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同人》琚光

3、醉来欲眠

　　头顶树影摇动，手边酒坛已空，往来行色匆匆的杭城百姓，无人注意已然醉得不省人事的丐帮弟子。

　　这座城里每天都有许多失意的醉汉，胡小宝是其中顶不起眼的一个。

　　若非城里受过胡小宝关照的乞儿找到燕西泠求助，真不知他要在河边躺到什么时候。

　　西泠给了这骨瘦如柴的乞儿一些钱，让他自己去买些吃食。她尝试着推醒一身酒味冲鼻的小宝，又是不满，又是心疼，她知道胡小宝酒量极好，能醉成这样不知是否遭遇了什么不快，而他又自尊心极强，失意时只愿借酒浇愁，从不肯轻易向她剖白心迹。

　　但是，她对他好的时候，他也会小心翼翼地接受这一份份属于他的特殊关怀，也会握住她的手，但总在掌心稍微有些温度的时候随即抽手离去。

　　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以后，以后”，这个“以后”，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小宝啊——”

　　胡小宝朦胧中听得她的声音，借着酒劲用力把她拖将过来:“你来啦……”

　　因他的这个动作，很多行人开始往他们这边看。西泠整个人失足跌入他怀抱，因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亲密，她有些慌张:“小宝放开，这是在外面……”

　　小宝却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呜呜呜……你别走……”

　　西泠松一口气:“我不走，你先松松手，我带你回家。”

　　小宝埋首在她颈中厮磨:“我没有家……”

　　“你有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怀里挣开，把他一路扶持回她落塌的客栈更是不易。

　　小宝脑袋一沾枕即陷入昏睡，西泠站在床边良久地凝望，感到命运的不可思议，在侠客岛的时候，她也时常做少女情怀的梦，幻想自己未来的伴侣是如师兄那般世人仰慕拥有传奇过往的大侠，或是像傅红雪叶开一样武功高强的英雄，总之，定是十分十分出色的人物。

　　然而，她却遇到了小宝。

　　他没有滔天的权势和财富，容貌也没有英俊到惑人的程度，武功平平，仅仅是丐帮记名弟子，八荒里最最普通的那类，就连名字也普普通通——胡小宝。普通也就罢了，还时常做大英雄的美梦，他倒也有身为小人物的自觉，但是嘛常言道人若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西泠承认自己在小宝满眼放光向她叙说梦想的时候会在心里笑他，但并非笑他不自量力，而是她觉得做一个小人物也没什么不好。自出侠客岛她独身在江湖上闯荡，迄今小有名堂，因为她威名赫赫的师兄早已帮她把路铺好。她有时会为拥有这样一个师兄感到幸福，有时则觉得挫败，因为很多人对她好，并非因为她本身很好，而是因为她的师兄。

　　谁知道所谓“八荒最有资质的天才”是出自他们真心还只是客气的套话呢。

　　“小宝——”她又叫了一声。

　　胡小宝翻了个身，呼噜打得不轻。

　　西泠摇摇头:自己怎么喜欢上这么个人呢？

　　但是，至少他赤诚得让她安心，坦荡得叫她放心，她喜欢简单的人，如小宝，如阿暖，而像那个见面就“时也运也命也”的唐青团她就怎么都琢磨不透。

　　她去市集和药铺里辗转，费尽苦心买来桔子、葛仙米、青梅、山楂、百合、雪梨等物，又问客栈厨房讨来醪糟汁和糯米粉，亲自下厨做酸甜适口的“八仙醒酒汤”，汤汁出锅她尝了一口，又往里加些水熬煮，八仙汤的用料偏于滋阴清热，不宜过浓过酸，否则容易伤害脾胃。

　　“醒酒汤呀，是做给你那位小相公的吧？”眼光毒辣的厨房大娘戏谑地笑问。

　　水汽把脸蒸得红熟如虾子，她不好意思承认，也不愿意否认。

　　胡小宝呀胡小宝，你醒了可要请我吃饭，本少侠何时如此费心地照顾一个人。

　　好歹把他从昏睡中唤醒，八仙汤吹凉了，小勺小勺地喂。他躺在她的臂弯里，乖巧又可怜的模样让她想到和阿暖一起照顾的失牯小猫。

　　西泠测试醒酒汤的效用，伸出四个指头问:“小宝，这是几？”

　　小宝却将她的手团在掌心，咕哝:“天波府……”

　　西泠耳朵一竖:“天波府怎么了？”

　　胡小宝头痛似的躺回去:“他们说我，在朝廷攀上惠国公主，妄想吃天鹅肉；在江湖又巴上唐门少爷和你这个八荒天才，天天沾光……”

　　西泠娇嗔地用仿佛跟情人撒娇一般的语气::“原来男人也这么爱嚼舌根，八荒天才我愧不敢当，但你若真对莞儿公主存那种心思，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这样倒让小宝无所适从了:“你，你怎么也同他们一般看我？”

　　“怎么看你？”

　　“公主……”

　　西泠故意道:“你难道真的喜欢莞儿公主？”

　　小宝忽然狡狯一笑:“怎么不是，谁不喜欢莞儿公主呢？”

　　虽然知道他是玩笑，但西泠仍难免气急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小宝力道渐紧，将她生拽入怀，紊乱的鼻息充满酒的味道，不算好闻但很撩人。

　　西泠死死盯住他一双漆黑的略狭长的眼，心想:他要说了吧，终于要说了……

　　稳稳地抱着她，但感到手足无措；酒醉虽已解，心海却比醉时混沌。

　　枕边有个眼熟的偶人，被爱护摩挲得很光亮，证明他们彼此心心相印。

　　胡小宝跟她耳语:“我饿了，叫化鸡吃不？”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