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穷不能穷恋爱》凌恬

4、第 4 章

　　成琨回瞪少年一眼，“你管我干嘛呢？”

　　靠，扒垃圾桶被人抓到现行，成琨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

　　沈思穷怒气冲冲踢开车撑子放好车子，走到垃圾桶旁边蹲下，那边一小团阴影发出了喵呜的声音。

　　成琨这才发现刚才蹭他脚踝的是一只猫咪，肚子还有点大。

　　沈思穷心疼摸了摸大橘的肚子，然后抬头看眼前的人，“你踢她干嘛？”

　　成琨看着少年看向他的小脸上满是谴责，自己也觉得委屈，大晚上在没人的小巷子里扒垃圾桶，他本来就紧张，毛茸茸的触感吓他一跳，踢起一脚完全是条件反射，“我在这找吃的呢，这猫突然吓我一跳！”

　　“你在这儿找吃的？”沈思穷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对方穿了一件满是破洞的T恤，就连胸前的胶印字母也都磨损地厉害，确实不想什么好衣服，但是这人站得很直，身上也很干净，甚至普通话都非常标准没有口音，怎么也不像是需要扒垃圾桶的样子。

　　成琨看对方不信，忙指着垃圾桶里面说，“不信你看，这里面有俩饭团！”

　　沈思穷抱着大橘站起来，垫脚往垃圾桶里面里面瞅，接着路边昏黄的灯光果然看到了阴影处有两个饭团，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那你也不能踢她呀，她怀孕了。”

　　成琨本还想反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听到对方的后半句话睁大眼睛，凑到对方身边看猫咪，“这猫怀孕了？”

　　“你看看她肚子，应该快生了。”沈思穷蹲下身子将大橘放下，大橘在垃圾桶旁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

　　成琨心里愧疚得不行，面上却还要嘴硬：“谁叫她突然蹭我，吓了我一跳。”说着他又伸出食指点了点大橘的脑袋，“哎，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大橘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成琨吓了一跳，慌忙把手又收了回来，等大橘闭上嘴巴，又抖着手指头去摸大橘的脑袋，当赔罪。他其实挺怕猫的，小时候在爷爷家被挠过。

　　沈思穷看对方一副怕猫又硬着胆子亲近的样子有些好笑，“这条巷子包括这个垃圾桶都是她的范围。”沈思穷又轻轻摸了一下大橘的肚皮，确定大橘没什么难受的表情，继续说：“没事儿，你以后再来这个垃圾桶她就认识你了。”

　　成琨心想我没事儿来这个垃圾桶干什么。

　　沈思穷继续说：“不过在这里能找到吃的几率不大，里面那俩饭团估计也是你今天运气好正好碰见了。我们这片儿的生活条件决定了大家不能随便浪费食物，你不如去广源路，那边饭馆多。”

　　成琨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卷毛把他当成扒垃圾桶的流浪汉了，“我靠，你以为我是流浪汉？你也不看看我身上这件GIVENCHY，要4000块的好吧。”

　　沈思穷配合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心想这人偶像包袱还挺重，4000块钱买个破洞衣服的话也真敢说。

　　“你别不信，你看，我这双鞋子，限量版，裤子……裤子我也忘了，反正也很贵的好吧。”成琨忙于摆脱扒垃圾桶的形象，以前这种自报家门的破事都是他看不上的暴发户同学做的。反正这儿也没人认识他，臭不要脸就臭不要脸吧。

　　沈思穷使劲儿点了点头，行了，你好棒棒哦。反正不管你这身行头多少钱，也摆脱不了你在垃圾桶里找吃的的事实。

　　成琨看对方还是有些不信，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又觉得没劲儿。他在这儿跟个陌生小卷毛解释这个有什么意思呢？成家的大少爷？因为出柜被赶出门了。家里特有钱？反正也不属于他。浑身上下就2500块钱，还没捂热乎就被偷了，哦不对，还得算上那个不到2000块钱的国产手机，怎么也得算个固定资产吧？

　　成琨又不轻不重踢了一脚垃圾桶发泄心中的怒气，伴随着垃圾桶闷哼的是他肚子叫的声音。

　　叽里咕噜，余韵悠长，在这黑漆漆的巷子口听着和鬼片儿预告似的。

　　沈思穷没说话，默默回到自己自行车旁边，从车把上撸下来一个塑料袋，递到对方面前。

　　一股甜腻腻的蛋糕香味顺着风钻进了成琨的鼻子里，然后肚子没出息地又叫了两声。

　　沈思穷看着他，“你没吃饭吧？请你吃。”

　　成琨咽了口口水，把头扭向一边，“我不吃嗟来之食。”

　　沈思穷心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应该够有礼貌了，这人到底会不会用成语，看样子不光脾气臭，脑子还不好，他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不吃吗？”

　　成琨没说话，但是嘴角抿得很紧，生怕自己一开口就说要吃。

　　沈思穷打开鸡蛋糕的袋子，鸡蛋糕的香味更浓郁了，成琨犹豫了一下想给自己找个台阶，“谁、谁知道你这吃的有没有毒。”

　　台阶找得不怎么地，沈思穷倒也顺着给他垒了两层，“那我先吃，行吧？”说着他拿起鸡蛋糕袋子里面送的小木签，扎了一块鸡蛋糕，还小心地没让嘴唇碰到木签。

　　“哎呀，太好吃了。”沈思穷眯着眼睛说，然后把木签递给成琨，心里庆幸为了让鸡蛋糕大妈早下班把最后两袋都买了，不然自己可能还真舍不得让这人吃。

　　小卷毛距离成琨挺近，除了鸡蛋糕的香味，成琨还能闻到一股香草奶油的味道，成琨两手在裤子缝抓了抓，没再犹豫，拿起签子也扎了一块吃。

　　鸡蛋糕送入口中，大脑便发出了满足地叹息，这简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鸡蛋糕了。

　　“这就对了，有吃的就吃，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沈思穷点了点头。

　　成琨心想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啥也别说了，吃吧还是，要不他得饿到明天。

　　两个人谁也没在说话，你一块我一块蹲在垃圾桶旁边分吃了一袋子鸡蛋糕。

　　吃完后，沈思穷拍了拍裤子上的食物渣滓，站起身把鸡蛋糕的袋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大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他跨上自行车就要走，看到那人还蹲在那里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落寞，有点可怜兮兮的，没忍住说：“哎。”

　　成琨抬头看他。

　　“你有手有脚的，别再扒垃圾桶了，找个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做人。再见！”说罢他脚一蹬地，骑着自行车往巷子深处走去。

　　“喂！”成琨想问问他鸡蛋糕是从哪儿买的，没想到那小子脸皮挺厚，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做好事不留名，请叫我雷锋。”

　　巷子里面没灯，但是他骑着自行车驾轻就熟，左拐右拐愣是什么东西都没碰到磕到。

　　成琨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这人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特别鲜艳啊？

　　算了，吃人嘴软，雷锋同志是个好同志。

　　沈思穷第二天一大早送完牛奶回来的时候，沈思潜已经系好红领巾端坐在沙发前吃鸡蛋糕了，白色的夏季衬衫校服衬得人特别精神，沈思穷忍不住呼噜了一下弟弟的头发，“今天开学可就是三年级了。”

　　“嗯，我长大了。”沈思潜咬着鸡蛋糕，口齿不清说。

　　“你离长大还早呢。”沈思穷弹了他个脑瓜崩儿，又去房间里拿出来350块钱塞到了沈思潜书包里，“这个月学校的伙食费，千万别弄丢了啊。”

　　“哦。”沈思潜点了点头。

　　“今天和孙攀一起走还是我送你？”

　　“我和盼盼一起走。”沈思潜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糕，豪放地拿手背擦了一下嘴巴，犹豫了一下又凑近沈思穷说：“哥，昨天晚上又听见盼盼他爸妈打架了。”

　　沈思穷正在整理书包的手顿住，“孙攀没事儿吧？”

　　“不知道。”沈思潜摇了摇头，“我没听见他声音，可能自己躲房间里了。”

　　沈思穷又开始继续收拾书包，“孙攀不说，你千万不能主动提，知道吗？”

　　“知道！”沈思潜点了点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盼盼来了！”

　　沈思潜刚从茶几前的小矮凳上蹦起来要去开门，就被沈思穷揪住了后衣领，“去洗洗手漱口再走。”

　　沈思潜蹬蹬跑去洗手漱口，沈思穷打开门，孙攀两手揪着书包带站在门口，他弯下身子平视孙攀，“孙攀，早上好啊。”

　　“大哥早上好。”孙攀很有礼貌打了招呼。

　　沈思穷上下打量了一下孙攀身上没什么被打伤的痕迹，表情也比较平静，放下心来，“进来等沈思潜吧？”

　　孙攀摇了摇头，“我就在这儿等就行。”

　　下一秒，沈思潜就从后面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沈思穷抱住孙攀，嘴角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珠，“盼盼早上好！咱们走吧！”

　　孙攀点了点头，两个人手拉手往外走，沈思穷靠在门框上看着两个小人，忍不住开玩笑：“都多大小了还得手拉手走路！”

　　沈思潜扭头冲哥哥作了个鬼脸，“我俩感情好才手拉手呢！”

　　正坐在自家院子门口透气的老张头在一旁点赞，“说得对！”

　　成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小卷毛背着一个麻袋敲开了他家门。

　　梦中他问小卷毛想干嘛，小卷毛笑眯眯打开麻袋给他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晚上吃的那个鸡蛋糕，他听见对方说：“我请你吃鸡蛋糕啊。”

　　成琨是个颜控，小卷毛恰好长得挺可爱，于是他答应，小卷毛便从背后抽出一个超大号的木签，扎了一块鸡蛋糕塞进了他嘴里。

　　成琨气喘吁吁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糕，肚子已经快被撑爆了，他问小卷毛：“我都吃完了，你还有事吗？”

　　小卷毛笑眯眯说：“我想给你唱首歌。”

　　“什么歌？”

　　小卷毛开头，字正腔圆的女声响起：“大公鸡，喔喔叫，外面的世界真美好。”

　　成琨猛地睁开眼睛，耳边继续传来字正腔圆的女声，“小海鸥，真勇敢，飞得高来飞得远。”

　　原来是50米外的幼儿园开始做早操了。

　　门外传来咣咣敲门的声音，成琨挠了挠头发，盯着房顶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他赤着上身去开门，门外三福正在掏钥匙准备开门。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没去上学？”

　　成琨猛地转身，“几点了？”

　　“8点半了。”

　　“难怪幼儿园的大公鸡都叫了。”成琨冲回房间换衣服，一边套T恤一边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打了，关机。”三福又掏出手机，从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那刻起，他给成琨打了不下20个电话，全部显示关机，吓得他立刻飞奔过来。

　　“我忘了，我昨天晚上手机被偷了。”成琨挣扎着把脑袋从T恤领口里钻出来，这破学校的T恤设计得太不合理了。

　　“怎么会被偷？”

　　“还说呢，晚上想去便利店买点儿吃的，结果刚出便利店就被人割了裤兜。”成琨越说越气，“……气得我把饭团砸垃圾桶上了，后来有个小卷毛以为我是扒垃圾桶的流浪汉，说什么都要给我吃的，还让我好好做人。”成琨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别说，那鸡蛋糕还挺好吃的。”

　　三福看了成琨一眼，“你该上学去了。”

　　“你有没有点同情心了！我昨晚丢了手机，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今天还要去上学？而且这都已经迟到了吧。今天不去了。”成琨大手一挥，两腿架在了茶几上，不准备挪地方了。

　　三福面无表情开始掏出手机汇报工作，“手机我可以给老爷子说一声给你换新的，但是你必须要去上学。”

　　成琨斜看三福，“如果我不去呢？”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这个表情看我我都特别想揍你？”

　　“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在这里就算我揍了你你也没地儿哭去？就算告状老爷子也只会说我打得好？”三福攥了一下手掌，手臂上发达的肌肉几乎要撑爆T恤。

　　“……现在知道了。”

　　“那你现在去上学，拿好饭卡，里面有钱吃饭，晚上我给你送来新手机。”三福满意点了点头，把成琨从沙发上拖了起来，盯着他洗脸刷牙蹬上鞋子出门。

　　“新手机，别忘了啊！还有钱！”临走前，成琨还不忘扒在门框上提醒三福。

　　三福冷漠点了点头，掰开成琨的手指，把门关上，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回过身来，三福看到放在沙发上的书包，这小子，平时被人伺候惯了，书包都不记得自己拿。

　　三福看了一眼书包后移开视线。

　　算了。

　　就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