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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巧言骗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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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只是眯了会儿,并没有睡踏实。他的脑子依然活跃着,一面为商子牧默认了他的侍卫身份而喜悦,一面还在想着昨晚那些刺客的事。
他把那件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突然想到他挑开一名杀手的蒙面黑巾时,那人脱口喊了声“扶风?”,满眼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心头一凛,这些人认识他!难道以前与他们有过怨仇?难道他们不是冲着父亲来,而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自己的行踪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是来行刺父亲的,无意中撞见自己。他仔细回忆,那张脸,自己确实未曾见过。与他交过手的高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些人,无论长相还是武功,他都不熟悉。
那么,就是他们背后的唆使者与自己结过怨,而这些人,可能在暗处见过自己,或者见过自己的画像。
与自己结怨,又要行刺丞相……他实在想不出那个人是谁。唯一与自己和丞相有共同交集的,只有七星寨的人。可他们不是。
他迷惑了,思量着要不要把这一点告诉丞相,可又怕惹他不快。昨晚,他都已经怀疑这些人与七星寨有关,是自己放走的那些匪徒了。
扶风苦笑,爹在官场待久了,必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自己在他身边,已经几次差点捅了娄子,还是小心为妙。好不容易他答应自己近身保护,这回程途中,总算可以尽一些人子的孝道,那满足感,已经把心填满。
可是,张恒与李泰也听到了,他们为什么没有向相爷禀告?或者,他们还没想到这一层?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患得患失了。
“扶风,扶风。”毛茸茸的东西蹭在他脸上,扶风不满地皱眉:“小混蛋!”
“扶风,大事不妙。”小狐狸拿爪子推他,“你还睡呢,快起来!”
扶风撑起上身:“怎么了?”
“我刚才偷偷溜进书房,想看看相爷在干什么,结果,我听到雪舟那小子在向相爷告状!这混小子,心眼倒细,我要被他气死了!”小狐狸呼哧呼哧喘气。
扶风赶紧顺毛:“不气,不气,快跟我说,是不是你偷吃东西,被他发现了?”
小狐狸暴怒:“你才偷吃东西呢!我可一直给你长脸的,好不好?”
“好,好,是我说错了话,谁叫你不肯一口气讲给我听?”扶风好脾气地揉揉它的脸,“说吧,到底怎么了?”
小狐狸盯着他:“你昨晚脱下的衣服丢在木桶里,还没洗?”
“是啊,想今天洗的,不是还没起来嘛?”
“不用了,雪舟帮你洗了!可他闻到衣服上有鱼腥味,真是狗鼻子嘛,哪有这么灵的……”
扶风腾地坐起来,一颗心猛地坠了下去:“糟了!我用香囊瞒过酒桌上的人,却没想到事后‘毁尸灭迹’……”
“笃笃”,敲门声,“扶风,你起来没?”
“是雪舟!”小狐狸瞬间毛发倒竖,“看来,相爷要叫你去审问你了!”
扶风看他一眼:“噤声,不用怕。”脑子飞快地转着,装作睡意朦胧的样子,“是雪舟吗?被你叫醒了,进来吧。”
雪舟推门进来,见扶风正在穿衣,脸上明显带着起床气,他不禁笑了:“抱歉,抱歉,不是我想吵醒你,是我家相爷请你过去,有话问你。”
扶风立刻加快动作,三两下收拾完毕:“等我梳洗过,马上去见相爷。”
雪舟见他态度恭谨,满意地点头:“好,我先去回复相爷。”
等他出去,扶风跌坐在榻上,眼睛黯了下来。
“怎么难过了?”不是紧张,是难过?扶风他在想什么?
“我在想,又要欺骗爹爹……”扶风喃喃,“我一直在骗他,真是不孝。”
小狐狸怔怔地看着他,眼睛有些热,半晌拉拉他的袖子,轻声道:“你不是不得已么?心里孝他就是了。”
扶风摸摸它的脑袋:“只有你懂我。”
“怎么会呢?还有你娘,你师父,他们都懂你啊。”极其认真的语气,眼神也格外真诚。
扶风看他的样子,心里一暖,叹息道:“小混蛋,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小狐狸一撇头:“相府里那位才是你好兄弟呢,我可不敢高攀。”
扶风噗嗤笑出来:“臭小子,你这是嫉妒他呢?”把它的脑袋扭过来,看着它的眼睛,“相府里那位,不可能做我的兄弟,我得叫他公子,当他主人。”
小狐狸表情一僵,马上扔给他一个白眼:“干嘛搞得自己多愁善感,像个女人似的?”
扶风失笑:“我哪有?你就会给我乱扣罪名,明明是你自己……”
“好啦!”小狐狸打断他,“相爷还等着呢,你磨蹭什么,别叫人说你不懂规矩。”
扶风一怔:“小混蛋,你什么时候也在乎起规矩来了?你不过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狐狸而已。”
小狐狸斜他一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你不觉得,自从你来到你爹身边,我可是尽心尽力帮你,提醒你注意这些规矩礼节的。他和我们……”声音低下去,“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也当是,入乡随俗吧。你既然进了尘世,就该守尘世的规则。”
扶风弯了弯唇角,宠溺地看它一眼:“你真懂事。”
小狐狸有些不好意思:“好啦,你赶紧洗漱去吧。”
扶风笑:“遵命。”
书房,扶风走到商子牧案前,躬身行礼:“属下参见相爷。”
“不必多礼。雪舟,你下去一会儿,我有话单独和扶风说。”
雪舟应声退出,关上门。
扶风抬起眼帘,看着商子牧不辨喜怒的脸:“相爷?”
商子牧目注着他,声音平静得不见起伏:“我允许你近身保护,你知道为什么?”
“属下愚钝。”没想到,他用这种方式开口,还以为,会直接质问自己为什么欺骗他。
“因为我信任你。”商子牧深邃的眸子中有波澜微动,很快趋于平静,“可是,如果你欺骗我,我将收回这份信任,让你离去。”
扶风垂着的睫毛轻轻一颤:“相爷,属下不敢。”
“你确定你没有什么事欺瞒我?”商子牧眉梢微挑,那个动作,自从扶风来后,已经见过几次。有时是带着淡淡的戏谑,有时,又是无声的施压,还有,质疑。
扶风心头一阵刺痛。
“就算你有过欺瞒,我给你机会,你只要在此时此刻说出来,我依然可以信任你。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怎么感觉,是赤-裸-裸的威胁?
扶风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缩,像是有些紧张、有些惶恐。商子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属下……”眼睛看着脚尖,小声地、没有底气地道,“属下只是有一些小事,那也算么……”
“哦?小事么?”商子牧饶有趣味地笑,“那也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他看着那个低垂着脑袋的人,注意到他的耳尖有些发红。
“是。”扶风很尴尬,支支吾吾地道,“其实昨晚……属下喝多了酒,没有出去呕吐,而是……而是奔到河边……”抬了抬眼帘,瞄商子牧一眼,红着脸道,“属下一头扎进水里,吐在水里了,结果,有一大群鱼游过来,争抢我的呕吐物……”
像是很恶心,深深吸一口气:“身上好脏,各种味道都有。属下怕失礼,上岸后运功烘干衣服与头发,回酒楼时在路上买了个香囊,想驱散那些味道……”
“为什么要跳进水里?”商子牧奇怪地问。
“因为,属下喝多了酒,身上会起大片大片的疹子,跳进水里,便可迅速散热。可没想到,属下一跳进水里就吐了。属下狼狈不堪,不敢让相爷知道……属下欺瞒相爷,请相爷恕罪。”
商子牧眸光一闪:“可你昨晚曾说过,你喝了酒身上不会发热,只会变冷。”
扶风沉默了几秒,讷讷道:“其实,那会儿酒劲已经过了,过后就会变冷。属下这么说,只是想骗得相爷垂怜,以后不要再让属下喝酒。”
商子牧瞧着他越来越红的耳朵,还有手足无措的样子,放声大笑。
扶风惊愕地抬头:“相,相爷……?”
“你这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在乎这些细枝末节,还动这些小心思,倒跟姑娘似的!”
扶风松口气,看这样子,是相信我了?
“属下惭愧,在相爷面前,属下不敢有半点失礼。”
“不敢失礼,倒敢骗我?”
扶风抿了抿唇,抬头看商子牧一眼,小心赔罪:“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商子牧这才满意:“记着你的话。以后再犯,绝不轻饶!”
“其实……不过是些小事…….”扶风装出垂死挣扎的模样。
“嗯?”商子牧淡淡一个鼻音,扶风立刻乖顺:“属下失言,属下以后,不管任何事都不敢欺瞒相爷。”
商子牧点点头:“还没吃早饭?”
“是。”
“去吧。”
扶风如蒙大赦,规规矩矩地欠了欠身:“是,属下告退。”
心中暗道:爹,您可真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