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童贞》南卑丞

7、眉目

　　吴浩裹了裹洗的发白的衬衫，虽然头发乱糟糟的黏在一起，但他也无心去管。打开门警惕地瞄了眼周围，不自在地往警局赶。
　　很幸运的是，警局大部分人被派出去，只留下几名警员。秦邮的原话是:“案件太复杂，本来只是找到人贩子，一下子又要找人贩子还要找杀人凶手。”王淳细想也是，便留了几个头脑精干的留下来把两个不同的案子整理一下，顺带调查监控。
　　张海宁没有去，他和几名警员被秦邮赶去翻查以往的案件是否有类似的。虽然秦邮交代的很郑重，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以往的案子他多少了解，没有哪次是像这次一样——高调，张扬，不客气的说，还有点炫耀的意味。虽然知道基本没多大用处，张海宁秉着要工作严谨的精神，硬是逼迫着自己看下去恶心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案件。
　　吴浩的到来倒是没让警员有多惊讶。
　　一个男警员翻了翻眼皮，看着面前穿着一看就极为匆忙，并且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腐败气息的中年男人，皱紧了眉:“您放心，这个案子比较麻烦，孩子我们不是没去找...”吴浩抠了下桌子，抬起一张老泪纵横的脸:“谢谢您们，不过我也活不长了，年纪大了，就这一个儿子，如果能找回来，也算是圆了我的心愿了...”说完，他就用那干燥的手抹起了眼泪。男警员和身旁的警员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秦邮撩起衣摆擦了擦汗。到底是夏天，天还是热得慌。大家本来就热的受不了，还要找每个案发现场的线索，线索那么小，被逼的头昏脑涨，都心浮气躁，连脚步声都带着闷热。
　　“王局，你这小小一个育成，怎么那么麻烦呢？”王淳听着秦邮微带着冷意的声音，顿觉不好，“我都怀疑了，你是不是有问题。”王淳打了个哆嗦，干笑着接不上话。秦邮也没为难他，抬步离开。
　　“喂...”
　　“秦队，你觉不觉得，我们处理的两个案子有关键点？”
　　秦邮的大脑被热的晕晕乎乎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失踪了一个刘钰，并且刘钰牵扯到了张子安的案子。”
　　秦邮一下被他点醒:“小张，你怎么一下知道了？”张海宁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放佛有块冰沾着，不上不下，伴着刺骨的寒。“怎么了小张？说话。”秦邮命令的语气从手机传来，他抖着牙，克制着极大的慌张道:“在今年4月的连环杀人案的卷宗里。秦队，您要相信，”他费了好大力才吞下一口口水，“这个，是印在档案里的。”
　　“什么？！”秦邮抬手搓了搓后颈，没有来的胆寒。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抬头看了眼天，发现黑压压的乌云涌过来，沉声道:“都加快点速度！估摸着要下雨！”
　　照张海宁的话来说，当年负责档案的人，绝对有问题。
　　“王淳，你记得负责今年4月连环杀人案的档案是谁弄得吗？”秦邮脚踹在树干上，看着人在费力干活，不在意地问着。王淳想了想还是选择打电话过去询问。
　　答案很快出来了。
　　“吴亘。”
　　“你让人查查吴亘，吴尘和吴浩三个人的关系。”秦邮摸出盒烟，顺手递给王淳一根。又牵扯一个吴亘进来，一个受害人吴尘，一个受害人的父亲吴浩，还有一个嫌疑人都姓吴，这么巧的巧合，不得不让他多想。

　　黎成面对着手中的单子，面色一沉，犹豫片刻还是打了电话过去:“秦邮，”秦邮瞬间挺直了背，他很信任黎成，他是自己父亲手下的得力助手，同时他也很敬重这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空气里面有迷药的成分我和你说过，毋庸置疑，确实有，但是...我们查不到。”秦邮心陡然落入深渊，他绷直了嘴，黎成的话还是通过手机传来:“我们初步判断刘钰死了，并且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不是刘钰，是个假的。而她的母亲黄越或许没有死，那团烧焦物经化验来自猪肉，并且里面有玻璃碎片。”
　　秦邮吐出一口烟，在脑子中理了理黎成的话。
　　照这个思路来说，那天空气中的迷药不会致人昏迷，而是有意识的做出一些动作并且留下假的记忆。或许那个假刘钰在他们不清楚的时候裹上了镜子，本就晕乎的脑袋甚至分辨不出镜子反射的景色有没有错误，而后刘钰用黑发抱着一团猪肉，点燃打火机燃烧，而他们的意识也在迷药用尽时恢复，二人逃之夭夭。秦邮搓了搓手，怪不得，怪不得那天总觉得刘钰的手冷的过分。
　　他们忘了，那天晚上的光线不对。一开始的有点月光变成了黑。没人觉得不对，放佛理所当然。
　　被人摆了一道。
　　秦邮咬牙，不得不吃下这个暗亏。
　　还没等他理出个所以然，就又投入到案发现场中。

　　张海宁合上档案，只觉得通体发寒，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大冬天被人偷袭，一桶冰块从头到脚倒了下来，冷意与麻意凶狠且细致地从每一根血管慎入，渗到骨子缝里。
　　他勉强直起身。上半身因为弯在那寻找资料已经半麻不酸了，还没等舒缓一些，就翻到了另一份档案——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目十行飞速浏览着。
　　七月初的夏风果然还是带着热浪的，从窗子里跑进来，张海宁的鼻尖被迫出了层汗，密密麻麻分布着。
　　黎成后来告诉秦邮化验结果，姜梅妹死于去年的7月5日。而她的母亲张芸则死于那年的8月5日，死状凄惨。照片没打马赛克，血腥的场景冲击力极大，一下子撞入张海宁的视线中。
　　女人的表情中带着些欢愉，眼睛半闭着，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双手被折断的痛楚而打扰。张芸的面容清秀，那嘴微微勾起，却被凶手用刀子划到耳根处，诡异的样子让张海宁这个没怎么见过命案的毛头小子抽了口凉气。他啪的扔掉档案，画面却刻在他的脑子里——
　　女人的腿上全是笔直的竖条划痕，脚从脚腕处齐齐砍断抓在手中。那个变态的凶手甚至割开了女人的薄弱肚皮，里面的所有器官坦荡荡地展现着。
　　档案室里的其他几个小警员被他扔档案的动静惊的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他好不好，要不要紧。
　　张海宁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他揉着胸口:“小王，把这个资料拍一下，传给秦队。其余人继续翻，小王你悠着点...”还没提醒完，档案就被毛手毛脚的打开。
　　一个大小伙子的尖叫声并不啻于一位女性。
　　小王疯狂地尖叫着甩开档案往一旁蹦去。几个警员面面相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不在意地翻开来看。张海宁苦笑着看着几个大男人蹦跳着:“你们不知道这个案子吗？”张海宁入职的晚，那天处理这个案子的时候并没有去听着老警员回来后的“茶话会”也免不了哆嗦。
　　管理档案的是名女警，她抓了把头发走过来:“张海宁，你们搞什么...啊！”她猝不及防地被跳跳蛙似的小王踩了一脚，吃痛之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一撤，恰好撞在身后的柜子上。
　　还好张海宁几人反应快扶住了柜子，不可避免地，嘴上一层的资料哗啦啦的倾倒下来。像极了那年爸妈出去赏瀑布拍的照片。张海宁苦中作乐地安慰了自己一番。

　　天到底还是没有下雨。
　　到底是幸运啊。秦邮抽完烟，随意地将烟头碾了碾扔进自己的口袋。
　　他有个不太妙的联想——关于姜梅妹体内的针。
　　“蒋聿，这根针上是不是有食物残渣？”蒋聿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点头，又想起自己不在秦邮前头，便嗯了声。秦邮随手抄起路过一家店店家的自行车，噔噔噔地从树林赶往别墅。
　　公用手机想了下也没阻止他的脚步。
　　这根针到底是吃饭时顺着进去的，还是用来迷惑他们的？秦邮思索着，脚下的动作倒是没有慢下来。

　　很快，豪华气派的别墅站现在他的眼前。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关于张芸的，心底有了几番自己的想法。
　　“查，姜梅妹家父母后来搬去了哪？”他拿着手机往里走，对面倒也迅速:“霍城。”
　　“能找到她爸吗？”
　　“能。”
　　“带到育成来，限你一个小时内赶到育成，王淳的局子。”
　　对方应下。

　　秦邮走到尸体前。
　　蒋聿从卫生间拐出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让秦邮更加烦躁，如此一来，他的话语里也捎带了些火气:“特殊时期，你虽然是法医，你也不能瞎溜达！”蒋聿弱弱道:“我就放个水...”秦邮被他一噎，蹲下来查看着。
　　“我脑子其实挺好的，所以我认为，这根针上有食物残渣。”蒋聿倒也能理解秦邮的火气，知道他作为刑侦大队队长，现在两个案子乱七八糟的搅和在一起，搁自己身上也不舒服，况且秦邮骄傲得很。
　　秦邮挑起一边眉。
　　蒋聿不知哪搞来个放大镜，拿起那根针给他看。
　　针上确实分布着一块块黑色的痕迹，不过就凭这个，也可以认为针生锈了啊。
　　像是看出秦邮的心思，蒋聿再次给他解释:“小张当时从肠子里发现的。当时肠子都被划开，这根针肯定早就掉出来了，但是是小张抱着宁肯错杀一千个也不肯放过一个的精神硬是给扒拉开。”
　　秦邮扭着眉，又问了问张海宁。确实与蒋聿分析的不差。
　　“我不是故意毁坏现场，而是我检查的时候，手一顿，被扎的一疼，才不得不拿出来的。”
　　秦邮又有一个不好的联想——或许，他们之中有内鬼呢？尤其是王淳那边的人。
　　但他两的话到给了秦邮之前地猜测一个小证据——姜梅妹或许是误吞了这根针呢？但是这跟平常的绣花针是如何取得了她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