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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半月后,飞瀑崖上,一个蓝色的人影正蹲在梨花树下,在树底下挖了个大坑,将身旁的几个酒坛子放了下去。

      将土重新填回去后,寒落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听见一个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你在下边倒腾什么呢?”

      寒落回头,只见陆原红衣绝艳,环着双臂倚在敞开的窗边,飞眉轻佻,眼中带笑。

      “你不是一直说,想喝我酿的酒吗?”寒落挨着树根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新酿了好几坛,这不刚埋下,明年就能挖出来喝了。”

      陆原眼睛一亮,翻身一跃而下,来到寒落面前,一双狐狸眼笑得尤其不怀好意。

      他蹲下身,单膝点地,单手撑在寒落肩窝后边的树干上,直勾勾地看着对方道:“对我这么好,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寒落抬眸,黑曜石般的双瞳被那一抹火红撞成燎原之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素问陆二公子对美食见解独到,用材精细,不如——”

      寒落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只觉得心脏跳的有点厉害,刚才差点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想到姚师和柯衡,想到卧云谷陆家和薄陵城寒氏,想到他和他。

      寒落深吸一口气,目光中跃动的光芒渐趋平静,瞳仁所倒映的红衣人影见他吞了声,只顾笑道:“美食换美酒,公平!值当!寒落,待酒坛开封时,我便亲自给你做几道爽口的下酒菜!”

      说完,陆原侧身在寒落身旁躺下,枕着一只,左腿架着右腿,眯上眼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扑棱——”

      一只小鹰凌空飞来,寒落原本半闭着的双眼蓦地睁开,放下枕着的双手,左手微抬,让鹰落在了他束着窄袖的手腕上。

      寒落将小鹰的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子解下,正要让小鹰去休息,倏地一个黑影在眼前闪过。

      待寒落看清楚时,小鹰已经被惊得飞起,地上落了它的一根羽毛,一只通体漆黑的猫,正弓着身子,以蓄势待发的姿态盯着半空中盘旋的鹰,嘴里不断地发出低吼。

      寒落捏着手里的竹筒子茫然地看了看地上的猫,又看了看空中的鹰,只见小鹰露出一双利爪一个俯冲,冲向黑猫。

      地上的猫龇着牙不甘示弱,后腿微屈,如一道利箭,朝冲过来的鹰扑了过去。

      “喵!!”

      “刺啦——”一声,鹰又落下两片羽毛,黑猫的背上也出现了一道半深不浅的血道子。

      寒落面露惊讶,这小猫在他的小鹰的利爪下竟也没太吃亏,他见两个小家伙眼看又要打起来,正要阻止,就听见身侧传来陆原的笑声:“哈哈哈哈!小黑,回来,别去挠它了!”

      寒落转过脸,看见陆原笑得前俯后仰,喘着气对他道:“那日我去查线索,在墙根里发现了它,就带回来了。你且让你家小鹰收着点,别抓坏了我的猫!”

      寒落一笑,吹了声口哨,果然,小鹰老老实实地蹲在了树梢上,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还在盯着树底下蠢蠢欲动的黑猫。

      “如今也就你的鹰能飞过不醉坊,好歹让让我家小黑!”

      陆原见状一把将猫捞到怀里,把整只猫从头到尾都揉了揉,最后屈起手指放在猫肚子上,挠的小黑猫发出了咕噜咕噜地声音。

      “你也太偏心了,它们两个初次见面,切磋一下而已。”寒落笑道。

      陆原却是不理他,继续逗他的黑猫。

      寒落见陆原收拾好了猫,这才将拿了许久的小竹筒子打开,从里头拿出来一张纸条,是他的师父,南明公写给他的信。

      陆原撸了会儿猫,见寒落看完信后眉头有轻微的皱起,便随口问他何事。寒落捏了捏眉心,道出了南明公给他的指示。

      自赤练剑被带走后,南明公便觉得古怪,这两年来,赤练剑一直在无根门手中,突然现世又突然被无根门夺回,其中必有古怪。

      南明公便让寒落委托江湖朋友调查一番,待消息传回,果然无根门是故意放出赤练剑,可目的似乎是为了找一个人。

      收到寒落的消息后,南明公令寒落盯紧赤练剑的动向,他认为赤练剑必然再次现身江湖,届时必定会发生更大的事情,而在南明公的指示里,还有一句重要的话,那就是——

      确认无根门门主是否就是曲舒!

      如果说这两年来南明公仅仅是在猜测曲舒与无根门的关系,那这个指示几乎是在说无根门门主就是曲舒本人!

      南明公终于越来越接近他一直要在找的曲舒,寒落也由衷地为师父感到高兴。

      然而,赤练剑在无根门手里,寒落根本无从下手,更不要说确认无根门门主的身份。

      寒落此时一个头两个大。

      陆原听完哧地笑了,他道:“没想到当日放走赤练剑,竟害苦了你。”

      寒落摇头苦笑:“不然,你还能真的把姚师的棺材给掀了?”

      陆原直摆手道:“不能不能,无根门这招太绝了,摆明了知道我不可能搜棺。”

      寒落目光放远,思索道:“如今也只能等着无根门的动静了。”

      此时,清罗江畔玉寒峰,无根门。

      灰衣男子坐在大殿之上,把玩着一根浅紫的竹笛,眼神俯视着阶下跪着的一排下属。

      “你方才说,铸剑山庄之所以夺赤练剑,是为了重铸?”缓缓开口,无根门主温和的声线在大殿内响起。

      “是的,据属下探查,那裴蔺君想重铸赤练剑,洗净剑上……剑上……杀意……”最左侧的灰衣人回道,声音却越来越低,在他说出‘洗净’二字的时候,猛地感受到一股来自门主的强大的威压!

      “洗净?呵呵哈哈……”门主反问一声,竟从座上起身,发出低沉而近似疯狂地笑声,“真可笑啊,杀意?呵,有我在,赤练剑,永远无需洗净!”

      “呵哈哈哈哈哈——”大殿上回旋着疯狂的笑声,无根门的灰衣门人纷纷对视苦笑,显然对门主的突然发狂早已习以为常,此时只要乖乖闭嘴,不再惹怒他,他们就不会被门主的喜怒无常波及。

      “……”

      笑声果然没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众人抬头望去,他们的门主似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睥睨众人时,唇畔划开一道清浅的弧度,声音深沉且透着七分灼热:“既然裴蔺君想重铸赤练剑,那我们就把剑,亲自送到他手里。”

      复州城北,铸剑山庄。

      傍晚的天边卷着层浅墨色,仿佛即将摊开的巨大的水墨画卷。

      就在半柱香之前,铸剑山庄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正厅内,明亮的烛光勾勒出庄主裴蔺君冷峻的面容,他冷清的目光看向厅中的另外一人。

      半月银面堪遮半副面容,云纹灰衣缓挟一身气度,唇畔漏笑,是和他所熟悉的爱笑之人完全不同的温润。

      此人端坐于客座上,手中握着一把流光潋滟的长剑,指尖正按在剑身上轻抚。

      灰衣男子的目光并不看向裴蔺君,反而一直落在赤练剑上,目光随着手上的动作游离着,温柔而且痴迷。开口的声音低沉温和,风轻云淡得好似在说今夜微风习习:

      “听闻铸剑山庄欲重铸赤练剑,无根门曲舒,特此前来请教一二。”

      裴蔺君看向对方的目光掺了丝审视,道:“久闻无根门门主神秘莫测,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见笑了,在下曲舒。”一双如水的凤眸轻抬,看向座上之人。

      “赤练剑于两年前现世,杀气凛人,我一直想为此剑荡尽杀意,故而此前得到赤练剑重出武林的消息,便派人寻得,可惜半个月前还是在城西丢了。”裴蔺君端起茶盏慢饮一口,淡淡道,“不知无根门此番带着赤练剑来我铸剑山庄,所为何事?”

      曲舒低低地笑了几声,抬眼去看座上的裴蔺君,道:“若早知是铸剑山庄想要赤练剑,我就不派人去夺了。”

      裴蔺君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问道:“此话何意?”

      “我来铸剑山庄正是为了请裴庄主帮忙重铸赤练剑。”

      曲舒此言一出,裴蔺君瞳孔微缩,古井无波的神情总算有了一点松动,江湖武林皆道这位裴庄主是个爱剑如命的剑痴,果然不假。

      只见裴蔺君微一颔首,即刻应下了。

      曲舒便继续道:“多谢裴庄主。只是,江湖武林有数不清的人想要赤练剑,重铸之事是瞒不过天下人的,为免宵小之人打扰裴庄主,无根门愿为庄主护法。”

      裴蔺君注视着那双温润如明玉的的丹凤眼,眼中含笑,那笑意真挚诚恳得就好似,对他这句轻飘飘想要打进别人防备的话毫无知觉。

      “铸剑山庄自有应对之法,不劳费心。重铸完成,便将赤练剑还给无根门。”裴蔺君坦然对答。

      曲舒眸中笑意的更深,赤练剑能不能顺利重铸还不一定,可他当然不会让裴蔺君知道他真正的意图,他假意斟酌道:

      “一方之力终归有限,裴庄主,与其防贼防盗,不如召开天下英雄会,向江湖武林宣布重铸赤练剑,邀天下豪杰到铸剑山庄为你护法,如此众目睽睽,料想那些妄图夺剑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虽明知此时无根门门主携赤练剑上门请他重铸,意图绝不简单,但裴蔺君也十分清楚武林中夺取赤练剑的斗争有多激烈,召开天下英雄会,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既然那么多人想要赤练剑,那便摆上台面,各凭本事。

      裴蔺君很快便与曲舒商定了天下英雄会之事,他看着那道英姿卓绝的灰色身影消失在门口,拿起了手边的剑。

      杀意,狂肆的杀意,被凌厉的剑气裹挟着,沿着他紧握的手腕朝他的袭来,有那么一瞬,裴蔺君仿佛站在尸山血海中,席卷而来的血气不断地翻滚,试图在他胸中凝聚成狂躁。

      缓缓闭上眼,裴蔺君默念起裴氏剑法的心诀,被赤练剑所携杀气搅扰的剑心逐渐平复,长长地吐了口气,手一松,裴蔺君垂眸看着静躺在案上的赤练剑。

      不愧是当今天下最凶的杀器。

      曲舒走出山庄大门数百米后,夜色下,四个银面灰衣人刷地落在他身后,也不转身,他早便知道他们在此等着他。

      “门主,事情已办妥,明日整个江湖都会知道,无根门将赤练剑送去了铸剑山庄。”

      曲舒闻若未闻,至腰间摘下那支从不离身的紫竹笛,迎着月色,将那首吹了两年的曲子复吹一遍,垂下手,唯有指尖极用力却极轻柔地,摩挲着光滑的竹节。

      低语间十分温柔也染着七分疯狂:“这天下英雄会就是我的邀请函,你可千万,千万,千万,要来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本来是昨天更的、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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