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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她是不会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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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英叹了口气,压低了些声音:“这姑娘,好像同时打了好几份工,只有上午和忙时才在我这儿。本来看她年纪小不想收的,但她说可以多干活少要钱,就为攒钱。我看着挺……不容易的,就留下了。”
周闻野嗯了一声,再次看向纪翎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震惊于她的拼搏,惋惜她的遭遇,欣赏她的坚韧,又有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尚未明晰的心疼,悄然滋生。
这时,唐晓暖也注意到了门口气质出众的周闻野,眼睛一亮,小碎步快速跑到纪翎身边,激动地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翎翎翎翎!快看门口!那个男生好帅啊!”
周闻野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外罩一件黑色短袖外套,下身是深色长裤,休闲清爽,却自带一种清冷出众的气质。
纪翎没有停下手中擦拭咖啡杯的动作,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极其轻微地勾了勾唇角,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声,算是回应了朋友的雀跃。
周闻野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他过来了他过来了!”唐晓暖激动地轻轻拍着纪翎的手臂。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周闻野。”周闻野在吧台前站定,目光落在纪翎身上。
纪翎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点了下头:“你好。”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波澜。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曾和她有过一瞬间目光交集的学长。
周闻野却终于清晰地看到了女孩现在的样子。比照片上更清瘦,脸色依旧缺乏血色,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淡淡乌青。但那双曾经空洞疏离的褐色眼眸里,此刻竟透出了一些微弱却真实的光芒,有种专注于当下、努力求生的微光。
“你好你好!我叫唐晓暖,她叫纪翎,她不太爱说话,但是人特别好,你别介意啊!”唐晓暖热情地代为介绍,笑容灿烂。“你们好。”周闻野说着,目光却始终没有完全从纪翎身上移开。
从那之后,周闻野几乎每天都会去“洞洞咖啡”。“哎,小野,今天又去咖啡店啊?”周母看着在门口穿鞋的儿子问道。
“嗯,去帮董姨忙。”周闻野回答,其实连他自己也没完全意识到,那个咖啡店最吸引他的,是那个沉默坚韧、身上仿佛有无数故事的女孩。
虽然交流依旧不多,有时董英会让大家一起简单吃个午饭,纪翎也会礼貌回应一两句,但除此之外,她就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忙完咖啡店的工作就立刻消失。
周闻野想搭话都常常找不到机会。但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跟随她。看她一丝不苟地擦拭每一个杯子,动作精准高效;看她做咖啡拉花时微微蹙眉的专注侧脸;看她即使在最忙碌的时段也能保持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镇定。
他甚至后来发现,纪翎下午会在不远处的火锅店打工。有时他会假装路过,站在窗外,看着她在喧闹油腻的环境中穿梭,弯腰收拾碗盘时,脊背却总是挺得笔直。那种强烈的反差感,让他心头莫名发紧。他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帮起,只能这样默默地、远远地关注着。
一个周末,恰逢节假日,大学城人流量暴增,咖啡店订单不断。周闻野特意早上七点多就赶去帮忙,推开门,却发现纪翎已经在那里了,正熟练地准备着原料。
“早。”周闻野有些惊讶地打招呼。
纪翎闻声抬头,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声音也比平时更沙哑一些:“早。”她回以一个极淡的、礼貌的微笑,随即又立刻投入忙碌中。周闻野注意到她眼中有不少红血丝。他想起董英说她打好几份工,心里默默想道:“她难道晚上也不休息?”
这一天忙得像打仗。订单堆积如山,咖啡机的蒸汽声、杯碟的碰撞声、顾客的催促声不绝于耳。
周闻野自认体力不错,但连续站了七八个小时后,也感到腰酸背痛,趁间隙偷偷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
而纪翎,比他来得早,却仿佛不知疲倦。她穿梭在吧台内外,点单、制作、清理桌面、打包,动作快而稳,效率高得惊人。除了必要的沟通,她几乎一言不发,所有精力都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中午,董英订了盒饭给大家。周闻野拿到饭后,看到纪翎只是飞快地扒拉了几口,喝了点水,就又起身去处理新的订单了,那盒饭几乎没怎么动。周闻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种复杂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她是不会累吗?”
直到晚上十点多,客流才渐渐稀少。周闻野累得几乎想直接瘫倒,他靠在柜台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纪翎还在安静地擦拭着最后几张桌子,将椅子归位,整理着包装台。
她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但脊背依旧挺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在支撑着她,让她永不垮掉。周闻野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和……一丝困惑。
唐晓暖的母亲担心女儿晚归不安全,特意来接她。“妈!你怎么来啦!”唐晓暖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过去。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怎么放心呀。”唐母温柔地笑着,接过女儿的包,又对董英和纪翎打招呼,“辛苦你们了!”
“阿姨好。”纪翎停下手中的活,礼貌地问好。她看着唐晓暖母女俩亲昵说笑的样子,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羡慕和落寞。
周闻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下意识地看向纪翎,或许以为她的家人也会来接她。但纪翎只是默默收回目光,继续手里的工作,然后低声对董英说:“董姨,都收拾好了,我先走了,晚上还有班。”
周闻野怔住了。“晚上……还有班?”他看着纪翎脱下围裙,拿起帆布包,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一股强烈的冲击感击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