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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毒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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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若先共饮佳酿”
眼前人身着花垣城吉服,面蒙白巾,眼中含着的笑意仿若潋滟水光下浮碎的光影,惑人心弦,直教人忽视了眼中深沉,正是玄虎城送来和亲的少君韩烁。
陈芊芊随意坐了下来,看着递过来的酒杯,忽的笑了:“韩少君果真好性子,堂堂玄虎城少君,入赘我花垣,竟这么快便随了花垣习俗,不仅熟背七出,对我这抢亲之人也能心平气和饮佳酿赏良宵,真是……受之有愧。”
“三公主说笑了,”韩烁面不改色,“韩某能得三公主青睐亦是福气,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然成了夫妻,无论如何,总是你我有缘。”
韩烁再次执起酒杯,“三公主,请。”眼见陈芊芊顺从地端起另一杯与他交臂,正要安心,却见她忽然抬眸,笑道,“瞧我,少君对我如此柔顺,我却忘了少君身患心疾,饮不得酒。”
陈芊芊高喊道:“梓锐——”
韩烁急忙道:“承蒙三公主厚爱,不过一杯酒,无事!”
梓锐已经破门而入,笑颠颠地跑了过来:“三公主有什么吩咐啊”
“拿白水来,”陈芊芊并未去看梓锐,仍是笑盈盈的,眼神不离韩烁半分,一副情深义重,全然为对面这个人思量的样子,“韩少君身子不好饮不了酒。”
“哎得嘞,”梓锐一边小跑过去吩咐一边念叨,“三公主果然人美心善又体贴,韩少君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入了月璃府……”
韩烁瞪了一眼跟进来的白芨,面色有些深沉。
“怎么,这随从惹到少君了?好办,来……”
“且慢!”韩烁急忙打断陈芊芊的话,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气,假笑道,“不过是看公主的梓锐机灵伶俐,我身旁的白芨却总是把事情办砸,一时间怒其不争,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公主!水来了!我教人装在八十年女儿红的酒瓶里了,这样虽然喝的清水,也有酒香!”
梓锐小心地给陈芊芊和韩烁各斟了一杯白水,陈芊芊却又自桌上摆着的酒杯中拿出了两个,亲自斟满,“你我今日,未祭天,未游街,未拜父母,这第一杯,我敬天地,”
杯中水倾洒而下。
“第二杯酒,敬我母亲,也遥寄令尊令堂。”
又一次倾洒而下。
一旁的梓锐摸摸头,弄不清自家公主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第三杯,自然是我们的交杯酒。”
陈芊芊忽的欺身而上,一手按住了韩烁,要将酒喂给他,韩烁却仍侧头躲过,一脸惊疑不定。
“怎么,韩少君怕我下毒?”陈芊芊轻笑,起身拿起另一杯一饮而尽,向韩烁示意已空的杯底,“如何?”
这一次,韩烁终于顺从饮下了陈芊芊递来的水。
确实弥漫着一股酒香。
陈芊芊又一次开口了,面上含笑,却是神色冷然,“看来韩少君面上不显,实则心中并未做好准备。”
韩烁目瞪口呆看着陈芊芊变脸似的站起身来,全无刚才半分的温柔神色道:“也罢,少君好好休息,我去教坊司听曲儿,梓锐,走。”
“哎——”
“站住!”韩烁怒气冲头,脸色黑沉,“三公主难道在戏耍韩某!新婚夜——”
“新婚夜让新娘饮你玄虎的药酒,是不是更加不妥?”陈芊芊微微一笑,“少君觉得,倘若我此时搜查你和白芨,是不是能找到一瓶无色无味的好药?”
韩烁被噎住,侧身瞪视白芨,似在相询此事何时泄露。白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便说话,只好先心虚地低下头认错。
梓锐却急了,狠狠地瞪了韩烁主仆一眼,慌慌扶着陈芊芊,却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公主要不要请太医?!这玄虎城的人果然是狼子野心竟然在新婚夜下毒毒害公主!”
“无妨,这药酒是少君用来补身子的,是吧少君?”
陈芊芊并未听韩烁的回答,径直带着梓锐转身行去,声音在夜色中传来,“走,今夜本公主大婚,想必苏沐能多弹两首曲子……”
等众人散去,白芨连忙关了门窗,跪下认错。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断魂散无色无味,不会有半分差错!”
“属下,属下不知,”白芨苦着脸,“这从未听说有人能觉察出断魂散呀,”说着偷偷觑了韩烁一眼,“是不是、是不是……”
“你竟敢质疑我!”韩烁哪儿看不出白芨这混小子在想什么,竟然想把这口黑锅压到自己头上,真是!真是!
“少君息怒!请再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罢了罢了,”毕竟是自己属下,从小伴己左右,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下不为例。”
“现在看来,陈芊芊对毒药很是敏感,就暂且先留她一留,日后再谋取她性命。”
“是。”
“陈芊芊,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
教坊司。
陈芊芊躺在苏沐房中的美人榻上,一边听苏沐弹曲儿,一边饮着烈酒,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苏沐见她心不在此,一曲罢了便不再弹,起身拿了一件锦衣,披在了三公主身上,躬身细语:“三公主海量,但酒终究伤身,若有烦心事不若说出来,苏沐虽只一介乐人,也愿为公主解忧。”
陈芊芊望去,朦胧的烛火光映在苏沐脸上,眼波流转,一颗泪痣更是衬得他颜色非凡,更添三分情意,那谨慎又存着绵绵情意的目光望来,真能让人觉得你是这人的唯一。
不对。
陈芊芊闭眼,随即轻轻挣开苏沐笼来的手,“你既不弹琴,我便走了。”
言罢竟真起身离去。
“三公主!”苏沐连忙转至陈芊芊身前,垂首柔声道,“既是三公主想听,苏沐自当遵从。”
陈芊芊望着窗外夜色,一轮冷月升至中空,应是合满的时候。
“你便在屋内弹吧,我在你院内练鞭,你出去不定会伤到你。”
“是。”
琴声在陈芊芊的鞭子的破空声中杳杳奏起,许是因以前也如此做过,因而并未被狠厉的鞭意吓到,十分平稳。
苑中有株梨花,受陈芊芊鞭力所激,簌簌落下。陈芊芊身法矫健,鞭法刚柔并济,本应赞声英姿飒爽,可纷飞花雨中,冷寂月光下,这一人独武的情境,竟使人错生出悲廖空寂之感。
“陈——芊——芊——”
林七不知何时来了苏沐这小院的门口,掐着腰冷嘲道,“新婚夜不好好和费心抢来的夫君温存,跑到我这儿来就算了,怎么又发疯抽我院子,你看看这地砖,新铺好的,你给毁成什么样了”
陈芊芊借着最后两招收势卸力:“又不是没塌过,再铺一遍不就是了。长街东头的李瓦匠手艺不错,你可以去找他。”
“你——!”
陈芊芊觑了林七一眼:“怎么,手痒,想和我过招”
林七恨恨看了她一眼,“算了,你照旧把赔金送来。”
陈芊芊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明天再说,夜深,我要睡了。”
林七一跺脚,自知没法拿陈芊芊怎么样,便也转身走了。
陈芊芊又回了苏沐的屋,道:“我要歇了。”
“今日你睡客房吧。”
苏沐愣了一愣,很快回过神应是,为陈芊芊整理好床榻,照着平常的习惯弹了和缓的曲子,过了会儿见她呼吸平稳绵长,已然入睡,便小心开门掩门,去了院中的客房。
——
晕眩。
这是陈芊芊喝完那杯毒酒后的第一感觉。
她虽不嗜酒,却有一副好酒量,也有好事人特意搜来珍酒奉上,但从未有这种晕眩感。
想要酣梦一场,见意中人,道心中情,身子并无不适或沉重,轻飘飘的,思绪仿佛拉到很远很远,好像一道白光闪过,再睁眼时,便已是自己的葬礼。
悬在空中,不是野鬼,却是孤魂。
她看自己入葬,梓锐自请守陵,每日祭上美酒佳肴。
她看母亲大悲之下呕出血来,怀疑韩烁却无证据,对峙多日,终还是放了他无罪。
她看那贼人花言巧语哄骗二姐真心,让楚楚泥足深陷,却只患得患失以为碰到天命,为此不惜长跪母亲宫前,终于求娶到他。
她冷眼看他机关算尽,哄骗二姐偷取龙骨,转身便开始谋算,七夕夜里应外合,先杀母亲,后攻花垣。
七夕,原本大姐与苏沐定下情分,大火袭城,那楼中柱梁倒塌倾轧,终是火中相拥,化为焦骨。
七夕,本是情意绵绵,懵懂传情,却顷刻间楼倒人亡,血色成河。
韩烁。
韩少君。
果然好谋算。
一朝梦醒,又是花烛前夕,她提鞭带人,怒气冲冲闯入,人海攻击下,终究趁他力竭病发擒下了韩烁贼子,搜出毒药,灌入他口中。
“如何?”她记得她问。
而他不甘地看她一眼,也如她那时沉沉“睡”去。
她随手擒下哀怒而起的白芨,亦赐毒酒一杯。
正想着此间事了该如何向母亲禀报,却又是白光一闪。
又是花烛前夕。
她坐了很久,有些累,有些无措与茫然。
上天为何如此眷顾韩烁?既如此眷顾,又为何赐她新生?
韩烁。
韩少君。
你可真是,天之骄子。
——
“三公主,三公主。”
陈芊芊睁眼,还处在于纷乱梦境中抽身的半放空状态下,慢慢回过神来,便看到梓锐一脸得意地指着桌上的菜,摇头晃脑道:“这道是长街孙家的蒸包,这道是城东四海客栈的春卷,这道是我让教坊司那厨艺好手做的……”
陈芊芊听着梓锐说个不停,一时间竟觉岁月安好,却还是道:“梓锐,大清早的,多喝点水,少说点话。”
“哎得嘞我的三公主。”
“梓锐,一会儿吃完我们去见见母亲。”
“好,三公主要穿哪件衣服呀?我从府里拿了几件公主常穿的……”
院内梨花飘了一地。
陈芊芊想,今日阳光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
最近看这部剧很上头,偶然间看到B站列文虎克从剧里片段谈原主陈芊芊人设,深受触动,越想越觉得是玻璃渣(╥_╥)女主开头的红衣造型很是喜欢,但是那个张扬明媚的少女在区区几分钟之后便不再出现,所以思来想去就自己来开坑了,如果有其他写原主的文欢迎在评论区推荐哦,想看OVO
另外最近有点忙,加上本身其实不是很擅长写文章,所以这篇缘更啦,我尽量不坑~
给所有有缘分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