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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宫闱娇语·军帐暗流 ...

  •   【一】
      皇城紫宸殿旁的暖阁,龙涎香的烟气在鎏金铜炉上方袅袅盘旋,混着窗外飘进的腊梅冷香,酿出几分岁末的静谧。二皇子赵珏刚踏入阁门,玄色锦袍下摆还沾着铁原的风霜,就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甜软的嗓音传来:“二哥!你可算回来了!”

      循声望去,二公主赵玥正提着裙摆快步奔来,鹅黄宫装裙摆扫过光洁的金砖地面,像一只振翅的黄莺。她身后跟着的侍女捧着食盒,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脚步。赵玥跑到赵珏面前,仰头望着他,眼角眉梢都带着雀跃,“我听宫人说你今日回朝,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杏仁酪,还热着呢。”

      赵珏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妹妹的发髻,指腹划过她发间的珍珠钗 —— 那是去年生辰时他送的,如今依旧光洁如新。连日来与阙国大皇子周旋的疲惫,还有铁原疫事的焦头烂额,在看到妹妹鲜活的笑脸时,竟消散了大半。“怎的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当心摔了。” 他语气带着嗔怪,眼底却满是宠溺,侧身让她进了内间。

      暖阁内陈设奢华,紫檀木桌上摆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烟袅袅。赵玥拉着赵珏坐下,亲手将食盒里的杏仁酪端给他,瓷碗边缘还印着精致的缠枝莲纹。“二哥在铁原定然吃不好,快尝尝这个,小厨房新添了蜂蜜,甜而不腻。” 她托着腮,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赵珏,“铁原的疫病,好些了吗?我听宫里人说,那边连城门都封了,好吓人。”

      赵珏舀了一勺杏仁酪,绵密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的沉郁。他放下瓷碗,语气含糊:“快了,再过些时日,便能控制住。” 他不愿让妹妹知晓 “疫尸炼药” 的阴谋,只捡着无关紧要的话说,“倒是你,在宫里可安分?没又缠着父皇要新玩意儿吧?”

      赵玥吐了吐舌头,娇俏地别过脸:“才没有!我可乖了。” 她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眼神里带着几分羞赧,声音也低了些,“二哥,你在铁原,可有见到谢无咎谢太医?”

      “谢无咎?” 赵珏愣了愣,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模糊了一瞬。这些日子,他满脑子都是与阙国大皇子敲定 “三百疫尸” 的交易,还有如何让姜桂林尽快凑齐数目,哪里有心思留意一个太医院的太医。他回想了片刻,才依稀记起那个总是穿着月白长衫、温文尔雅的身影,“怎么突然问起他?”

      赵玥脸颊微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宫装裙摆,声音像浸了蜜:“我就是问问嘛。当年我染了风寒,咳得睡不着,还是谢太医奉柳太医之命来给我诊治。他不仅医术好,说话还温温柔柔的,长得又好看,比宫里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侍卫顺眼多了。” 她说着,眼底泛起憧憬,“他还说,等从铁原回来,要给我带礼物呢。”

      赵珏看着妹妹春心萌动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整天不想着关心你哥,满脑子都是谢太医。” 他放缓语气,安抚道,“放心,谢无咎跟着沈判院处理疫事,等铁原的局面稳住,他不久就该回来了。”

      “不久是多久呀?” 赵玥立刻追问,眼睛亮得像两颗星,“他要是忘了给我带礼物怎么办?”

      “约莫一个月吧。” 赵珏随口答道,目光落在窗外的腊梅上,心思早已飘回铁原 —— 姜桂林那边还没传来凑齐 “疫尸” 的消息,阙国大皇子又在催问攻城时间,这一个月,怕是不会太平。

      而此时,城郊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却是另一番诡异景象。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处入口。几辆马车碾过泥泞的山路,停在洞口,车夫们面色凝重,动作麻利地将车上的尸体卸下来。这些尸体大多面色青灰,腕间还残留着淡淡的朱砂海棠印,显然是中了七星海棠毒的 “疫尸”。

      尸体被随意地堆在山洞中央,那里长着一株高达数丈的七星海棠,花瓣如血,花蕊一张一合,像一颗跳动的心脏,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又诡异的香气。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刚被卸下的尸体,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没有丝毫神采,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僵硬地站起身,一步步朝着七星海棠树走去。

      走到树旁,尸体们像是失去了支撑,纷纷倒在树根处。树根下早已堆积了不少尸体,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有的却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密密麻麻,像一群沉默的傀儡。七星海棠的根须从土壤里伸出,缠绕住尸体的手腕,那些淡红色的海棠印在根须的触碰下,竟泛起淡淡的红光,而树上的花瓣,也因此变得更加艳丽,仿佛吸足了养分。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站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他正是萧敬城派来打理 “疫尸供养” 的亲信,每隔几日,就会将收集来的 “疫尸” 送到这里,用他们的 “残魂” 滋养七星海棠 —— 只有这样,二皇子需要的 “长生药”,才能源源不断地炼制出来。
      【二】
      与此同时,阙国军营的辕门外,一场热闹的比武正在进行。士兵们围成一个圈,高声呐喊着,尘土飞扬中,两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其中一道身影穿着阙国士兵的铠甲,身形挺拔,动作利落,正是混入军营的十七。

      自那日从铁原乱葬岗逃出来后,十七便借着夜色潜入阙国军营,抢了一套士兵铠甲换上。他手腕上缠着黑色布条,正好遮住腕间的七星海棠印,平日里与士兵们一同操练、吃喝,倒也没被人怀疑。只是阙国军营的饮食里,被悄悄掺了七星海棠的花粉,这些日子下来,不少士兵的腕间都长出了淡淡的红印,只是毒性尚浅,加上士兵们大多粗枝大叶,竟无人察觉异样。

      十七早就中了七星海棠毒,对花粉有了一定的抗性,自然不会因此加重症状。每次军队检查,他都能早已染病过关,安稳地潜伏在军营里,等待着接近阙国大皇子的机会。

      今日的比武,是阙国大将军为了鼓舞士气特意举办的,胜者能获得一壶烈酒和一匹好马。十七本不想出风头,可架不住身边士兵的怂恿,加上他想借此摸清阙国士兵的武力水平,便答应参赛。

      场上,十七的对手是阙国军营里有名的猛将,身材魁梧,手持一把重斧,每一次挥砍都带着风声,逼得人喘不过气。士兵们纷纷为猛将呐喊,毕竟在他们看来,十七不过是个新来的 “瘦小子”,根本不是猛将的对手。

      可十七却丝毫不慌,他身形灵活,像一只猎豹,总能巧妙地避开重斧的攻击。待对方挥斧的间隙,他猛地出手,手中的长枪如闪电般刺出,直逼对方胸口。猛将猝不及防,被枪尖划破了铠甲,惊出一身冷汗。

      几个回合下来,猛将已是气喘吁吁,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而十七依旧气定神闲,眼神锐利如刀。他知道,若是赢了这场比武,定会引起阙国将领的注意,不利于潜伏。于是,在最后一个回合,当他的长枪即将抵住猛将咽喉时,他故意脚下一滑,身体踉跄了一下,长枪也偏了方向。

      猛将抓住机会,挥斧逼退十七,趁势将斧刃架在了他的肩上。“我赢了!” 猛将高声喊道,脸上满是得意。

      士兵们爆发出欢呼声,纷纷拍着猛将的肩膀庆祝。十七站在原地,脸上带着 “懊恼” 的表情,心里却松了口气。他对着猛将抱了抱拳:“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人群外,一个穿着红色戎装的女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皱起了眉。她正是阙国大将军的女儿,名叫阿朵。阿朵自幼跟着父亲习武,性格爽朗,最是欣赏勇武之人。方才十七与猛将交手时,她看得目不转睛,心里早已认定十七会赢,却没料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惜了。” 阿朵低声自语,眼神里满是惋惜。她看着十七挺拔的身影,还有那张虽沾着尘土却依旧俊朗的脸,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阙国的男子大多粗犷,像十七这样既有南昭国男子的精致,又有武将的英气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比武结束后,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散去。阿朵深吸一口气,提着马鞭,快步朝着十七走去。“喂,新来的!” 她喊住十七,声音清脆如铃,“你方才明明能赢,为何要故意示弱?”

      十七回头,看到阿朵,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无恙 —— 不知道她在铁原是否安全,谢无咎有没有帮她研制出解药,阿阮的骨笛有没有派上用场。他对着阿朵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技不如人,何来故意示弱?” 说完,便转身要走。

      阿朵却快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挑眉道:“我看你就是谦虚!敢不敢再和我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我便把我的马送给你!” 她早就想找个厉害的对手切磋,十七的出现,正好勾起了她的好胜心。

      十七皱了皱眉,不想与她纠缠,可阿朵已经举起了马鞭,摆出要动手的姿势。无奈之下,他只能抽出腰间的长枪,沉声道:“姑娘小心。”

      两人很快交上了手。阿朵的鞭法灵动,带着几分女子的巧劲,可在十七面前,却显得有些稚嫩。不过几个回合,十七的长枪就抵住了她的咽喉,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伤了她。阿朵愣在原地,眼底满是惊讶 ——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输得这么快。

      而十七此时,思绪早已飘回了铁原,脑海里闪过沈无恙在溯澜城柳荫下笑起来的模样,竟一时出了神。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长枪离阿朵的咽喉只有寸许,连忙收回枪,后退一步,抱拳道:“抱歉,失礼了。”

      阿朵看着他略显慌乱的模样,还有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心跳竟莫名加速。她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赢了她之后,露出这般歉意的神情。她脸颊微红,摆了摆手:“没事,是我技不如人。” 心里却对这个外冷内热的南昭男子,更感兴趣了。
      【三】
      几日后,阙国军营里传来消息,圣女的血送到了。这圣女的血,正是从被软禁的阙国大祭司身上取来的,能暂时压制七星海棠毒。可大将军却下令,圣女血只分给将领和亲信,普通士兵根本没有份。

      阿朵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领了一小瓶圣女血。她拿着血瓶,快步朝着十七的营帐走去。这些日子,她总是借着各种理由接近十七,可十七对她始终冷淡,这让她对这个 “高冷” 的男子更加有兴趣。

      “喂,给你。” 阿朵将血瓶递给十七,语气带着几分别扭的关心,“这是圣女的血,能治咱们身上的‘怪病’,你快喝了吧。”

      十七看着血瓶,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他知道圣女血的作用,若是能将这些血与忘忧草混合,制成解药分给士兵们,就能让他们摆脱二皇子的控制,也能为沈无恙减轻负担。他接过血瓶,对着阿朵点了点头:“多谢姑娘。”

      阿朵见他终于对自己说了句像样的话,心里一阵窃喜,刚想再说些什么,十七却已经转身进了营帐,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阿朵站在原地,又气又笑,却又忍不住期待着下一次与他见面。

      营帐内,十七关上门,从怀里摸出一小包忘忧草粉末 —— 这是他从铁原带来的,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他将圣女血倒在碗里,又加入忘忧草粉末,搅拌均匀。看着碗里暗红色的药汁,他仿佛看到了沈无恙在疫馆里为病患熬药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知道,仅凭这一小瓶药汁,根本不够分给所有士兵。于是,他趁着夜色,悄悄溜进了军营的伙房。伙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口巨大的铁锅,里面还剩着士兵们未喝完的汤。十七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将碗里的药汁倒进了其中一口最大的汤锅里,又拿起勺子,将药汁与汤搅拌均匀。

      只要明天士兵们喝了这汤,就能暂时压制体内的毒素,就算二皇子吹起《归忆》曲,也无法操控他们。想到这里,十七心里一阵轻松,转身准备离开伙房。

      可就在这时,伙房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士兵的呵斥声:“谁在里面?出来!”

      十七心里一沉,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刚想找地方藏身,伙房的门就被推开,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冲了进来,手里还握着刀。“你竟敢偷圣女血,还把它倒进汤里!好大的胆子!” 为首的士兵怒喝,对着十七扑了过来。

      十七抽出长枪,想要反抗,可对方人多势众,又早有准备,很快就将他制服。士兵们用铁链将他捆住,押着他往大将军的营帐走去。

      “你们放开我!这汤能救大家的命!” 十七挣扎着,对着士兵们大喊,可他们根本不听,只当他是疯了。

      押到大将军营帐时,阿朵正好也在。她看到被捆着的十七,脸色骤变,连忙上前对着大将军求情:“父亲,他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他吧!”

      大将军却脸色铁青,指着十七,对着阿朵怒声道:“你看看他干的好事!竟敢私动圣女血,扰乱军纪,若是不严惩,以后还怎么管理军队!” 他顿了顿,对着士兵下令,“把他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阿朵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大将军严厉的眼神制止。她看着十七被士兵押着往大牢走去,心里满是焦急与愧疚 —— 若不是她把圣女血送给十七,他也不会犯这样的错。

      而十七被押着走过军营时,那些曾被他 “打服” 的士兵,还有几个在比武时被他圈粉的 “迷弟”,都担忧地看着他,却没人敢上前求情。十七看着他们,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庆幸 —— 至少,他已经把药汁倒进了汤里,明天士兵们喝了汤,就能暂时安全了。

      他抬头望向铁原的方向,眼底满是坚定。无论如何,他都要从这里逃出去,回到沈无恙身边,和她一起揭开二皇子与萧敬城的阴谋,还铁原百姓一个太平。

      大牢的门 “吱呀” 一声关上,将十七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黑暗中,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指摩挲着腕间的黑色布条,那里藏着他对沈无恙的牵挂,也藏着他对正义的坚守。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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