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灯火阑珊处（gl)》卿若如斯

2、（二）原来是她

　　裴娴静一脸歉意匆忙出来，她比陆燃还难以驾驭配套的小高跟，走得颤颤巍巍“我们快点上去吧！”
　　两个人相携穿过长长的回廊，终于来到了准备室，台上第二组的同学已经上场了。他们是第十二组，陆燃牵着她站到了十一组后面。
　　裴娴静忽然一拍脑袋“哎呀！我配衣服的小手杖落化妆间了！”
　　陆燃看她惊慌模样像一只失措的小兔子，连忙将自己的递给她“别慌，你穿这个鞋子走路不稳，等我下去给你拿。”
　　说罢转头就往回去了，留下裴娴静在原地，又是自责又是担忧。

　　陆燃小心而快速地逆着人流往回赶，折回长廊时才发现廊内已经关了灯，没有声控。来不及找开关，陆燃心一横，摸着黑向下快步走去。
　　等拿到手杖后匆忙回返，听见台上爆发起了掌声，这是刚才上场的一组在谢幕。陆燃心中焦急，阴暗狭窄的回廊像是无尽的深渊，她急匆匆向上走，倏然撞上了一个人。
　　陆燃吃痛低声惊呼，黑暗中鼻间嗅到一股冷冽暗香。
　　被撞的那人稳住身形，轻声问她“你没事吧？”
　　陆燃摇头，弯下腰提了裙摆与她错身而过。
　　就在她弯腰提裙的一瞬，秦御伸出手，帮她摆正了头上的王冠。

　　帷幕拉开，陆燃与裴娴静携手登台，衣裙的柔纱笼了幽暗的灯光熠熠生辉，空灵清隽的古典配乐响起，陆燃缓缓抬起头，面对着台下，声如林簌。
　　“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
　　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那儿，
　　这些在圣墓中或者在酒车中，
　　寻找你的人，在挫败的梦的骚动
　　和混乱之外生活着：深深地
　　在苍白的眼睑中，睡意慵懒而沉重……“

　　评委席下的看台上，秦御和班长负责评分单的核对统计。她静默地站在台下，看着台上带活了那些汉字和音符的陆燃，想起了窗外那个洒脱不羁的小姑娘。
　　她似乎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堆不完的笑脸，每节课下课都会第一个跑出去。秦御每每临窗远望，看到的都是正撒欢蹦跳的她。

　　台上的几分钟短暂而梦幻。当掌声雷动，裴娴静拉着她的手鞠躬谢幕的时候，陆燃似乎还在梦里，懵懂地随着裴娴静鞠躬、起身、退场。
　　湘江市第十五中学第一届朗诵比赛，初二三班获得了第二名。语文老师笑得很甜，陆燃自己也收敛了很多，连续好几天没有惹是生非。赵丽果狐疑地捧着那本红缎烫金证书反复端详，实在难以置信：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陆燃，这次竟然给她得了个奖回来。
　　这次比赛后，陆燃和裴娴静关系拉近了很多。
　　以前她懵懂仰望着、追寻着的人，现在成为了她的“朋友”，在班里会和自己嬉笑打闹，上体育课自由活动会和她和卫图坐在操场外围的台阶上偷吃小零食。陆燃觉得这样的裴娴静生动、鲜活了许多，离自己近了起来。
　　公主的琉璃世界里，她终于能够窥得一角，甚至参与其中。

　　十二月温度骤降，31号这天，裴娴静约了陆燃和卫图一起出来看烟花晚会跨年。陆燃和卫图到的时候比较早，世纪广场上人还比较少，等她们喝完一杯奶茶，广场周围忽然涌入了人潮，裴娴静也终于到了。
　　八点的烟花晚会吸引了很多人。三个人挤在人群中，人与人之间比肩接踵，零食也没有办法吃，陆燃走着走就觉得大脑有些缺氧，呕吐的冲动一阵阵翻涌上来。
　　她慢慢弯下腰，世界与她隔绝起来，卫图和裴娴静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天旋地转间，一个人扶住了她。那人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清香，四周空气闷热污浊，陆燃下意识寻着香味靠过去，便靠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陆燃没力气抬头，闭着眼睛被人半抱着，慢慢随着人潮到了相对宽阔的广场边围。河面宽广，晚风徐来，陆燃头脑慢慢清醒起来，她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到了面前的人。
　　竟然是她。
　　夜风缓拂，秦御耳间几根碎发随风拂动。
　　她扎了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秀俊雅的眉目，在她身后是千灯璀璨的河面，灯辉与水波邀月相映，她眸光淡淡，微敛了眉平静相视，便将那些喧嚣都隔绝在了外面。
　　陆燃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清醒了还是在做梦。
　　“你还好吗？”嗓音清脆，如珠玉落盘将陆燃拉回了现实。
　　陆燃忙站直了身体，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了礼貌距离，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好啦，刚才人太多啦，有点闷。”
　　见她没什么反应，又弯眉露齿一笑“见笑见笑，刚才谢谢你呀！”
　　话音未落，有烟火破空之声响彻水面。
　　陆燃抬头，夜空中暖光乍裂，五颜六色的烟火炫光耀目，周围人潮沸腾起来。她微张了嘴巴仰头看着天上接连不断绽放的烟花，耳畔是烟火燃烧爆裂的声响。
　　那几分钟世界是躁动的，又是安静的。陆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双手合十扣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看得秦御匪夷所思“你在干什么？“
　　陆燃睁开眼睛，瞳中跳跃着烟火的明光“许愿呀！每逢重大的时刻我都会许愿的！”
　　等陆燃反复闭眼睛睁眼睛许完了六七次愿望，天上的烟火也放到了尾声。人潮散去，在广场中央终于找到了走失的卫图和裴娴静。
　　四个人结伴往回走，陆燃和卫图裴娴静叽叽喳喳讨论今晚的烟花和夜市上的零食。秦御默默走在一边无法接进她们的话茬，她是这个学期才从外省转到十五中的，沉默寡言没有什么朋友，纵使成绩优异老师看重，在班级里大多数时候都像是一个透明人。
　　走到新世纪路口，四个人就要分路回家各找各妈，陆燃和卫图去古槐路，裴娴静家在明玉街，陆燃问起秦御“你家在哪里，远不远？”
　　秦御侧身，指了指身后“不远，白鹭洲。”
　　裴娴静兴奋地一把拉过她的手，一边牵着卫图的“今天能和你们一起玩太开心啦！我平时很少能出来玩！”
　　卫图也很开心，牵过陆燃的手摇了摇“明天就是元旦啦，祝我们四个小天使二零零八年开心快乐！”陆燃抓过秦御另一只手，四个人围成一个圈，裴娴静露齿而笑“那，希望以后每一年我们都可以一起出来跨年！”
　　朗诵比赛获奖后，唐僧看到陆燃身上的变化，多年教书育人的经验让他从这件事上看到了教育陆燃的突破口：陆燃这孩子还挺在意荣誉，有上进心，是可教的。
　　于是大手一挥，将陆燃座位调到了裴娴静旁边，希望裴娴静可以给她正面影响，促使她改变自己，认真学习。
　　陆燃暗自欢喜，裴娴静也喜不自胜，很愿意和陆燃做同桌。
　　裴娴静上下学有司机准时接送，路上没有时间和她们俩玩，上课又是十分的认真投入，除此之外的课下、课间操、体育课，裴娴静跟着陆燃玩，才发觉在学校的生活如此快乐有趣，两个人形影不离，连着卫图三个人整日玩闹。
　　元旦后语数外三科小测。成绩出来，裴娴静从级部第三一路滑落到了三十名开外。
　　唐僧知道自己走了一着臭棋，质量分析会后回到办公室，一气之下摔烂了鼠标。
　　周一下午数学课唐僧大发雷霆，不能批评纯良无害裴娴静，只好逮着陆燃一顿骂，伤心处悲愤交加声泪俱下，直骂的陆燃羞愧难当，彷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
　　全班寂静，教室里落针可闻，唐僧拍桌子留话“咱们班这次整体成绩实在让我丢人！特别是陆燃拉着裴娴静往下滑，你们俩期末考试考不出个啥来，陆燃你下学期就给我再滚回最后一排守着垃圾桶吧！”
　　这下，不止裴娴静得把成绩拉上去，陆燃自己也得好好拾掇一下，从级部三百零八名往上蹦跶一下了。
　　此时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下十八天。
　　陆燃从云端跌落，愁容满面，干什么都是无精打采模样，卫图给她仔细分析了一下“像阿静那个名次吧，前面一个秦御一个学神，往前是很难很难的，但是稍不留神就会滑下去。滑下去也不要紧，她恢复以前的学习态度和习惯，就会再上去。但是像你这个级部倒数就恰恰相反，往后退空间也不大了，往前进几个名次，其实并不难。“
　　听前半段尚觉有道理，听到后面，陆燃叹息“你说的容易，我现在一点头绪没有，无从下手，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有进步。“
　　卫图冲秦御的座位遥摇一指，低声笑着说：“你让年级第一给你补课，绝对能行。“
　　陆燃皱眉“人家会愿意吗，我这种吊车尾，占用她的宝贵时间。”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再说上回我们都一起跨年了，你还和她一起看了烟花，我们就是朋友了嘛！“

　　下午的大课间自由活动时间很长，秦御不明所以跟着卫图来到了教学楼下，陆燃正可怜巴巴地站在榕树底下，见她出来连忙凑到跟前，低着脑袋将两只手搓来搓去“那个，秦御，我有事求你。”
　　秦御打量了一下她这副讨好模样，点点头“你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