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暗恋》黄晕

10、理想

　　第十章：理想

　　冬天的太阳是开水余温煮的荷包蛋，不热，但看着暖。

　　习知新坐在门边矮柜上系鞋带，刚起身，书包侧兜就被塞了一瓶牛奶。

　　穿着运动装刚晨跑回来的女人拍拍手转身，嚼着一片吐司道：“今天的钢琴课取消了，陈老师说有事儿来不了。”
　　“知道了。”他摸上那瓶奶，想掏却卡地铁紧，“妈，我不喜欢喝这个。”
　　林枫抱着双臂抬了抬眉，“多喝牛奶，补充营养，你才能长高！”
　　习知新瞅她一眼，回嘴道：“我本来就是班上最高的男生了。”

　　“呵，我告诉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快多了，一不留神就能盖过你，别得意得太早！”林枫眯着眼拍拍他的肩，“再说了，每天现送的鲜奶可不便宜，我定了一年也没有多大折扣，你别别扭扭不想喝，没准别人还喝不上呢。”

　　习知新从鞋柜挂钩上取下钥匙，戴上脖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这玩意儿真能补充营养？”
　　林枫有些不耐烦了，心想养孩子怎么这么烦人，摆了摆手赶他出门，“信你妈，得永生！[1]”
　　“诶，你别忘了下午的家长会！”

　　砰！家门无情一关，某班长被扫地出门。

　　别家小孩可能还在被家长掐着胳膊塞下最后俩包子吧，习知新到班时，班上座位还只是星星点点，温故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了座位上......补作业。

　　习知新放下书包问，“还没做完？”
　　温故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昨天......忘带回去了，最后一题统计好难算啊。”
　　习知新垂了垂眸子，摸到书包侧边的玻璃罐，放到她桌前，“喏，给你。”

　　温故停下笔，“牛奶？”

　　“嗯。”他挠挠后脑勺，一时想不好说辞，低头瞅到她补到一半的作业，顺嘴就说：“我觉得你记忆力不太行，得补补。”
　　“啊？”温故脸上有些烧，只觉得握着笔补作业的手都丢人，嘟囔道：“我也不是每天都忘记带，只是昨天......”
　　“而且......我觉得你有点儿矮，多喝牛奶能长高！”

　　乖小孩真的不太会找借口，脑热嘴快，习知新咬了一下舌头。

　　温故低下脑袋，握上那个温热朦胧的奶罐，“哦，那谢谢班长......”她起身让座，满脸颓丧。
　　原来她不仅胖，而且矮啊......

　　习知新进到座位，坐上凳子，掏出作业本递过去，耳后的发热也淡了下去，“以后每天都有......呃，也不一定，但至少这一年以内吧，都有。”

　　“啊？”温故接过作业，最后一道七拐八拐的应用题解答过程写得整整齐齐，大清早赶作业不用着急忙慌还费脑子真是太棒了。
　　她有些感激涕零，“班长......真的要给我抄一年作业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习知新迎面就是一个板栗，“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每天都有牛奶喝，你还想天天抄作业，你怎么不想我把你操行分全扣了，然后给你写一年作业呢！”
　　温故揉揉脑门儿，轻声道：“这样......倒也挺划算。”
　　习知新又是一记爆栗，温故赶紧闪开，抱着作业本奋笔疾书，终于赶在收作业之前完工。

　　上午最后的课是两节作文连堂，题目是旨在培养未来社会主义接班人，致力于实现祖国伟大复兴，让广大青少年在数十年的教育体系中立志奋进，让现在的花骨朵儿未来尽量别长成残花败柳的重要教育国策：我的理想。

　　动笔行文前还得讨论一番，让各位花骨朵儿谈一谈自己的伟大理想。

　　第一个崩起来的，是举手不是最快，但嗓门最大的体委郑明明同学，“我要成为姚明，打进NBA！”
　　温故皱了皱眉，心想：那你为什么每天踢足球？

　　第二个是班上的文娱委员，扎着俩冲天的羊角辫，娇娇矜矜地说，以后要当明星，冰冰那样的！
　　温故咬了咬笔头，哪个冰冰啊？姓啥的啊？

　　班委都是班上的优等生，基本被点了个遍，挨个盘问未来的动态走向，简直像一张股市投资分析图。

　　轮到柳亦橙的时候，温故挺直了背往后靠，耳朵不自觉地竖起来。

　　“我想成为我妈妈那样的服装设计师，给全世界的女孩们设计漂亮的裙子，可以走秀，可以参加舞会，甚至还有结婚的婚纱，就像灰姑娘的教母一样，给她们带去美丽和幸福。”
　　她身量瘦高，笑容甜美，穿一件绣花裙，语声充满了自信和向往，全班的女孩子们都在往这边看，因为柳亦橙描绘的，的确是个极美的梦想。
　　还没梦醒，郑明明踹她凳子一脚，目光凶凶瞪过来，压低声音吼：“猪，别靠着我桌子。”

　　温故转身低下头，看着自己肿胀如胡萝卜一样的手指，淡淡想，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成为妈妈那样的人......

　　“班长，你的理想是什么？”语文老师甫一发声，温故赶紧转头期待地看向同桌。
　　“温故，还有你呢，你的理想又是什么？”语文老师走到他们桌前，白色长裙像一片流动的云，带着腹有诗书的优雅气质，和她的母亲上课时一样，语声十分温柔。

　　如果可以成为这样的老师就好了......

　　语文老师笑了笑，问道：“想不想当老师啊？”

　　温故被道中心机，一个“想”字就在嘴边，忽而就听见身旁的少年清澈的回答：“才不，我要成为科学家。”
　　他双手交叠，午后阳光打在他肩头，他的眼神那么坚定，话语那么欠揍。

　　“那你呢？温故？”语文老师把目光转向她。

　　“我......”她难以从阳光中收回目光，良久才回过头，糯糯道：“我也成为科学家......吧。”

　　语文老师像是有些失望，他们这年纪，全班说要当科学家当宇航员的至少占了八成，实在是很没有新意。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可惜了，你们两个家伙竟然都不想当老师诶。”

　　写作文的时候，温故忍不住往旁边一直瞟，神思漂游，笔下还能胡说八道，各种修辞手法齐上阵，很快就凑够了字数。
　　放下笔，伸个懒腰，伸到一半凳子又被后桌踹了一脚。

　　她收回手臂，同桌的少年背脊挺拔，瘦白的手指握着笔写得行云流水，认真的眼神里漾着光，嘴角带着微笑，蓝白校服沾满阳光，温故只是看着他，便知道他脑中有着多么异彩斑斓的一个宇宙，是她所不知道的模样。

　　那一刻她明白，全班有那么多人说要当科学家，但是习知新，是认真的。

　　作文稿纸白雪般唰唰唰地往前传，大家都为完成任务而雀跃欢欣，不屑一顾地交掉那张写着“最初理想”的白纸，仿佛都对光辉未来充满自信，却也都在尔后的许多年里，在各个人生抉择的转角处，因为这四个字而深夜抱头痛哭过，不甘过。
　　·
　　下午的家长会前要布置教室，女生负责擦扫，男生负责换水。

　　习知新拎着水桶到男厕所，拧开水龙头等水满的空档，就转身进隔间上厕所，刚转上门栓，就听见班上一群男生吵吵闹闹进来了。

　　“你们觉不觉得，咱们班长特别护着那个肥猪？”
　　“可不是，女生都不和她玩，班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也不怕被传染上病，陈陌不就是个例子。”
　　“诶，明明，你坐她后面可得注意了，勤洗手多洗澡，别带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她的东西可千万别碰。”
　　郑明明嗤笑一声，“滚，老子恨不得离她几千米几万米远好不好。”
　　“哈哈哈哈，你昨天不还扔她作业本来着。”
　　“哎呀差点忘了，我得赶紧洗洗，现在洗还来得及么？”
　　......

　　厕所里闹哄哄的欢声笑语中，习知新蓦地想起今早温故手忙脚乱地补作业，他还打趣说她记忆力差得补补......
　　而她只是说，忘带了......

　　走回到班上的时候，打扫活动已经快结束了，走廊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头，他拎着那桶沉甸甸满出来的水，整个人都像被淹没了一样心闷难受。
　　“诶，知新？”
　　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回头，惊讶道：“陈老师？”

　　长发及肩的女人穿一袭藕色连衣裙，笑容温婉，“你怎么提这么满的一桶水，沉不沉呀？你在哪个班呀？”
　　“哦，不沉。”他放下水桶，指尖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掌心有些麻，他在衣角擦了一把，回答道：“我在一班。”
　　“这么巧。”女人笑得眉眼弯弯，笑时露出的一排牙齿白如扇贝，眼角的几道浅浅皱纹更显亲和，“哎呀，你和我女儿原是同学哦。”

　　“你女儿？”
　　“对呀......她......”她才说到一半，被后面冲来的男生撞了一下，习知新赶紧伸手扶住，掌心覆上她的手，他眉头皱了皱。
　　撞人的男生抬起头，双手合十道歉：“哎呦不好意思啊，阿姨您没事吧，都是他们追太快......诶？陈阿姨？你怎么在这儿？”
　　“啊，明明呀，你也在这个学校。”女人挽了挽鬓发。

　　“明明这谁啊？”旁边同学戳戳他背问。
　　“哦，我家小时工。”他摆摆手漫不经心地答。

　　注：[1]:网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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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申签没过，不过没关系，小可爱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坑，也不会注水，会继续认认真真写完的，大概是我经验不足，节奏把握得不好，但我保证后面的剧情会越来越精彩，希望喜欢的读者小可爱点个收藏，多多给我评论，我都会认真看和反省的，大家一起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