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替死鬼》小淘气好棒啊

41、第四十章

　　那几天，白丹几乎没出过门。
　　她整日坐在床上发愣。卧室的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上，偶尔有一丝光线透进来，映出她脸颊模糊的泪痕。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她从一个人人敬爱的女老师变成一只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压得她喘不过气……“婊子”、“有病”、“不要脸”……这些不堪入目的话还不算什么，更有甚者把她十几年前和陈诺的事添油加醋地描绘一通，再附上陈诺和谢扬的照片对比，放到论坛上，让这场丑闻变得更加惊世骇俗。后来，这场丑闻被称之为“天桥门”，直到很久以后，还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白学瑞作为她的家人，也受到波及，一度沦为街坊小巷的笑柄。为此，他在电话里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以至于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接任何电话。每当听到手机响，她就下意识地慌忙用被子蒙住头，再小心翼翼探出头看来电人。
　　她只接谢扬的电话。
　　没见面的这几天他们每天都会通电话，只要听到他温柔地说爱她，她就觉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她把他当成唯一的精神支柱，但从昨天，也就是论坛上出现那个关于她和陈诺的帖子开始，这根精神支柱慢慢垮掉了。
　　“你是因为他才和我在一起的吗？”他这么问，因为迫切想听到她的答复，他声音不再温柔。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诺一直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这么多年来，她把他深埋在心底不愿去触碰，忽然有一天，这道小心翼翼掩藏着的伤疤被人硬生生地揭开，暴露在阳光下，那种痛楚难以言喻。更何况，谢扬是她最不愿触及到这伤疤的人。一开始她会注意他的确是因为他和陈诺如出一辙，了解他后，她更坚信他就是陈诺。但这并不代表她是把他当成陈诺来爱，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她爱谢扬，无关陈诺也无关那些过去。她爱他的眼神，爱他的声音，爱他低头时的懒散，爱他告白时的温柔，爱他的一切……她十分清楚，她爱的是谢扬而不是陈诺。
　　但当初有勇气和他在一起的她现在却没勇气向他说明，她不确保他会不会介意。她的沉默显然耗尽了他的耐心，他终于低吼一句，“你他妈的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不是的……”
　　她来不及解释，他已挂掉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她盯着手机屏幕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再拨他的电话。
　　卧室里闷得慌，她拉开窗帘，深吸一口气。夜空黑沉沉的，闪烁着寒光的星星零散地点缀在上面，像尖锐的图钉扎进幕布里。
　　她双手合十，迎着夜风向天空祈祷。
　　快些过去吧……
　　上帝保佑，这场风波快些过去吧……
　　这天夜里她没睡好。或许是因为睡前忽然接到通知让她第二天去一趟校长办公室，她做梦梦到了在校长办公室的场景。过去还算和善的校长和各位领导把她层层包围，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她，不断辱骂她……她在凌晨惊醒，手放在起伏的胸口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定神。
　　当她洗漱完出门，小心翼翼地绕过人群，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时，才发现这里远没她想象的那么可怕。办公室里只有校长和李晓梅两个人，见她来了，校长也没多绕弯子，吩咐她坐下后叹了口气说，“你真是……总之，你这个职位是保不住了，不然我们没法对外交代，不过……”
　　他表情严肃，眼神锐利，语速快得不容反驳。
　　她微垂着头。即使显得憔悴，她仍旧是漂亮的，比之前更消瘦的身形让她看上去更惹人怜爱。
　　“爸。”李晓梅摇了摇校长的胳膊。
　　校长立刻放缓语气，“白丹，晓梅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也非常看重你。平时你各方面表现都很不错，这次怎么……怎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声音颤抖起来，“……怎么会犯这样的错？！”他顿了顿，冷静了一下，“没关系，人难免犯错，关键是要能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这样吧，我和几个老同学联系一下，先把你调离到M县去。那里条件比较艰苦，你要做好准备。你先干上几年，之后有机会我再想办法把你调回来……你觉得呢？”
　　李晓梅紧张地看向白丹。校长会这么说，已经是李晓梅求情的结果。白丹这种情况，能调离到M县已经是万幸。白丹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但白丹并没有像李晓梅想象的那样感激涕零地道谢，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地、慢慢地抬头，小鹿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我犯了什么错？”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白丹看了看大气也不敢出的李晓梅，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校长，“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同时也非常抱歉，我让你们失望了……”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坚定令人震撼，“但是我不认为自己犯了错，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我就有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我会辞职，其他的，不必你们替我费心，”她顿了顿，微笑起来，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轻松的微笑，她分别向李晓梅和校长深深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真的。”
　　一直到白丹干脆利落地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李晓梅的眼睛还是瞪大的。印象中白丹一直很温顺，从未像刚才那样一意孤行过……那还是她认识的白丹吗？
　　耳边传来校长的叹息，“随她去吧。”
　　“可是……”
　　“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们帮不了她，只有她自己吃了苦头才会明白，”校长双手背在身后，严厉地说，“晓梅，你回去吧，不许再操心这件事情了。”
　　事实上，一离开校长办公室，原本背挺得笔直的白丹身子就软了下来。那番话仿佛用尽了她的全身力气，她半靠着扶手，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梯。逃离学校的路上，即使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许多视线从四面八方投递过来。期间她慌张地抬了次头，撞见朱红桂迎面走来，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她，她立刻低头，担心朱红桂忽然喊住她的同时迅速走了过去。出了校门，她迅速拦了辆的士回家，直到到达公寓楼下，紧绷的神经才暂时放松下来。
　　电梯门开了，里面没有别人，她快步走进去按上关门键，当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
　　昏暗中，谢扬坐在墙角，头埋在向上弯起的膝盖上。听见脚步声，他慢慢地、慢慢地抬头，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后问，“去哪了？”
　　“学校，”她眼睛瞪得很大，“你怎么……”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举起来晃了晃，“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很担心。”
　　“对不起，”她低下头，“之前在谈事情，调了静音……”
　　“算了，”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没事就好。”
　　她打开门，刚走进屋，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他从身后抱住。火热的吻忽然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夹杂着他低哑的话语，“我很想你……”
　　她不停喘息。
　　“你喜欢的是我，对吧？”他一边吻，一边模糊不清地问，“对吧？不是那个什么……陈诺……”
　　“当然，”她脸很红，“你别乱想……”
　　“我相信你，”他笑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那我和你说，”她小鹿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爱你。”
　　“我也是，”他亲了亲她额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现在这一切……都会过去吧？”
　　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在渴求一个肯定的答案，好在她抱紧了他说，“会的。”
　　他把头埋在她温暖的肩窝，再次确定，“真的？”
　　“真的。”
　　至少那一刻她是那么认为的。
　　遗憾的是，很多时候，事情都不会朝人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正当她沉浸在幸福中，幻想他们终将一同度过风雨，迎来幸福结局，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所打破。电话里，贾茗尖锐刺耳的声音一刀一刀剐在她心上，把她的美好幻想剐碎成一片一片。
　　“你还在哪呢？你爸被你气进医院了！我不管你在哪，现在，就现在，你马上给我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