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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执子之手(是结局,也是开始) ...

  •   归月皇没有看自己的母亲,而是盯着远处的某一点,似乎看到什么,“蔓儿,蔓儿她…定然当得起…朕的皇后…”
      萧青崖离得近,稍微听清了那个名字,有些意外。
      谢如蔓,那个在诊籍中被徐离贵妃最初毒害的妃子,那个丽妃的翠微宫原来的主人,竟在此时被归月皇记了起来。
      太后娘娘愣了愣,干瘦的脸上扯开一抹苦笑,“你还记着她。是了,当初你我母子二人,正是因为那皇后的人选才起了嫌隙。你独宠她,要立她为后,我嫌她出身低微,不配为后。犟了好些年,一不留神,她竟去了。你我的母子情分,也尽了。”
      怪不得她会是徐离贵妃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原来曾得帝王独宠,差点登上皇后之位。
      这个名字显然在两个皇子的记忆中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秦扬的脸上升起嫉恨,秦颂则是流露出怀念。
      太后将归月皇的脑袋倚在自己胸口,呢喃着,“是哀家错了。一步错,步步错,看如今的后宫,被那个毒妇弄成了什么样子。而你,又成了怎样一位,铁石心肠的皇帝,父亲,儿子。”
      归月皇呜咽了几声。不知是在回应还是反驳。
      “哀家懂的,你修道炼丹,是因为厌了这憋死人的皇宫。朝堂后宫,没一件事让你这个作皇帝的省心,这日日夜夜的折磨,比折磨哀家的病还要磨人,生生将你那颗心磨成了这样。”
      “吾儿,你安心去吧,下辈子,投个普通人家,和心爱的女人,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宫里的事,让儿孙们操心去。”
      秦扬首先觉出不对,上前想将老人拉开,“皇奶奶,孙儿正在想办法营救父皇,您怎么…”
      他将太后拉开,看到眼前的情景,当即觉得脑袋犹如被撞的洪钟,嗡嗡作响。
      太后原本背对着众人,将归月皇拥在怀中,归月皇也只间或发出些呜咽声,因此无人察觉不对。
      现在秦扬走近,才发现,归月皇的胸口上,正生生立着一把匕首!匕首已全然插入归月皇胸口,将月色的里衣染出一团鲜红。
      归月皇的头枕在太后的腿上,双眸紧闭,脸上透出几分安详。
      “父…父皇…你…你…”
      秦扬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开始晃悠起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
      太后托住归月皇的脑袋,将他平稳地安置到枕头上,站起来,指着自己的皇长孙,
      “大皇子秦扬,谋逆乱上,在陛下重病之时趁虚而入,亲手弑父于龙床之上,其罪,当诛!”
      还没等其余人反应过来,萧写意带过来的三个老兵先动了。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一人冲向秦颂身边的两个禁卫军,一人冲向萧青崖身后的两个,剩下的一人冲向还处于震惊中的大皇子秦扬,不用任何刀剑,双手一个扭转,只听“咔吱”一声,秦扬已倒在地上,脑袋撇到一边,跟身子形成怪异的角度。
      紧接着,太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卷东西,朝秦颂摊开,“好孩子,来看看。”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震惊得瞠目结舌,看着床上的归月皇,地上的秦颂,不知该作何表情。
      秦颂盯着太后手上的东西,他知道那是什么,却不敢接。
      门口剩下的那位禁卫军头子,已经吓得软了腿,背靠着门,看着那个走路都走不了的半瞎老人,抖得连门栓都解不开。
      老兵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寝宫内所有的敌人都已经解决,太后扯起嘴角,朝秦颂招招手,
      “好孩子,你接了,哀家下去,也跟你父皇有个交代。”

      冬至的第一天,是归月新皇登基的日子,也是归月唯一的公主出嫁的日子。
      刚进行完册封典礼的新皇,当场下旨,封秦解忧为宁国长公主。
      紧接着,他接上同样盛装的秦解忧,坐上需要足足二十八人抬的金辇,从宫门一路送到城门口。金辇后跟着无数车嫁妆,被层层宫人包围着,走过吟月内最宽大的官道,给了秦解忧最大的出嫁排场。
      “原来那就是咱们新的陛下!公主殿下!”
      “就是啊,哎,之前公主殿下常常微服到迎春楼听戏,我还见过呢,当时还不相信,现在打扮起来,还真是尊贵好看得要命!”
      “公主殿下还喜欢听戏?”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看那长长一车队的嫁妆,据说陛下为了公主殿下,准备了仆从三千人,黄金三千两,丝绸三千匹,但公主说那些都是给弋凤人用的,她用不着,让陛下再准备她要的,才肯出嫁!”
      “这都不够?那还要什么?”
      “嘿,咱们的公主哪看得上那些俗物,她说了,要再带三千本戏谱过去,让弋凤人开开眼界!”
      秦解忧与秦颂同坐在金辇上,朝道旁的百姓挥手致意。一个挥手,便引起无数欢呼,可见声誉之高。
      “多谢陛下除掉奸人,保全了臣妹的清誉。”
      刚登基的新皇与亲妹同乘,全然没有应有的意气风发,反而像一夜间老成了十岁。他看向身边的秦解忧。前几日还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却笑得如此端庄而不失威严,再看她的双眼,竟全无笑意。
      “皇妹还是叫我皇兄就好。”秦颂将酸涩压进心底,“不知皇妹为何会选择那人?若是因为那个乐师的事,便对如此大事敷衍…”
      “陛下,”秦解忧像是挥得累了,松弛下来,靠在金辇上,“若我不选他,陛下岂不是更为难?”
      秦颂一愣,苦笑着垂眸。
      他谋划多年,才与那边结为盟友。那边答应助他揭开徐离家的丑事,顺利登位,他便允诺与那边结永世之好,绝不侵犯。这种承诺自然不会空口无凭,秦解忧,便是两方结盟的重要条件。
      他原本还想无声无息促成此事,没想到,早已被她看破。
      他爱护自己的妹妹,却又有不得不完成的事,于是将她的终生大事当成交易的筹码。如此想来,他与那个,宁愿牺牲亲妹的性命也要争取储君之位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秦颂被心里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再说不出一句话。
      到了城门口,秦颂瞥开宫人,亲自扶秦解忧下了金辇。他一手扶着秦解忧,将他引至弋凤一行人的面前。
      他不懂弋凤人的装束,但从鸟毛的数量看,对方已给予了归月宁国长公主应有的尊重。
      塔拉明明带着一众下人行礼,
      “参见陛下,公主殿下!”
      眼前的人自然不是当时殿中的“塔拉明明”,而是那位“阿那”。
      秦颂引着秦解忧上前,想将她交给塔拉明明,却不敢直视她的脸。
      谁知,秦解忧转身,紧紧握住秦颂的双手,
      “陛下,两国百姓的安宁,与一个公主的婚姻,孰轻孰重,臣妹自然晓得,不会怨陛下。”
      “莺哥在诏狱中受酷刑而死,却没有松口诋毁过臣妹一句。”
      “他此生,只因出身低微,受尽不公,遍尝欺辱。归月上下,还不知有多少同样境遇的百姓。”
      “臣妹在弋凤,定会全力促成两国交好,不辜负陛下所封的‘宁国’之名;陛下在归月,是否也能当一位明君,护得百姓安稳,不再让任何人重走莺哥的老路?”
      秦颂心中犹如山呼海啸一般激荡。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撑住没有眨眼,
      “待皇妹回来省亲,归月,将会是一个不让皇妹失望的归月。”
      秦解忧终于笑了,“臣妹,拭目以待。”
      她又往街角的某处点头示意,才转过身子,将手交给她亲自选定的夫君,
      “素问弋凤全国信仰凤凰神女,不知…夫君能否给我讲讲那神女的事,日后写进戏文里,也能让归月的百姓知晓神女之威。”
      塔拉明明笑出一口白牙,“为夫知无不言。”

      街角某处酒楼的高台上,坐着萧青崖,萧写意,还有离清一行。
      萧青崖已与秦解忧当面道别,但仍坚持要来送行。萧写意便包下整个酒楼,图个清静。
      萧青崖听说离清也要回了,也邀请他过来,离清当然乐得来吃白食。
      秦解忧那一眼,萧青崖自然看到了,隔着人海,也点头回应。
      离清看着那对牵手的新人,兴致索然地叹口气,“为了一个公主,在我们面前装那么久,也真是能折腾。”
      萧青崖笑着调侃,“离清殿下莫非在遗憾没能娶到公主?”
      “本殿有何可遗憾之处?”离清淡漠地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此次过来,找回了蛊毒之源,本殿已得偿所愿。弋凤一国,因为那点可笑的野心,不自量力地多次挑衅归月,如今才不得不,求爷爷告奶奶地,要娶公主。我霜离,没那个烦恼。”
      “求爷爷告奶奶”想必是离清才学的新词,用起来还有些生涩,逗得萧青崖暗笑,
      “殿下果然一心医道,不被世俗琐事所扰。”
      离清抬头,“日子太安逸,便会生出琐事,有琐事,便会影响在医道上的进益。按你的资质,若能撇开归月的琐事,跟我去霜离…”
      萧写意生生打断他的话,“霜离地处偏僻,人情淡漠,自然认为有些事是琐事;可在归月,人情冷暖,不过是生活中的一部分,理所当然,生来便习惯了,并不会影响兄长研习医道。”
      自从萧青崖第一次见面时说漏了一句话,赞叹了离清的样貌,萧写意便跟人结下了梁子。之前因为要合作,他不得不忍耐,现在人都要走了,自然不必再忍。
      在怼人上,离清从未认过输。只见他故意在两人之间看了看,“哦?理所当然?我竟不知,大公子与二公子这样的…情谊,在归月竟是理所当然?”
      萧青崖不得不用摸鼻子的动作掩饰尴尬。
      萧写意却坚定道,“正是。我与兄长的情谊,不懂人情的人自然不懂。”
      “我不懂?”离清的眼神又在两人之间游荡一番,想了想,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朝萧青崖推了推,
      “也许二公子已经习惯,但大公子恐怕还没有习惯。若以后大公子不想习惯了,用上这东西,片刻之间,就能变成习惯的那一方。”
      萧写意毕竟稚嫩,一下子没听明白。
      萧大公子倒是明白了,但他没空羞臊,反而升起一阵恼怒,连刚才那点尴尬都抛到了一边,
      “离清殿下从何得知,我就是…不习惯的那方?”
      这下轮到离清疑惑了。但他又打量了二人几下,自我肯定般地点点头,
      “我不会看错。”
      萧青崖:“…”

      直到送走离清,坐回马车里,萧写意才回过味儿来。想通那些习惯不习惯的深意,他玉脸升起两轮红日,时不时看萧青崖一眼,又赶紧回过头,两个拳头捏得死紧,不安地在双腿上搓动。
      萧青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上下的问题,萧青崖从未想过,因为他觉得不用想。无论从年龄,还是身高上,他都自认为不会出什么差错。
      可现在,他看萧写意那个样子,觉得这个弟弟似乎有些要不得的想法。这没关系,他不会告诉他,刚才告别之时,他还是将那瓶东西悄悄收了回来,以防万一嘛。
      或许为了掩饰心中的躁动,萧写意开口道,“陛下允许阿青继续行医,我已经盘下几个医馆,不如有空一起去看看…”
      谈起行医,萧青崖神色严肃起来,“不急,其实我…想去外面看看。”
      萧写意一怔。
      萧青崖打开折扇,“天下之大,还有无数药材和医术,于我是未知。比如霜离的换血之术,若我已经掌握能保存血液的药材,说不定就不会落得那么难看的收场。父亲当年既然敢坚持此术,想必已经找到,只是没来得及公之于众。”
      “还有春莺,”他神色暗淡下来,“他在诏狱遭受重刑,却还没有咽气,可我…”
      宫里的事一结束,秦解忧就去将春莺救了出来,抱着血淋淋的人,来求萧青崖救。
      只可惜,还是晚了,春莺是在萧青崖手上去的。
      “阿青想出去游历,我自然不会强留你…”
      萧写意垂眸,羽睫微微颤抖着。
      萧青崖愣了愣,知道他是误会了,可接下来的话,即使是他也不禁老脸一红,
      “胡想些什么,你自然是跟我一起去,莫非当自己是小狗,要留下来看家吗?”
      萧写意惊喜地抬头,双眸中波光流动,“好!”
      萧青崖不好意思地瞥开脸,暗道还真有点像小狗。他双眼看向马车外的闹市,一只手却悄悄伸了过去,握住萧写意的。
      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人,他自当以同样的真心相待。
      执子之手,白首不离。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感谢每一个陪伴萧家三兄弟走到这里的小伙伴,90度鞠躬致谢!
    这是本懒货此生真真正正第一本小说。
    我这性格,又急躁,又喜欢放弃,从前读一本书都必须当天全部读完不然睡不着觉的,竟然也能完完整整写完一个故事了。
    自己都不敢相信。
    出一个谜题,这区区二十几万字花了多久?我都不好意思说,也就怀了大半个哪吒吧...
    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中间的抓耳挠腮,到最后跟自己的缺陷和解,将大纲砍半,花了三个月大修...中间有好几次想放弃,多亏周围有每写一章都愿意耐心看完并且提出宝贵意见加激情鼓励的两位小仙女。
    是的,这本是全部写完之后再一章章发出来的,因为对自己的毅力完全没自信。
    即使数据再冷,我也可以对自己说,这二十多万字是你一个一个敲出来的,你做得很好。
    然而,写完一本小说真像登完一座山,站在山顶往外看,发现,我TM原来只爬了一座土坡???
    没事的,因为写完后,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只想吸收更多,写出更精彩的故事。
    这是一个暂时的结局,也是万里征途的开始啊!(中二之魂炯炯燃烧!)
    之前看到一个说法,对现实不满的人,才会幻想,
    但有位小仙女告诉我,应该说,听不见音乐的人,以为跳舞的人都疯了。
    那我愿意做一个疯子,也欢迎更多热爱故事的伙伴们跟我一起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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