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以后》卷芯甜橙

6、第 6 章

　　小插曲后，我在宿舍和徐静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不过我不在意，我也没有解释什么，班群消息很快刷掉了那次火药味很重的“我”和徐静的言语冲突。
　　清明节和运动会，准时的，同时的来到了我们的生活。
　　以往每一年，我不仅要作为运动员，还要作为工作人员，从早到晚泡在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的体育场。
　　今年我终于从岗位上退休，所以何桦研究了一下赛程表，觉得还是参加单人项目不会影响他要去鸡鸣寺看樱花的计划。
　　“你是人吗？”我拿着赛程表声讨他。
　　“单项我要七点起来哎”
　　但我还是报名了单项，不为什么，我只是对这个项目有一点残存的热爱。
　　运动会当天，我早早从床上起来，枫枫注意到我的动静，窝在被窝翻了个身：“好好跑，家里洗衣液不够了。”
　　“放心吧”我穿好衣服，往体育场走去。
　　预赛没什么紧张，我在工作台领了号码布，坐在院系的观众席上，看着开幕的表演。
　　手机响起，我低头一看，是何桦。
　　“回头”
　　我往后看去，坐在我身后的学弟冲我笑了一下。
　　“笨蛋，右边。”
　　我往右后方看去，2系的观众席后排，何桦朝我招手。
　　“过来”我看他的口型，然后捏着号码布屁颠屁颠的走过去。
　　我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上，对着前排回头看我的宋炎挥了挥手。
　　“你怎么来这么早。”我从口袋里拿出别针，在号码布上别好。
　　“我们班今天上午要坐观众席”学校的观众席位划分了院系，比起我们小院永远做不满的座位，他们院要靠安排班级错峰坐席就能填满这看上去很大的区域。
　　我低头在衣服上别着号码布。他看了一眼我脚上的帆布鞋，“还没换鞋？”
　　“啊”我和最后一个别针较着劲，“一会儿去检录处再换。”
　　“拿来吧，”他伸手从我手里抢下别针，在我衣服下摆别好，“笨死了”
　　我吐了吐舌头，体育场上的开幕式表演已经要退场，大喇叭里传来检录通知。
　　“那我去检录了”
　　“去吧”他屁股都没抬一下。
　　我轻车熟路的换上钉子鞋，站在检录处热身，小院预赛虽然不太紧张，但每一年其他院系都会卧虎藏龙的出现新人，而我作为几届的参赛选手，跟检录组老师都熟络了起来。
　　“又来啦”老师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
　　我跟着志愿者走进体育场，走在跑道上，按照自己的道次将随身物品放在箱子里。今早下雨了，跑道上还有残留的积水，我伸出脚试了试，有一点点滑。
　　熟悉的流程，上赛道，各就位，预备，发枪。
　　有人抢跑。
　　我冲出去的左脚打了个停，转身回到起跑线。
　　我转了转左脚，脚踝的旧伤没有因为这次急停受到牵连，但我还是伸手按了两下，以防万一。
　　再次站上跑道，发枪，起跑，冲向终点线。
　　我低头在终点线的箱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和裁判组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往出口走去。
　　“吱呀”我推开沉重的铁门。
　　“出来了？”何桦靠在门边的墙上。
　　我吓了一跳，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你吓我一跳”
　　“脚有没有事”他低头看着我的左脚。
　　“啊？”我转了两下脚踝，“没事没事，好的很。”
　　“走吧，”他接过我手里的一堆东西，“换了衣服去吃饭。”
　　“你不要坐台了？”
　　“坐那个干嘛”
　　我回到学院的服务台，换上自己的鞋子，他站在一旁将我脱下来的比赛服上的号码布拆下，送还给在服务台坐镇的楚楚。
　　楚楚对他的到来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她自己换届竞选时，我和何桦像两个妈一样争抢她留下来做事，结果害她心一软留在了两个社团。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下，我和何桦在离食堂最近的教室里休息。
　　他点开手机里自己整理好的单词开始复习。下周他就要考雅思了，我没问他复习的怎么样，但我翻开过他书包里那本磨的侧边发黄的雅思单词册，每一个单词都详细的写了标注，应用和搭配。我觉得这样的他，应该可以拿到很高的分数吧。
　　下午的决赛如期开始，我站在赛道上，听着决赛例行的选手介绍。
　　“站在第五道的是，法学院，陈橙”
　　我往前迈步，举手示意。
　　起点线右侧的法院坐席传来加油声，我转过头，看到何桦趴在栏杆上，笑着看我，然后将手拢在嘴边，“加油啊，陈橙”
　　……
　　运动会第一天，我就将需要参加的单项跑完，清明节假期的第一天，何桦又扯着我坐上了人潮拥挤的地铁。
　　“干嘛每年都来”我在地铁里被挤的晃晃悠悠，“樱花我们都看了几次了，每次都是看人。”
　　他低头看我，“鸡鸣寺的姻缘签你都求了几次了？”
　　我低头。
　　“不需要还愿？”
　　“没实现还什么愿”
　　他笑道，“我得还”
　　一路上，我纠缠着他说出去年他求的什么愿，他死活不肯告诉我。
　　好吧，看来他还是有我所不能探究的秘密。
　　鸡鸣寺依旧人山人海，拍也拍不到八重樱，只能拍到路人头发稀疏的头顶。
　　我们照例回了老校区，坐在学校草坪的长椅上晒太阳。
　　“下周我考口语，周二”
　　我吸着奶茶点头，“嗯”
　　“在图书馆，你来等我？”
　　“干嘛”
　　“考完去吃研究生的盖饭”
　　我想了想，“行”
　　他伸手打我的头，“就知道吃。”
　　周二上午，我算着时间在下课铃响后跑去图书馆，坐在一楼的走廊上等他。
　　没等多久，就听到楼梯间传来薄荷糖敲打罐子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我就知道，是他下来了。我背着书包，往楼梯间走去。他一转身，我和他撞了个满怀。
　　我揉揉鼻子，“你能不能不要练胸了”
　　他扯着我，“走啦，去吃饭。”
　　我没问他考的怎么样，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说给我听。
　　食堂里人很多，我照例找了个有风扇的座位坐下，然后去拿餐具。
　　“哎，陈橙”我回头，是2系的学长，他指着我身后的桌子“来吃饭？一起吃吗？”
　　“啊..”我为难的挠了挠头，转身看见何桦端着两碗饭站在那里张望。
　　“何桦！这儿！”我举起手，摇了摇。
　　他端着饭走过来，显然也看见了学长，“好巧啊”
　　学长嘴上噙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起初我不知道这一眼意味着什么，直到我看见端着餐盘不断经过我的2系老师们，我傻眼了。
　　“你坐这边”何桦起身，跟我换了个位置，我背对着后面一桌，看不见老师们不断投来的探究目光。
　　我埋着头，飞快扒拉着碗里的饭。
　　“吃慢点”他夹了一块我碗里的牛肉，“除了我又没人跟你抢。”
　　吃完饭，他去跟老师们打招呼，我识趣的端着餐盘送去回收处。
　　回过头，我看见老师搭着他的肩，看着我的方向，迎着光，我看到他脸上带着笑，目光望向我，轻轻点了点头。
　　“老师跟你说啥啊”他提着我的书包，我一边穿外套一边往楼下走。
　　“问我”，他将书包递给我，“我竞选的稿子是不是你写的”
　　“一看就不是你的文笔吧”我臭屁的扬了扬头。
　　“晚上我有实验，下课去东门吃饭？”
　　“行啊”我点头，“我要吃玉米烙”
　　“就知道吃”
　　我和他在实验楼分道扬镳，我去教学楼上课，他去做实验。
　　下午两节专业课，我意图认真听讲，但不知怎的，今天胃总是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枫枫看我手捂着胃，“胃疼啊”
　　我将下巴放在桌子上，“也不是，像是岔气了”
　　枫枫将自己杯子里的热水匀给我，“中午跟何桦吃啥了你这是”
　　“应该跟吃的没关系吧”
　　胃越来越痛，只有弯着腰的时候，能让我暂时喘口气。
　　“你行不行，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
　　我捂着肚子，拎着书包，转移到第二节专业课的教室。
　　喝了点热水，好像好了些。我侧过头，看见申枫枫在百度着，“阑尾炎症状”
　　然后低头看着我紧紧捂着的左上腹，长舒了一口气。
　　刚好了没多久，我整个人就又黏在桌子上无法抬头了，申枫枫看了眼我煞白的脸。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扯着我往校医院跑去。
　　我坐在诊室里，返聘回来的校医爷爷推了推老花镜，看着我：“是月经吗？”
　　我摇头，然后他又伸手按了按我的肚子。
　　“可能是痉挛，你回去多喝些热水，再休息一下，要是还不好，就去隔壁查一下B超。”
　　我拿着医生给我开的转院单，走出诊室。
　　“怎么说”枫枫关切的问道。
　　“说可能是痉挛，”我重复道，“然后说再不好让我去查B超。”
　　“不应该是胃镜？”
　　“我也不知道”
　　“走吧，我让晓贝去食堂给你买小米粥了”申枫枫拉着我，往宿舍走去。
　　“啊，我得告诉何桦一声。”
　　他实验还没结束，我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我胃有点不舒服，晚上就不去吃了。”
　　回到宿舍，我灌了自己一大杯热水，然后爬到床上，弓着身子忍受变幻莫测的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穿着我的拖鞋哒哒哒跑向厕所。
　　听到厕所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晓贝拿着放在我桌子上的粥走出了宿舍。
　　“你好啦”枫枫看着我甩着刚洗过湿漉漉的手从洗漱间出来。
　　“好了”我摸摸肚子，“饿了。”
　　“刚刚学妹送来了螃蟹，”她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盘子，“你….能吃吗？”
　　“能吃”我从床侧抽出小桌子，架在地上。“晓贝呢？”
　　“出去给你热粥了。”
　　我拿起爬上床时扔在桌子上的手机。
　　“你怎么了？”
　　“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借了宋炎的小电驴”
　　看了眼时间，他应该刚刚下实验课。
　　“没事，去过了”
　　“应该就是胃痉挛”
　　消息刚发送过去，何桦的视频通话就弹过来。
　　我慌忙拢了拢头发，按下了接听。
　　“你打视频干嘛啊？”
　　“按错了”
　　何桦应该在外面，天暗暗的看不清他的脸。
　　“我没事了”我拍了拍肚子，“上了个厕所好了。”
　　“吃饭了吗？”
　　“准备吃”
　　“吃什么？”
　　“螃蟹”
　　“陈橙，我看你真是有病。”
　　说完，他便挂了视频。我疑惑的举着手机。
　　“他才有病”
　　我将手机扔在桌子上，拿起一只螃蟹。
　　“少吃点啊你”申枫枫提醒我，“螃蟹寒性的”
　　“哦”
　　当我和枫枫将螃蟹醋和三人的小盘子放好，宿舍门开了，晓贝拎着给我热好的小米粥走进来。
　　我接过粥，她又从口袋拿出一盒胃药。
　　“喏”
　　我接过，“你去买药了？”
　　“没有，我回来路上遇见何桦了，骑着车站在宿舍门口。”晓贝将衣服挂好，也坐在桌子前，“他让我把药给你。”
　　我低头，拿起一只蟹钳。
　　何桦，我们俩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