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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李慎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宫中,又是如何应付过珍儿的疑问。
      她满脑子只记得明康看自己的那一眼。
      ——他知道自己在那里。
      ——他故意的。
      李慎踉踉跄跄倒在床边,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哀伤占上风,她静静坐着直到后半夜,伸手摸了摸脸,发现还是干的。
      环视四周,李慎一时觉得迷茫,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这个冷血的男人死心塌地,背弃了本该有的生活来到勾心斗角的宫廷,她已经快忘了当年在山城寺庙初见明康时,那一见倾心的感觉。
      李慎着了魔一般使尽手段才进到宫里,又挣扎着在阴谋和算计里爬到今天的位置。若明康这些年从未在意过她,那她的付出又算得是什么?
      没有退路了,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走到今天,现在尚且如此,等皇帝知道真相,必定容不下自己。
      李慎在地上坐了一整晚,狠狠盯着前方的八折屏风,眼中充满红丝仿佛随时要淌出血来。
      ——是你负了我。
      ——是你负了我啊!
      中庭宴席未散,热闹之中似乎还点起了烟火,发出的巨大响声让人群沸腾,烫酒热菜轮流端上桌子,只是宫廷太大,年夜太凉,足够让一些人心里的热被泼成冷冰。

      “所以你来找我?你又如何肯定我会帮你?”青年放下茶盏,语调平淡。
      “你知道我身份,”李慎不复昨日那副温柔样子,面无表情地看向虚空一点,“我也知道你要什么,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我记得,你进宫是为了和陛下厮守余生?”李芳年嗤笑一声,“自古帝王无情,你一头热了这么久,怎么今日就醒悟过来了?”
      “旁人原来都知晓是我自作多情,从前我看不懂,现在抽身出来,只怕他一直都未曾回头看过我。”李慎看向李芳年,只是眼里再也看不出曾经有过的感情,“我以为我终究是不一样的。他待我好,背后大概对别人更好。我知我斗不过他,只是我这么些年岁都白白错付给了他,我不甘心。”
      “那你是想要他性命?”李芳年挑眉,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我要他也试试,身无长物孤独等死的感觉……”
      “既然你下定了主意,我也不打算拦你什么,”李芳年听闻瞥了女人一眼,轻轻笑了,“你不后悔就行,其他事情我会安排。”
      李慎不再多言,点点头把罩衣的兜帽带上,沿着来时的路与汹涌离席的人群擦身而过,再次无声无息回到了宫中。
      “宋少爷呢?”等李芳年回到自己房中,发现床上已经没了宋子邀人影。
      “宋公子府里来人把他找了回去,说家里有急事让奴婢跟少爷晚点通报一声,奴婢不敢多问,只得在这等少爷回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叫阿源来一趟。”
      阿源是管着李芳年和亲信军队对接的接头人,二人曾师从同一个师父,算是心腹之一。
      阿源听完李芳年的话,讶道,“你可是都想好了?从前不是宁可顶着寒山侯的压力也不愿意动皇帝吗?”
      李芳年揉揉眉心,叹道,“从前是从前,事情有变,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桑南一事让皇帝和漠北王那边接上线,我们就失了先机。”
      “但是宋公子那边……”
      “能瞒一时是一时,我已经遣人借世子一事向漠北王借兵了,”李芳年不自觉搓了搓扳指,“开了弓自然没有回头的道理,半月后漠北兵变,子邀自然要出征,等他和沈飞鸟走了,我们再出手。”
      “只怕宋公子要恨上你了。”阿源知道自家主子多看重宋家公子。
      “这一天迟早要来,”李芳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我这辈子最不想负的人,却不得不为了……罢了,说多无用,你只管安排下去就是。”

      在宋府书房里宋子邀执着兵书,不时摆弄一下眼前的沙盘,又觉得看不进去,干脆把东西都放下,走到后院里坐着。
      夜里在李芳年房里发现了他与漠北王来往的信,他虽未读信,但是结合最近李芳年的动向,宋子邀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宋子邀知道李相迫于裴石的压力,必有动作,只是也不该由李芳年来与漠北那边联络,李名德对他儿子的信任不至于此。裴石有皇帝的正统力量在手,李名德私下联系藩王也是预料之中,只是近来边土地区太过安分,反而让宋子邀觉得意外。
      “坛坛?”宋夫人走了过来,“夜里风凉,别在这里坐着。”
      “娘,”宋子邀回过神来,笑着拉过她的手,“怎么不带个手炉再出来。”
      “晚上开始你就神不守舍的,我不放心你,你和你那爹一样,嘴上说着自有分寸,做起事情来一点数都没有。”
      “娘……”宋子邀无奈,“我人都在京了,你怎么还不放心。”
      “你那样子一看就是有事情,”宋夫人让宋子邀挪点地儿,自己也一起就地坐下来,“若是军事机要你不和娘说就算了,别的事情娘还是能说上话的。”
      “不是……”宋子邀把视线放远,看着冬日干枯的树枝,突然有种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的冲动,“你觉得阿年……”会骗我吗?
      “阿年怎么了?”宋夫人不解。
      “阿年待我如何?”青年垂眼轻轻问道。
      “他待你自然极好,”宋夫人了然,“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宋子邀想了想,还没想好理由,“只是听来关于他的一点小事。”
      宋夫人看他迟疑,也不勉强追问,径自道,“阿年从儿时就对你好得不行,有时候连我这个当娘的都看得心头发热。”
      宋子邀默默听着。
      “从前你调皮,爱爬树,有一回摔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就昏了过去,阿年平日看着不声不响,身子又单薄,怎的一下子就把你抱起来,明明有小厮都忘了,带着你跑了两条街外找大夫。”
      阿年的品性如何,想来这些年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娘无意左右你的想法,你若愿意信他,给自己留条后路就只管去做,若他负了你,便当得了一回教训。你们的情谊,总抵得上一回信任的。”宋夫人疼惜地摸摸宋子邀的头。
      “我自是愿意信他的,”宋子邀轻轻笑了,眼神不自觉温柔下来,“我又如何不信他?”
      “想好了就快回房里去,更深露重的,让房里丫头给你暖点酒吃就睡下吧。”
      “好。”

      京城今年的冬天未免太冷了些,彻夜的风雪笼罩着各家各户,朦胧之间只剩下几点家门前灯笼飘摇的灯光,似明似灭,远处的皇宫遥遥伫立,挡住了大片的天地。
      宋子邀窝在床上一动不动,窗户把风声都隔在了外头,房里的炭盆暖洋洋地发热,噼噼啪啪响着,让人昏昏欲睡。
      只是宋子邀一闭眼,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跑出来,即使犯困,一时也不得入睡,无聊地摆弄床头挂的穗子,他想着漠北王和李家的事,又惦记李慎夜里的反常,宫里最近总不大对劲,只是种种事情都无迹可寻,似乎有人刻意避开了他的耳目。
      心下越发烦躁,直到了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休沐,睡眠不足的宋子邀在房门被来人拍得震天响的时候,轻轻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去了。
      “宋子邀!”门外的青年扯着嗓子喊,一声比一声高,“宋子邀你怎么还不起来!都什么时辰了!老子孩子都生了几个了!”
      “沈飞鸟你闭嘴。”宋子邀拿被子盖上头喃喃道,发觉收效甚微,又躺了一会儿,直到实在受不了这持续杀猪一般的叫声方才爬起来。
      “你昨晚做贼去了吗?”沈飞鸟一手撑着门框边伸出两根手指托着宋子邀下巴嫌弃道。
      “关你什么事。”宋子邀一脸冷漠。
      “你别是忘了你答应我什么的。”沈飞鸟震惊到花容失色,暗示道,“就那个霜迟。”
      “……”宋子邀刚睡醒,脑子还不大灵活,沉默地想了一阵所谓的“那个”,记起自己似乎曾经答应过沈飞鸟得空就去画舫听曲儿,看着沈飞鸟一身骚包的打扮,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关门更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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