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了》谁家的小饼干

7、第七章

　　天光，是一种极其吝啬的灰白，艰难地从钟楼高处狭小的、布满蛛网的窗口渗进来，切割出几道微弱的光柱，照亮空气中浮动的、缓慢沉降的尘埃。

　　莉莉丝睁着眼，酒红色的瞳孔里没有焦距，倒映着这废弃之地的荒凉穹顶。她躺在冰冷的天鹅绒毯子上，纯白的绒料衬得她银色长发愈发黯淡，皮肤是一种缺乏生气的苍白。身体的躁动在长夜的煎熬和恐惧的双重打压下，暂时蛰伏成一种深沉的、无处不在的钝痛和空虚，盘踞在小腹，缠绕着四肢百骸。

　　她稍微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僵硬酸痛，被石壁磨破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微微发痒。

　　羽翼挪动的窸窣声立刻传来。

　　阿娜斯塔西亚就坐在她身边，背靠着一段残破的石柱，纯白的羽翼收拢在身侧，却依旧以一种占有的姿态，半笼着毯子上的莉莉丝。她似乎不需要睡眠，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昧光线下清晰而明亮，始终落在莉莉丝身上，不曾移开分毫。那目光如同实质，一遍遍描摹，一遍遍确认所有物。

　　看到莉莉丝醒来，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神色。

　　“醒了。”她开口，声音带着一夜未睡的微哑，却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她伸出手，指尖拂开莉莉丝额前的一缕银发，动作熟练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莉莉丝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开，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那微凉的指尖擦过皮肤，带起的却不是厌恶，而是一串细微的战栗，勾得那蛰伏的空虚蠢蠢欲动。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点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即将溢出的、可耻的呻吟。

　　阿娜斯塔西亚的指尖顿了一下，随即缓缓下滑，抚过她的眉骨，眼睫，最后停在她微微颤抖的唇瓣上，轻轻按压着那被她自己咬出的细小伤口。

　　“疼吗？”她问，语气甚至能称得上温柔，但冰蓝色的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冷静的观察。

　　莉莉丝闭上眼，长长的银色睫毛剧烈颤抖，拒绝回答，也拒绝再看那双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的眼睛。

　　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

　　过了一会儿，阿娜斯塔西亚收回手。莉莉丝听到极轻微的声响，随即，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她的唇边。

　　是清水。

　　莉莉丝抿紧嘴唇，抗拒着。

　　“你需要喝水，莉莉丝。”阿娜斯塔西亚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耐心，也听不出不耐烦，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必须被执行的命令。

　　那杯沿又用力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干渴的喉咙最终背叛了意志。莉莉丝微微张开嘴，清凉的液体滑入口中，缓解了火烧火燎的焦渴，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内部那份无法被清水浇灭的、诡异的空虚。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像个被摆弄的娃娃。

　　阿娜斯塔西亚耐心地喂她喝完半杯水，然后用指尖拭去她唇边的水渍。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爱。

　　“很好。”她评价道，听不出丝毫赞许，更像是对一个物品保持了基本功能的认可。

　　钟楼外，学院的声音隐约传来。远处礼堂的钟声敲响了上课的序曲，隐约能听到学生们的喧哗笑闹，某个教授洪亮的讲课声透过石壁变得模糊…那些声音代表着秩序、日常、以及…莉莉丝再也无法触及的正常世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狭小的窗口，一丝微弱的渴望闪过眼底。

　　就在那一瞬间，周遭的空气骤然降温。

　　阿娜斯塔西亚周身那股平静无波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极具压迫感的实质。她并没有动怒，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沉暗下去，如同暴风雪前夕的天空。

　　“在看什么？”她问，声音轻柔得近乎耳语，却让莉莉丝每一根神经都尖叫起来。

　　莉莉丝猛地收回视线，心脏狂跳，不敢回答。

　　阿娜斯塔西亚缓缓倾身，羽翼随之收拢，将莉莉丝完全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她伸出手，不是触碰，而是用指尖虚虚地划过莉莉丝的视线刚才投向窗口的轨迹。

　　“外面有什么值得你看的？”她继续轻声问，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莉莉丝的心上，“吵闹的废物？无聊的课程？还是…那些依旧不死心、想用肮脏眼神玷污你的垃圾？”

　　她的指尖最终落在莉莉丝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她转过脸来，直视自己。

　　“你的眼睛，”阿娜斯塔西亚凝视着那双盛满惊恐的酒红色眼眸，指尖缓慢地、充满占有欲地摩挲着她的下眼睑，“只能看着我。”

　　“你的耳朵，”她的另一只手抚上莉莉丝的耳廓，冰冷的触感激得莉莉丝又是一颤，“只能听我的声音。”

　　“你的身体…”她的目光下滑，扫过莉莉丝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肩膀，最终停留在她随着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目光贪婪而专制，“…只能为我反应。”

　　她俯下身，额头抵着莉莉丝的额头，鼻尖相碰，呼吸再次交融。

　　“昨晚的教训，看来还不够深刻。”她低语，声音里终于渗出一丝冰冷的、扭曲的兴奋，“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我可以慢慢教，教到你再也想不起外面的一切，教到你连呼吸都只为我…”

　　莉莉丝绝望地闭上眼，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银色的发丝。

　　阿娜斯塔西亚的唇追逐着那滴泪痕，吻了上去。那不是一个安慰的吻，而是带着某种标记意味的、湿冷的触感，一路向下，最终再次落在她颈侧那个已经变得青紫的齿印上。

　　牙齿轻轻碾磨着那处的嫩肉，带来一阵混合着微痛和战栗的刺激。

　　莉莉丝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又因为那该死的、被精准撩拨起的本能而发软。

　　阿娜斯塔西亚感受着她的颤抖，发出极其轻微的、满足的喟叹。

　　羽翼彻底合拢，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钟楼之外，学院的一天刚刚开始，生机勃勃。

　　钟楼之内，只有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冰冷的亲吻，和无望的沉沦。

　　灰色的天光，依旧吝啬地洒落几缕，冷眼旁观着这场无声的、永恒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