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未完成》霖旖

8、“我自己来就好”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忙碌间隙，唐晓暖兴致勃勃地拉着纪翎：“翎翎，我知道南街道口有个馄饨摊，味道特别正宗！我爸带我去过一次，离这不远，咱们去吃呗？”纪翎看着唐晓暖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难得的休息时间，她也想放松一下。

　　两人结伴来到那个南街的馄饨摊。地方不大，有些简陋，但生意不错。她们刚坐下点好吃食，纪翎就敏感地察觉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邻桌一个穿着邋遢、面色潮红的男人，显然喝了不少酒，正眼神浑浊地、直勾勾地盯着青春靓丽的唐晓暖。

　　纪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涌，醉酒父亲暴戾的形象与眼前这个男人重叠，让她本能地感到厌恶和警惕。她不动声色地往唐晓暖身边靠了靠。唐晓暖也感觉到了那令人不适的视线，有些害怕地低下头，吃馄饨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果然，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她们这桌走过来，咧着嘴，露出黄牙：“哟……两位小美女，自己吃饭啊？多孤单，哥陪你们……”说着，一只脏兮兮的手就朝着唐晓暖的肩膀伸去。

　　唐晓暖吓得往后一缩，惊呼一声。纪翎反应极快，立刻站起身，想拍开那只手：“请你放尊重点！”那醉汉见被打扰，顿时恼羞成怒，反手就用力抓住了纪翎伸出来格挡的手腕！他的力气极大，指甲几乎嵌进纪翎的皮肤里，瞬间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臂上勒出几道刺目的红痕，甚至擦破了皮，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妈的！少管闲事！”醉汉喷着酒气骂道。

　　纪翎疼得蹙紧了眉，她猛地甩开对方的手，但手臂却留下了抓痕，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唐晓暖：“晓暖，我们走！”她扔下馄饨钱，拉着唐晓暖飞快地跑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两个女孩一路跑回咖啡馆，直到进了门，感受到熟悉的咖啡香气和暖意，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心有余悸。

　　“翎翎！你没事吧？你的手……”唐晓暖缓过神，立刻抓起纪翎的手臂，看到上面清晰的、甚至有些渗血的红肿抓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又是后怕又是愧疚，“对不起，都怪我，非要拉你去那里……”

　　纪翎抽回手，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喘：“没事。不怪你。”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后尽量别去那里了。”

　　“嗯嗯！再也不去了！”唐晓暖连连点头，看着纪翎手臂上的伤，心疼地说，“很疼吧？我去找药箱给你上药！”

　　“不用，”纪翎下意识地拒绝，她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细致地关照，“我自己来就好。你先休息一下。”说完，她便转身走向后台去找医药箱。

　　就在这时，周闻野刚从库房清点完物料出来，正好看到纪翎快步走向后台的背影，以及她小臂上那几道新鲜而刺目的伤痕。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唐晓暖还站在原地，一副惊魂未定、又气又心疼的样子。

　　周闻野走过去，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唐晓暖正需要倾诉，立刻把刚才在馄饨摊遇到醉汉骚扰、纪翎如何保护她、手臂又被抓伤的事情，气呼呼地、略带后怕地讲了一遍。“……那个混蛋力气太大了！翎翎的手都被他抓破了！她肯定疼死了，还非要自己处理……”唐晓暖越说越难过。

　　周闻野安静地听着，目光不由地望向后台的方向。他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两个女孩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纪翎是如何下意识地将朋友护在身后，如何冷静地应对，甚至不惜自己受伤。那股超越她年龄和外表的勇敢和担当，让他心底那根名为“敬佩”的弦再次被重重拨动，同时，似乎还掺杂进了一丝更微妙的、连他自己都还未命名的情绪。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唐晓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之后整个下午，他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纪翎的手臂，看到她悄悄将袖子拉下来盖住伤口，继续一丝不苟地工作，仿佛那疼痛不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