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志怪》柳漆栖

51、阎罗山

　　天山古道一百八，最难登顶阎罗山。
　　阎罗鬼道是通往阎罗山山顶的唯一一条通道，也是唯一一条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古道。
　　相传这阎罗鬼道是地藏王菩萨在此处普渡众恶鬼修罗而留下的佛道，踏上阎罗鬼道的人可坠地狱可升佛陀，皆为心中善恶。
　　自此道的名声传出去之后，前来寻找企图走捷径的生灵络绎不绝，相比于辛辛苦苦修炼百千万年，这阎罗道只要走上一遭便能拥有成仙成佛的机会，又怎么能不让他们心动眼红呢？只是可惜，前来寻找之人大多都因为能力不够而被堵在了外面的五岭迷雾的雾墙之中，没有了生还的可能，成了这千千万万座山上孤零零埋没的枯骨。
　　而那些本领强硬，有幸来到这座高山前的高人，基本无人参悟到打开阎罗鬼道的方法，而这从古到今目前为止只有少数人打开了鬼道的真正入口，而不幸的是，这些少数人多永坠恶鬼之道，不复还阳。
　　当然，这些事情谭砚他们三个自然是不知晓的，他们现在费力想的便是如何爬到那琼山之巅。
　　四个人之中，除了四九之外，每个人的身上都带了一个容纳百物的乾坤戒，那乾坤戒戒如其名，其中内容可容纳海量，里面空气与外面连通，死物活物均有其相应的归处。
　　李通古和谭砚将自己手里乾坤戒中的宝贝掏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就差一哆嗦，他们就能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了，说什么两个人手里目前都不会藏私。
　　而江离也只能在一旁无聊至极的看着他们两人的操作，因为他的乾坤戒了藏的大多都是食物和玩物，仓库中的食物已经被他这来的一路上消耗的七七八八，就连李通古和谭砚手里的食物也让他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他在各地游玩乱逛之时看中的稀奇小玩意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可以用的东西了。
　　为了不给他们添乱，江离便乖乖的坐到了昏迷的四九旁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假装跟四九说着话。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那戒中能让两个人用的东西基本上都被他们两个收拾的七七八八，整齐的摆放在地上，远处瀑布发出的嘶鸣吼声充斥在他们的耳朵里，巨大的水花从远及近，有些打湿了那些在别人眼里看到的宝贝东西。
　　但江离对眼前的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若是黄白之物放在那，他定当是现在立马就爬过去把那些东西都搜罗在自己怀里，但随即他的眼睛又被李通古手里把玩的一个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根大腿骨，那腿骨身高八丈，洁白润泽，竟然与李通古身高齐平，比谭砚和自己的身高要高上半寸，骨窝处有一个小小的突起，是一颗流光溢彩的猫眼，在太阳光和水雾的双重夹击下闪现出流光溢彩的美丽。
　　江离知道李通古手里有宝贝，之前四九就曾经有一颗经常不离手的夜明珠总是不停的放在手里把玩着，虽然相比较于这些宝贝来说，江离可能对吃更感兴趣，但这种稀奇不常见的小玩意，他也有想要收藏的心里，当然大多时候他乾坤戒里的东西都是被谭砚称为破烂的便宜货，但他也不太在意。
　　但这次这颗猫眼委实是太好看了，整颗猫眼宝石成正圆形，中间有一抹碧紫嵌着一点红位于眼正中间，而周边处是碧如蓝天的一汪清水样，宝石的周边还用黄金用了掐丝工艺点缀围成的花卷，珍贵华丽。
　　这还不算，等到李通古将那个腿骨放在地上的时候他这才看清楚，那其实并不是真的是一根人的骨头，竟然是用白玉雕琢成的，整根骨头之上有着一条一条的小裂痕，基本上每一尺一个，总共有7处。
　　但是雕琢这根腿骨的工匠手巧的很，一般情况下还真分辨不出来这玉的不同之处，也就是李通古将他放在了与它颜色相差很大的地面上这才看了出来上面的不同。
　　“他山石，你连这东西都有。”
　　谭砚看着李通古从乾坤戒掏出的腿骨，眼中闪出了一丝艳羡，这他山石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曾经他有幸见过一块大概巴掌大小的未琢石，尝试了几次雕刻，但石料太过坚硬，只是侃侃雕了一个雏形，然后就再也没有进展了。
　　而李通古手里这块被雕琢完整的他山石，整体滑润，雕工精美，已是上上的精品。
　　“没想到，你也认识它。
　　李通古转头看了看那地上的东西，这个东西是之前师兄给的，他听说过这东西原本是给那个人做的，所以这才做的这样精美异常，但是也诡异了很。
　　废了不少的工夫，没想到这根石骨雕刻完成之时，竟也是那人魂飞之时。
　　之后师兄说不愿睹物思人，便将这根腿骨交给了他。
　　“嗯。。。，你们说的他山石，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他山石吗，江离不傻，有些东西他听过，也见过，但这么大的他山石他也是第一次见，尤其是那石上的猫眼。
　　“没想到小离子你也是有点见识的嘛，不错，正是他山之石，他山石是地下石精的一种，他们的生成环境特殊，基本都长在深山老林不见天日的地下矿洞里，日积月累而成，这样的石头长的大小颜色不一，但都有一个特点，便是坚硬异常，一块巴掌大小的他山石可以轻易击碎四五寸厚的玉石，不过，这世上少有人能认出他来，一般都是当作较为坚硬的宝玉来卖。”
　　“哦哦。”
　　江离听了李通古的话，呆呆地点了点头，眼睛却没离开那骨头上的宝石半分，李通古和谭砚感觉他人不太对，顺着他眼睛的方向望去，之间一块晶莹璀璨的宝石映入眼帘，两人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不自觉都弯起了嘴角。
　　“小阿离接着。”一声呼唤将江离游走的神经叫了回来，他条件反射的用右手向着向他抛来的东西抓去，还没看到样貌，只感觉一颗扁圆形的东西落到了自己手里。
　　他将手反过来一看，竟然是另一颗跟那他山石上镶嵌的猫眼近乎一样漂亮的宝石。
　　“给我的？”
　　江离的眼里闪出金光，语气里带着欢喜的诧异。
　　那颗猫眼真漂亮，虽然没有外面黄金的点缀，但光润洁白，耀眼夺目，是江离一眼看见就喜欢的东西。
　　“拿着吧，我这还有很多。”李通古看着江离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会心一笑，江离和四九两个人都是心性十分单纯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本身为神兽那直来直往没有人类这种生灵花花绕的肠子，他们的喜怒哀乐十分简单，但这些单纯的心性最后也便成了他们要命的原因。
　　“好了，就这么多了。”谭砚从乾坤戒里掏出一块黑稠扔在地上，看着李通古说道。
　　那地上都是各种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黑的黑，红的红，白的白，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可即使是这样，江离还觉得李通古和谭砚两个人的脸上有展不开的愁容。
　　他想不就是一座山嘛，就算是自己几个人再菜也不至于连做山都爬不上吧。
　　可之后现实给他上了苦涩的一课。
　　那柄最后让谭砚扔在地上的黑稠是最先被用的武器，只见谭砚将黑稠捡起，站在悬崖边，一呼一吸之间，那黑稠便乘着水流激起的风向着那座他们看不到顶端的高山上飞去，黑稠灵动，像是一条有生命的黑蛇，顺着一个方向向上伸展，一眨眼间便长成了百丈之宽，漫漫无际没有尽头，江离让这黑稠的操作一下子就看傻了，甚至有点期待走上那黑稠的感觉。
　　“百丈稠，用刚死新人的骨灰所制，加朱砂，鸡血混在其中，又用池塘多年的老泥铺设后进行暴晒，反复多次得此长卷，小离子今天大家难的有幸聚到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索性，咱今天也好好聊聊，让你长长见识，别再之后说咱没见识。”
　　如果你还有未来的话。
　　江离听话的点了点头，又接着听李通古讲到，
　　“你别看那周边漫无边际的百丈，那都是死人的怨气凝结成的啊，新死鬼怨气最重，他们的三魂七魄还没散去，还短暂的停留在这个世上，看着自己的身体死后变成这个样子，那真的是比杀了他们还可怕。”
　　可话还没说完，谭砚那边便出事了，没想到那刚展开的百丈稠不知为何从顶端开始竟然开始由黑变红，变红的速度极快，就一眨眼的时间，就像是传染病一样，一寸传着一寸，一会的工夫整个黑稠上面如墨一样的黑就变成了血红一片，再然后它像是死物一样跌落在了谭砚的脚边。
　　谭砚看着这脚边普普通通的一卷红绸子，叹了口气，将它从地上重新捡起，卷好之后扔回了乾坤戒里，然后冲李通古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江离还没反应过来，刚才他还感觉没有什么问题，这绸子定能容纳他们四人的重量万无一失，可瞬间这期盼就落空了。
　　“是这山的净化，果然有灵气的大山就是不一样。”
　　“净化？”江离不懂。
　　李通古解释道，“那个百丈稠是怨灵组成的，都是怨气，天山的圣洁可以度化那上面的怨气，也算是那些鬼魂因祸得福了，现在最起码他们可以当个地仙啥的，不仅逃脱了入六道轮回的苦，还少了修炼的苦，可真的算真正意义上的得道升仙了。”
　　解释完了这些也正赶上谭砚那边有了新的动作，那地上的一架木制绞板也让他提了起来，绞板由三块木头组成，其中两块木头交叉，中间是一块金灿灿的大金钉子，而两个木头的端点处是用柳茆方法做的嵌接，坚固异常。
　　只见谭砚将那块横向排列的定木取下，那原本固定不动的交叉霎时变成了两个没有支撑的浮木随意摇摆起来。
　　谭砚也没有动它，就将它随意的放在了地上，这大地仿佛给了那两根木头一个支撑和力量，随着两根木头后面慢慢长出了无数根一模一样的交叉点，无数交叉点固定在半空之中不停向上攀爬直入云霄而上。
　　“入云梯，物如其名，是能攀爬到云端的天梯，这可是当年墨家的宝贝，没想到落在了你小子手里。”谭砚听着李通古的调侃没有回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那梯子消失的地方。
　　看谭砚没有搭理自己，李通古也懒得自讨没趣，转头向旁边看的入神的江离解释道：
　　“这东西叫入云梯，是当年汉哀帝时候最登峰造极的一种梯子，是墨家那伙人发明的，相传只要凳上入云梯便能直达九霄，入得凌霄仙境，从此成仙，摆脱这人世苦楚。”
　　“他们倒是想的这美事，只不过是找了几根百年的槐树，阴差阳错之下沾了点仙气就想妄图翻越九州，美梦都没有这么做的吧。”
　　李通古向江离介绍这东西的来历和作用，但那话语里都是满满的嘲讽，江离不懂，都是人，为什么他这般的看不起那些妄图升仙的人。
　　一盏茶、两盏茶。。。时间过的比刚才百丈稠登山的速度要慢上了许多，就连原本还沉得住气的谭砚此刻心里都有点不安起来。
　　突然，“啪”的一声，从天上的高处发出一声巨响，那承载着众人期望的入云梯没有承载住众人的期盼消失在了熊熊燃烧的大火里，整块木头都化成了焦炭，随着山涧里带着水汽的风散在了这个大山之中。
　　陀罗被，碎。
　　青钢钺，碎。
　　百节金鞭，碎。
　　。。。。。。
　　大大小小的武器从地上被捡起然后又碎掉，谭砚似乎是预料到了事情的艰难程度，所以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江离看着地面上那原本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武器一点点变少，眼中的不自信多了起来，他的眼神里闪过的是迷茫，一闪而逝，盯着那浓雾隐照的山体轮廓看着发呆。
　　千里之外，南楼的酒馆里。
　　今天的南楼没有往日的热闹，店里面只有四个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从神农镜投射出来的影像。
　　“啧啧啧，真是可怜了那些好宝贝，一个个就这么被毁了，老头，你这宝贝徒弟不怎么顾家啊。”
　　月迟看着那些被一件一件摧毁的宝贝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虽然地上那些东西比不上什么上古神兵，但放在平时也算是比较金贵的主了，现在都成了这阎罗山的净化品。
　　也是了，这人间的东西都多多少少的带点血腥气，自是逃不过这大山的净化。
　　“光朱，你这得好好看看，多往你那本子上记记，下次说书出个新颖的东西来说说，别成天就那几个故事翻来倒去的说，故事再精彩，反复说多少遍人也听的腻了。”
　　“尤其是刚才那个欧阳冥的事，多加点细节，又是一个叫座的好故事。”月迟打趣地说着这些话，丝毫没有感觉到这空间里的尴尬，除她之外，其余的三个人都正襟危坐的离的颇远，甚至有些成三角的趋势。
　　可月迟不站队，她自顾自地向着摆在她面前的大海碗里倒上了满满一碗酒，也不推辞，举起就往嘴里送去。
　　光朱听了月迟的话，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有些僵硬，他也不管那月迟有没有看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坐在他右前侧的两个老人以及那画面上的身影。
　　“自是听月老板的，只是我还想问问徐方士，这心是多狠，就这么让你的两个宝贝徒弟和师弟就往浮屠山上白白送死，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他们一个是葬主，一个是祭品，一个是个可怜的陪葬品吧。”
　　光朱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面前老人的心窝子。
　　可老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像是一如往常的微笑着，那脸就像是长在了他头上，不管什么变动他的微笑会永远这么挂着。
　　光朱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副面貌，明明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藏魂的是他，却总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脸来，就好像那件事不是他做的一样。
　　“又是这副德行，问了八百次，每次都是这副德行。”被磨了无数次，光朱也被磨得没了脾气，自顾自地倒酒喝起来。
　　徐焯君许是看出了光朱的郁闷，他轻叹了一口薄气，开口说道：“敢问少主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我们生与天地长于天地，有幸能长寿不死，甚至飞身上仙，与天地同寿，那在我们之前呢，那些兽类早于我们长于这天地之间，自由自在随心而行。”
　　“每个生灵的存在总有他原本就应该存在的意义，我不能说我做的事是对，我是私欲熏心，原本想找一个不老的灵魂供着我的手足，混沌是有错，它错在无口无耳无眼，只能不见光彩的活着，若说当出它放出十万恶鬼遭到了毁灭的惩罚是差点消失在天地间，那我请问，少主，又是谁将这样一个眼耳口鼻都无法感知的妖兽引到那个地方去的呢？”
　　这些话让光朱哑口无言，他是曾有听闻，天庭惧怕那些上古兽的力量，将他们捉拿之后分解，消杀，毁灭，而混沌因为没有眼耳口鼻，所以无从听取那些计谋，索性他们想到让它长出眼耳口鼻的方法。
　　但天有云，混沌不视物，不听风，不闻花香，不食无味，自此可与天地长寿，但一旦耳目口鼻渐清明，则便是魂散之时。
　　原本妖兽死后没有灵魂，永远的消失于天地之际，而混沌有所不同，他是太古鸿蒙初始诞生的兽，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原本其他的兽死后都应该回于天地，可它不同，混沌体内有股微弱的力量，那力量是他可以重新复燃的芽，就像是种子一样。
　　但其实只要没有人去理会，浇灌，这股微小的力量终究会跟他的那些同伴一样消散的，可那些神仙啊，它不放心，终归是让他人糟了劫难。
　　“那些天地生的妖兽与其他生灵不同，他们身死，便是永远的消散在这世上再无回还的可能，而你们可以千世万世的活着，天道的律条在你们成为上仙之前可曾有过，有没有想过那些东西是为了你们这些利欲熏心的神做的呢？”
　　光朱听到这些话，头不自觉地摇了摇，他曾听说过，这天道是在第一位上仙飞升之后才生成的，原本大家都以为是上天看他们修炼辛苦而播下的旨意，他们可以替天行事，但现在想来，却细思极恐。。。
　　他突然想起三国之时，曹孟德的一句话：“宁愿我负天下人，休要天下人负我。”当初他听这句话感觉是句很霸气的话，但对于那些勤勤恳恳只想一辈子平平安安活一辈子的百姓来说，这句话就会是一个夺命的毒药，被猜测错误的刑罚加盖在他们身上，也不过是三千世界里的一粒芥子，成不了菩萨，立不了佛。
　　一时间他的情绪开始复杂起来，或许这便是他们自始至终认为的天道有偿。
　　酒馆外，今天白日的时光已经开始落幕，天空中的黑云卷着剩下一点光亮的太阳消失在了西山上。
　　而南楼里还是一如白昼般光亮，但白昼再亮也还是有阴影。
　　时间过得很快，应该说是他们这周边一切的宝贝都消耗的很快，那些金金玉玉的东西，若是出世都是引起一番争吵抢夺的宝贝们，在这里变成了一块块破铜烂铁掉到了悬崖下面。
　　江离的眼睛看着那些东西从这里伸展出去又掉到下面，不停的重复着，次数多了他也就烦了。
　　“你说，那些宝贝碎片，会不会等会咱沿着下面那条河走走，在河流下岸还能找回来。”江离目不转睛地问着李通古。
　　但还未等李通古回答，空气里又响起了十三的声音，但此时她的声音朦朦胧胧的，让人听的及不贴切，忽远忽近，就像是她奔跑在风里，随风四散。
　　“别想了，这河叫多宝河，不止是你们，走到这里的人，多少的好宝贝，大大小小，多多少少都掉下去过，这条河会把那些你们送给他们的宝贝疙瘩带到适合他们的人的手里去，找不回来的。”
　　“不是吧，这么倒霉，东西也没了，我们还上不去，这不是冤大头吗。”江离不满的嘟囔着。
　　但这次十三的声音并没有再响起。
　　终于，在谭砚试完了最后一张擎天帛之后，手里只剩下了李通古的那根他山石。
　　攥着这根白玉温润的他山石，谭砚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地面，眼里终于闪出了一丝惊慌，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这最后一个他山石都不能让他们度过这条路，那他们几个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一人往。”
　　此刻的南楼馆中，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几个人已经在这里看了好几个时辰的影像，但他们三个人就像是一个木头疙瘩一样，不吃不喝的看着那上面一举一动的变化。
　　月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格，她这小酒馆原来每天开门营业，快快乐乐，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而这几天为了这四个人的聚集，她这地方变的闷闷的。
　　一个大大的哈欠打下来，月迟眼睛里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一人往，什么一人往？”月迟的话里带着刚才哈欠里的困顿，略微抽了抽鼻子，向徐焯君问道。
　　可徐焯君没有立时回答月迟的话，而是转头向着一直端坐在一旁角落里那一身道爷打扮，仙风道骨，一眨不眨的看着神农镜里昏迷的四九的人说道：
　　“李道长，恐怕这次就要牺牲一下贵徒了。”
　　那位被徐焯君称作李道长的人，没有动，但是眼睛却不自觉的睁大了一下，已经干涸的嘴巴里弱弱的咽下了一口干干的空气，他的嘴巴微张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是青云山上四九的师父—一天道长李继章，其实四九在这山上十八载，从未拜过师，这山上的师父都说跟他没有道缘，但终究是自己捡到，从小养大的孩子，就已经算是自己的孩子了，又怎么真的会舍得。
　　但他的凡人身躯太小了，终究是左右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的决定。
　　“一人往，舍弃一人而往生。”
　　阎罗古道一人往，舍弃一身入轮回，以身渡人过此路。
　　以身渡人的人，便直接进了轮回，在人世来说就是直接死去，身体碎灭，灵魂永坠。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的是吗？”李道长沙哑着嗓音问道，那声音里无悲无喜，但月迟和光朱能够听出来眼前这人内心的崩溃。
　　徐焯君的眼眸往下垂了垂，眼睛里一瞬间闪出一片晦暗，之后又重新抬起眼皮来，微笑着说道：“我在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