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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神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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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观复慢条斯理地取出餐具，开始进食。
目之所及尽是山珍海味，佳肴无数。供像内时间比外界流逝得慢许多，宋观复每次进食按照凡间时间，都要耗去整整两天，在供像里仅用三十分钟就可解决。
吃完一整桌餐食，宋观复运转功法，丹田处缓缓传来一股清凉的流动感，思绪也清晰了许多。
“怀舟。”宋观复正襟危坐，轻轻扣了扣桌子。
跟刚刚那位童子极为神似的一个少年打开门，仍是一身的叮当乱响，唯一不同的是他额间的一抹红点，给他增添了许多灵动。
怀舟行了个礼，脸上挂着笑意：“神座找我？”
“我托你办的事怎样了？查出哪里有异常香火流动了吗？”
怀舟将手背到身后，垂着脑袋撅着嘴：“没有，查这个哪能那么容易啊。凡间气息紊乱，费了半天功夫，我也只有一些零碎的线索。”
“三日之内，查清状况。”
对面童子一脸死气。
上头数年累月的业务培训，让人务必要把领导的命令跟圣旨一样供奉。
宋观复的话从某种意义而言跟他亲爷爷的指令差不多。
他瘪着嘴点了点头：“是，神座。”
“还有何要事吗？”
殿内旷大，单个人的声音被空间放大许多，显得庄严肃穆，无形中增加了殿内的威压。
怀舟却神色从容，似乎并无顾忌。他旁若无人地搓了搓手，身上铃铛索命似的响个不停。
“是禾堉嘱托我说的，神座在集上能感受到灵力的消息确非虚无。他问过上面才知道，那处靠近一个大功德凡人的位置。”
说完，怀舟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但我还是觉得奇怪，大功德的凡人都是经过上面审批的，以往恨不得通禀三界。而这个…上面却一点信儿都没有。”
“嗯，我知道。”宋观复蹙起眉头，像是在沉思些什么。
下凡前，父母曾三令五申，要求务必要将事做圆满，否则便要撤去自己的香火。
这次的指令不同于冰冷的待办任务，这是他为数不多想要真正做成的事儿。只要能完成，他宋观复心甘情愿成为这部下策的局中一枚用来迷惑的棋子。
其实所谓大功德他却并不关心，这说到底不过是用来钓一群恶狗的馊肉罢了。
他再次看向怀舟。
怀舟也拧着眉头看他，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纠结了一会儿，而后又自顾自地摇了摇脑袋。
“那便没有了。”
宋观复不愿勉强他，改提另一件事宜。
“我来时听闻的那个供奉的富商求的愿。”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雕花的太师椅：“成为皇亲，子嗣有人得以流芳百世。是吗？”
“是的，神座。”
富商愿入朝堂，成为皇亲国戚。念在他上了八十一日的贡品上，便允了他这个宿愿。只不过需拿一些轻微的代价来换。
“拿了他和他两个儿子的命去换吧。”
说完，他摆摆手，示意怀舟退下。
怀舟松了口气，一只手按住到处飞作乱的铃铛，一只手捏着心诀，不过须臾便化作一团云雾离开了。
宋观复拖着半只羊回到屋内时，于来顺正忙得直转圈。在两人合作捕猎解决了基本温饱后，就开始制些器具满足更高层次的需求了。
“你去换了银子吗？屋里头还是缺些东西。我收拾了一床棉被，你看看怎么样？”
于来顺咬掉手里的线，话在唇齿间就像倒豆子一样崩出来。
秋天的天气越发寒冷了，屋内的被子还是薄薄的。于来顺倒是无所谓气候渐冷，毕竟这副身体的素质结实地摆着呢。
宋观复是练过武术，但每每看到他穿上衣服跟一节韧竹地挺拔在寒风里，于来顺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被寒风刮倒。
趁着闲时，于来顺转行成家庭妇女，连给他赶制出各季节的衣物。
“被子很好。”宋观复眼睛沾在了被子上一样。
过了会儿，宋观复才收回目光，解开系在腰上的钱袋子：“我没换太多银两，你看这些怎样？”
继上次买完衣服后，于来顺嫌在专门成衣店买太贵，就经常到集里头扯了布，或做衣裳、或做被子。但这些都需要银两，之前换到的银子花得很快，现在又要接着换了。
其实于来顺看上去是个世俗意义上的成熟男人，小麦色的皮肤上刻写着岁月的痕迹，骨相的加持让他有股狠戾的气质，更别说比例逆天的身材和一身锻炼的肌肉。
这样一个人做起女工活自然是被难了一遭又一遭。
缝出的线活像一只只无辜的蜈蚣，那些布料棉花交给他，四舍五入算是白瞎了。
他倒是乐在其中，给宋观复赶制了许多件衣服。又是袖子长短不一，又是针脚之间距离可以跑马，又是棉花塞多了像个面包成精…
宋观复也顺着他的意思，集上买的那件成衣很少穿，大多时候身上套的都是于来顺制品。好在他身材不错，要不然就从乞丐成功转型到二流子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屋内，在于来顺脸上化开，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故事感。“饱经风霜”的眼睛很深情地盯着一根线，他正认认真真地给针里头穿线。
于来顺盯着那根不听话的白线：“观复，今后你去管钱袋子吧。”
决定并非空穴来风。
一是他跟这个社会的规则接轨还需要很长时间，宋观复来当这个链接的桥再好不过。
二是小破孩太有能力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完银子还能接着做财务规划，简直就像全能型超人。
再次把目光投到棉被上，藏色的被子刚被阳光晒过，有种淡淡的香味，就是针脚还不是很密，仍然会掉棉花。
于来顺学着集上老太的手法，抿了抿线，慢慢穿过针。
下一秒，他手里的白线和针都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
这破孩子。
于来顺抬起头，撞入一双墨色较重的眉目之间，宋观复的动作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将针线放到一边后又紧紧抓住于来顺的手腕。
“不缝了，我的衣裳、生活器具都足够。”
“别动，别动啊。我收个口就成。”
宋观复的手仍是紧紧攥着他，宋观复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倔。于来顺没办法，匆匆拿过线缝完就立即起了身。
“怎么了？你今天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于来顺伸手去摸宋观复的额头。
“有人来过这里？”
林间的气，流动得很奇怪。这片林子的寂静一定有闲杂人等进来打扰过。
“是啊，我觉得屋里头还是太空了，所以叫人准备了些东西。”
“谁来过？”宋观复压着嗓子，显然有些不太对劲。
“我叫了些书院的人来搬书……”
书院？宋观复想起来之前跟于来顺提过自己功夫，然后对方面色极其古怪的模样。
看来真是把自己当成求贤若渴的少年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多读点书好。”
宋观复不喜欢被称为“小孩”。
于来顺斟酌了两下，他今年二十五，比宋观复大九岁，称作“孩子”应该可以。
他向来不善于表达感情，从宋观复手里抽出手腕后，背过身翻开了个浅色的木柜。里面塞着满满当当的几大摞书。
书院的学生在阶段考之后常会乱扔书籍。他机缘巧合下进去过好几次，看着满地的书，不由得觉得有些可惜。
在福利院的时候，里面的孩子能看的书大多都是那些来自社会捐赠的书，必须要恭恭敬敬地对待，书上不能有任何涂抹和毁坏。
于来顺工作了赚到第一笔钱之后，就买了两本在福利院图书馆里看到的很喜欢的书。拿起笔在书上批注的感觉，让他有些忍不住想哭。
于来顺很高兴，终于有本属于他自己的书了。
很喜欢的，属于自己的，可以一边看一边用笔在旁边写些无厘头话的…书。
看到书院那些乱七八糟被丢弃的书，于来顺先是有些可惜，而后顺势就想到了家里教育肄业的宋观复同志。
正是学生假期，书院的伙计正闲。于来顺每次过来都给他们带些山货，早就熟络起来了。
所以听到于来顺提出想要这些杂书之后，他们便很热心地过来帮忙。
甚至一路帮于来顺送回家。
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斑驳的光影交错着落在人们的身上。于来顺跟伙计们挤在牛车上唠嗑。
“要这些干嘛？我们一般都捡了去烧灶台，这书烧得可比木头要旺呢。”
伙计们并不是很理解这些乱纸对不参加科举的猎户有何用途。
“我家里有个小孩，他很喜欢读书……”
于来顺越说越没底气。
他说了谎。
宋观复并不知道算是辍学的宋观复到底怎么想的。只是单纯地觉得，能让小孩读书，他就会感到很幸福，就会感觉世界还是正常运转的。
伙计们并没有在意这个插曲，毕竟他们和孩子都不能科举，鬼知道书里面到底画着个啥玩意。
一群人唱着歌子穿过树林，笑着将那些书搬到木屋里面。一个年长些的还给于来顺送了个二手的书箱。
一群人快走时，于来顺准备拿出地窖里的肉分给他们，却被婉拒。
“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娶媳妇，一堆糙东西回去也是胡搞，不如晚些时候来这里烤肉吃。”
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书柜，于来顺转头想看看宋观复的表情。
宋观复又是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定定地看着他。
“我们还说晚上要一同出去烤肉。你要去吗？”
“出去…在哪里？”
“不远，就在这林子里头。”
宋观复撇过脸，用力地抿着红润的唇：“我不去，我不喜欢那么多人。”
那嘴唇子跟了他也算遭罪，花一样的唇瓣常年红润，却时时遭人啃咬，想是为了发泄些情绪。只怕化了人也要来啃宋观复来。
于来顺有些想笑，宋观复此时就像影视作品里含羞的黄花大闺女。
知道啦，小姑娘，他在心里偷偷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