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了》谁家的小饼干

17、第十七章

　　希望的火苗，只跳跃了一瞬，便被更深的冰冷吞没。

　　阿娜斯塔西亚离开了，可她留下的气息无处不在。那冰冷的冷香渗入地毯，缠绕在床幔，甚至仿佛融入了空气本身，随着莉莉丝的每一次呼吸，钻入肺叶，融入血液，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无法摆脱的归属。

　　身体内部那被中途抛下的渴望，因着失去目标而变得焦躁而无措，像无数细小的钩子在脏腑间拉扯，带来一阵阵空虚的钝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熬，因为它不再有明确的指向，只剩下一种无所依归的、令人发狂的匮乏感。

　　莉莉丝蜷缩在床幔中心，纯白的丝绸包裹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她紧紧抱着自己，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臂，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来对抗体内那喧嚣的、无处发泄的本能。

　　“待在这里。”

　　“绝对，不允许离开。”

　　阿娜斯塔西亚冰冷的命令犹在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可是…

　　莉莉丝抬起眼，酒红色的瞳孔因痛苦和挣扎而湿润模糊，望向那扇紧闭的门。

　　那面镜子…那个传讯…阿娜斯塔西亚离去时那一闪而过的惊悸…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某种超出了阿娜斯塔西亚掌控、甚至让她感到忌惮的事情。

　　这是机会吗？

　　唯一的机会？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得生疼。逃离的渴望与对阿娜斯塔西亚归来后惩罚的恐惧，如同两条毒蛇，疯狂地撕咬着她的理智。

　　体内的焦灼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要焚烧她的五脏六腑。再待下去，她会被这无处排解的本能逼疯！或者，等到阿娜斯塔西亚回来，迎接她的将是更深、更可怕的“教导”和禁锢！

　　赌一把。

　　一个微弱却尖锐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呐喊。

　　赌那个传讯会拖住阿娜斯塔西亚足够长的时间！赌这扇被施加了禁锢魔法的门，会因为施术者的暂时远离而出现破绽！赌她能在被发现之前，找到一线生机！

　　巨大的恐惧之下，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驯服的绝望。

　　莉莉丝猛地从床上爬起，虚软的双腿险些让她栽倒。她扶住冰冷的床柱，大口地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一步移动都牵扯着身体隐秘的不适，而那躁动的渴望更是让她头晕目眩。

　　她踉跄着扑到门边，手指颤抖地抚摸上门板。那上面流转的圣光符文依旧散发着强大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拒绝着一切外来者。

　　怎么办？怎么打开？

　　她绝望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壁炉旁的一柄铁质拨火棍上。那是房间里唯一看起来像是武器的东西。

　　她抓起那根沉重的拨火棍，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锁的位置狠狠砸去！

　　“铛！”

　　巨大的反震力让她手臂发麻，拨火棍几乎脱手。门板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那些圣光符文甚至连闪烁都没有闪烁一下。

　　徒劳。

　　彻底的徒劳。

　　莉莉丝瘫软下去，背靠着门板，绝望的泪水再次涌出。果然…她怎么可能打破那个天使设下的禁锢…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门框与墙壁的连接处。

　　那里…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而且…裂缝周围的圣光符文，似乎比门板上的要…黯淡一丝？是因为施术仓促？还是因为阿娜斯塔西亚的突然离开，影响了魔法的稳定性？

　　一个疯狂的念头窜入脑海。

　　她挣扎着爬过去，手指抠进那道裂缝。很窄，几乎无法容下一根手指。

　　但她还有…

　　莉莉丝闭上眼睛，集中起全部精神。魅魔的天赋并非力量，而是诱惑与汲取…是精神层面的力量。她从未认真修炼过，血脉的力量也一直懵懂未醒，直到昨夜被强行引导…

　　她尝试着，生涩地调动起那被烙印下的、只针对阿娜斯塔西亚的渴望与执念，将它们扭曲、压缩，不再是向着某个具体的人祈求抚慰，而是化作一股纯粹的、尖锐的、充满破坏欲的精神冲击——

　　朝着那道裂缝，狠狠撞去！

　　“唔！”大脑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痛，她闷哼一声，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但与此同时——

　　门框上那一道细微的裂缝处，几个原本就略显黯淡的圣光符文，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咔嚓”声！

　　虽然立刻又稳定了下来，但那一瞬间的波动，是真实存在的！

　　有希望！

　　莉莉丝顾不上擦去鼻血，再次凝聚起那令人痛苦的精神力，混合着所有的绝望、恐惧、不甘和求生的欲望，一次又一次地，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击着那道裂缝！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脑海中的剧痛和反噬，鼻血流得更多，眼前阵阵发黑。但她不管不顾，像是疯了一样，只知道重复这个动作。

　　咔嚓…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不断响起。裂缝似乎扩大了一毫米？那周围的圣光符文明显变得不稳定起来，光芒急促明灭！

　　就是现在！

　　莉莉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抓住门框，将所有的意志力灌注其中，猛地一掰！

　　“嗡——噼啪！”

　　一声爆裂的脆响！门框边缘的一小块木头连同上面闪烁的符文骤然炸开，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破洞！

　　虽然门依旧紧闭，但禁锢魔法…出现了一个缺口！

　　几乎就在破洞出现的瞬间——

　　【……莉莉丝……】

　　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呼唤，如同丝线般，猛地钻入莉莉丝的脑海！

　　那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大地般的沉稳，却又充满了急切的担忧…是那个狼人青年？他没事？他怎么…

　　【别问！听我说！】那声音急切地打断她的震惊，【时间不多！那个天使被‘最高评议团’的紧急召令缠住了，但不会太久！我们感知到这里的禁锢松动了…沿着我给你的指引走！快！】

　　随着那声音，一道极其微弱、却坚定不移的精神印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穿透了禁锢的缺口，烙印在莉莉丝的感知中，指向门外某个特定的方向。

　　莉莉丝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从那破洞中钻了出去！身体擦过粗糙的木茬，带来一阵刺痛，她却浑然不觉！

　　走廊！冰冷的、空旷的走廊！

　　她出来了！

　　她踉跄着爬起身，根据脑海中那道狼人留下的精神指引，发疯般地向着一个方向跑去！虚软的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抽动！

　　跑！离开这里！远离那个房间！远离那个天使！

　　走廊在眼前飞速后退。沿途的景象熟悉又陌生，此刻却代表着自由的方向！

　　然而——

　　没跑出多远，体内那无依无归的焦灼渴望，因为她的剧烈运动和情绪的极度激动，骤然升级到了一个无法忍受的顶点！

　　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血管里疯狂搅动，空虚感变成了尖锐的撕裂痛楚，从骨髓深处爆发出来！

　　“呃啊！”莉莉丝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小腹，蜷缩起来，浑身冷汗淋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好痛…好难受…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像是身体要从内部被撕裂开来…

　　阿娜斯塔西亚…阿娜斯塔西亚的气息…

　　本能疯狂地尖叫着，催促着她回到那个充满冰冷冷香的囚笼，回到那个能缓解这痛苦的唯一源头身边。

　　不…不行…

　　莉莉丝死死咬住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剧痛维持清醒。她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来，身体却因为内部的暴动而彻底脱力。

　　脑海中那道狼人的精神指引变得焦急万分，不断催促着她。

　　【起来！莉莉丝！快起来！就在前面拐角！有我们的人接应！】

　　可是…动不了…身体不听使唤…

　　剧烈的痛苦和本能的拉扯中，莉莉丝涣散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走廊墙壁上装饰的一面水晶镜面。

　　镜子里，映出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银发凌乱，脸色惨白，鼻下残留着血迹，酒红色的眼瞳因痛苦而涣散放大。

　　而在她那双放大瞳孔的倒影里…

　　走廊尽头的阴影中…

　　一片纯白的、柔软的羽毛…

　　悄无声息地…

　　飘落而下。

　　莉莉丝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全部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