即传来他用力试图破坏门锁的闷哼和撞击声，但那锁异常牢固，只发出沉闷的响声。

　　“啧…这锁有古怪…蛮力弄不开…”他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焦躁和虚弱，“你往后退开点！我试试别的办法！”

　　莉莉丝手脚并用地向后挪了几步，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喉咙。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即，一股灼热的气息陡然透过门缝渗了进来！那气息狂野、炽烈，带着皮毛烧焦般的味道和一种原始的血气。

　　是狼人的力量！他在催动血脉之力！

　　“吼——！”一声压抑着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低吼，伴随着某种利爪撕裂硬物的、令人牙酸的噪音响起！

　　门板剧烈地震动起来，那坚固的锁具所在的位置，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出现裂纹！

　　莉莉丝睁大眼睛，看着那裂缝一点点扩大，一丝外界的光线和混乱的声响——远处的龙吼、爆炸声、惊呼声——更加清晰地传了进来。

　　希望的光芒从未如此刺眼地照亮这间昏暗的囚笼！

　　“咔…咔嚓！”一声爆响，锁具周围的木头终于碎裂！

　　门被猛地从外面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张苍白、带着擦伤和冷汗的脸出现在门口。正是那个狼人青年。他浅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急切和未褪的惊惧，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痕，呼吸粗重，显然破开这门锁对他而言也极其吃力，甚至可能牵动了旧伤。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昏暗的钟楼内部，落在蜷缩在地上、满脸泪痕、狼狈不堪的莉莉丝身上。

　　“快走！”他急切地低吼，伸出手，“趁现在混乱！”

　　莉莉丝看着他伸出的手，那手背上布满刚愈合不久的狰狞疤痕，还带着新添的擦伤。她体内那该死的本能却在疯狂叫嚣着抗拒——这不是她渴望的气息，这炽烈的狼人血气甚至让她有些不适。

　　但灵魂深处对自由的渴望，压过了一切。

　　她颤抖地、用力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狼人青年的手——

　　就在这一刹那。

　　时间仿佛骤然凝固。

　　一道冰冷、平静、却蕴含着无尽风暴的嗓音，如同淬毒的冰锥，从狼人青年身后的阴影中，轻轻传来。

　　“看来…”

　　“…昨天的教训，真的太轻了。”

　　狼人青年的瞳孔瞬间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全身的毛发仿佛都在那一刻炸开！他猛地想要回头，想要将莉莉丝彻底拉出门口——

　　但已经太晚了。

　　一道纯粹由圣光凝聚而成的、灼热到发白的锁链，如同毒蛇般凭空出现，瞬间缠绕上他的脖颈，猛地将他向后狠狠掼去！

　　“呃啊！”狼人青年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砸在钟楼外走廊坚硬的石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随即软软滑落在地，不知生死。

　　圣光锁链化作点点光屑消散。

　　门口，重获的自由缝隙处。

　　阿娜斯塔西亚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纯白的羽翼纤尘不染，甚至比离开时更加圣洁耀眼，仿佛刚刚并非从一场混乱中脱身，而是从一场神圣的祈祷中归来。只有她冰蓝色眼眸深处，那翻涌的、几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冻结再彻底碾碎的暴怒，揭示着真相。

　　她的目光，越过门口狼人青年瘫软的身体，精准地、缓慢地，钉在了刚刚触及到希望之光、此刻却彻底僵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的莉莉丝身上。

　　莉莉丝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冰凉。

　　阿娜斯塔西亚看着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进钟楼。

　　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彻底地关闭。

　　将最后一丝光线和喧嚣，彻底隔绝。

　　也将莉莉丝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之火，彻底碾灭。

　　阿娜斯塔西亚停在莉莉丝面前，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她微微偏头，看着莉莉丝僵在半空、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然后，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轻轻握住了莉莉丝那只试图抓住自由的手腕。

　　握得很紧。

　　如同最冰冷的镣铐。

　　“你的手，”她垂下眼眸，注视着那纤细的、不住颤抖的手腕，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却带着令人血液冻结的寒意，“似乎总是学不会…该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