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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刺杀 ...

  •   熄了灯,一室宁静。扶风侧耳倾听,床上的人已经进入沉睡状态。他悄悄爬起来,猫一般轻盈地落到床前,双膝跪下,两手扶着床沿,一眼不眨地看着商子牧。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亮,眸子中像落入了两条星河。若商子牧醒着,若他也能在黑暗中视物,他当可看见,少年的眼睛里充满敬仰与孺慕,有一点点不敢置信、似梦似真的惶惑,还有一点点怀念与憧憬所交织的忧伤。

      母亲用鲛绡织了两幅画,一模一样的画,画中便是眼前这位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她把一幅画挂在自己房间里,一幅交给他。他也同样,把画挂在自己房间里。

      画中还是十八岁的少年,比起十年后的他,那时候的少年意气风发,而眼前的男子则添了岁月沉淀出的成熟睿智、从容沉稳。若说十年前的他是河流,十年后的他便是海洋;十年前的他是清溪,十年后的他便是深潭。

      在岛上的那些日子,他每晚都会看着那幅画像,对画中人不厌其烦地诉说自己的日常生活:读了什么书、写了什么字、练了什么武功,还有师父的教诲、自己的心得、小动物们的种种可爱行径……

      那个男子,在他心目中完美得如同天神一般。

      他知道母亲十年如一日地思念着他,他知道他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儿。他的母亲,不愿去打扰他在尘世间的生活,却无法割断她心中的爱。她对他说:风儿,如果你想见他,就把武功练好,等你长大,去他身边。只是,你不能喊他爹,不能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在他身边,就如同娘亲在他身边……后面,语声凝咽,一张雪白的脸上,露出凄然的笑容。

      爹,这就是他的爹,可他不能叫爹,他只能像普通百姓那样,称他一声“相爷”。他微笑时,他如沐春风;他皱眉时,他小心翼翼。

      总想,向他证明自己的能力,总想,博一个机会留在他身边。不能以儿子的身份,就以下属的身份。他只想,替母亲偿那份相思,替自己尽一点孝道。

      刚才,爹摸他的额头、摸他的头发,还为他盖被子,那种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和母亲给的爱不同,和师父给的爱也不同。

      他回味着,心里暖洋洋的,唇角渐渐扬起。

      小狐狸在榻上睁开一只眼睛,鄙夷地看他一眼,瞧你这小样儿!果然是还没长大的孩子!扶风一心挂在商子牧身上,他选择忽视背后那家伙的小动作。

      就在这时,他看到商子牧在睡梦中笑了,舒心的、带着宠溺的笑容。他想钻进他梦里,看他梦到了什么。可是,忽然间,像动物的本能般,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夹杂着衣袂拂空的声音,有夜行人奔向船边!

      他腾身站起,迅速穿上外袍,一把抓起榻边的宝剑,冲出来,低声喝令:“王安、赵平,保护相爷!”那么自然地出口,全凭自己的本能。而王安、赵平竟也没有觉出异样,下意识地应了声:“是!”

      两人奔进船舱,张恒、李泰的刀也已出鞘。

      飕、飕、飕,七八条黑影凌空飞来,三人船头、三人船尾,还有两人扑向船舷。

      两道细小的白光从扶风指尖射出,以闪电般的速度击向当中两人。那两人身子还在半空,陡然坠下,一个直接跌入水中,另一个砸在船舷上,继而跌入水中。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身子沉进水里。

      “该死的!”扶风低咒,像是在懊恼什么事。可来不及细想,他必须迎接船头袭来的三名黑衣人。

      有一瞬间,张恒、李泰似乎听到一道奇怪的音波,然后是啪啪的水声。船上有灯,可他们看不清水下的动静,也没有时间心无旁骛。因为,船尾三人的刀已将他们困住。

      小狐狸施施然从船舱里出来,叹了口气:“扶风,你竟然用珍珠杀人,真是奢侈啊!又要烦劳鱼儿们为你收拾暗器,真会差遣人!”然后跳出来,好整以暇地抱臂看他们打斗。

      雪亮的剑光,照出三张蒙面的脸,野兽般的目光森然嗜血,因为那两名骤然死去的同伙,他们身上的杀气又浓了几分。

      扶风抿唇,迎上他们的目光,眸子中充满寒意。

      小狐狸打了个寒噤,嘟囔一声:“扶风,你动了杀机,这不好,不好,别把他们弄死了,回头相爷找你麻烦。”

      扶风像是被他提醒,目光微动,手中剑势略缓。

      噗,血雾喷出,洒在船板上,一股血腥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刀剑撞击的余音中,夹杂着利器割破衣衫的声音,刺入身体的声音。杀手闷哼,脚步踉跄。不消片刻,船头三人都已负伤。

      三人面面相觑,极有默契地转身而逃。

      眼角的余光中,扶风看出张恒与李泰似是不敌,顾不上追击,飞身掠到船尾:“交给我!”语声中,一剑划过,削断其中一人的一缕头发;剑势未绝,却偏了方向,挑开第二人的蒙面黑巾。

      一双惊骇的眼睛:“扶风?!”怎么可能,小小年纪有这么高的功夫?

      扶风一抬眼,眸子中似有一道流星划过,刷刷刷,长剑匹练般挥出,剑光,眩亮了张恒与李泰的眼睛,也眩晕了杀手的眼睛。

      那三人瞳孔一阵收缩,眸子中杀机毕露。

      远处传来一声唿哨,三人一滞,带着恨意和不甘,腾身掠起,扑向岸边。

      扶风紧追上去,一剑划破最后一人的背,划出一串血迹。那人身形一颤,扶风伸长手臂,将他抓住,迅速制住穴道,随手一抛,丢到船头。张恒、李泰二人赶上去追另外两人,那两人却已上岸。轰的一声,一道霹雳弹在他们面前炸开。

      等烟雾散去,哪里还有杀手的踪影?两人回转身来,面有愧色:“扶风……”扶风摆摆手,正想说话,就听商子牧的声音道:“把那杀手带进来。”语声平静,稳若泰山。

      扶风拎着那黑衣人进来,将他踢跪在地,抱拳禀道:“相爷,属下惭愧,只抓到这一人,还有两人被属下用暗器杀了。属下稍后就下水,将他们的尸体捞上来。”

      商子牧扫他一眼,这小子,看来是赖定我了?什么时候我答应你当手下了?一口一个属下,说得那么顺溜!

      可偏偏,竟没有纠正他的说法。

      “这些人,是不是你放走的那些匪徒?”似乎,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可扶风顿觉汗颜,垂首道:“回相爷,这些人武功高强,不像那些匪徒。”

      武功高强么?在你手下那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的武功高过他们百倍?

      扶风莫名地感觉到丞相大人眼睛里的挑剔之意,心中惴惴,怎么,我又说错话了么?

      张恒见此情景,忙向商子牧道:“相爷,扶风说得没错,这些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像是受过统一的训练,彼此配合严谨。要不是有扶风在,属下等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商子牧盯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是谁主使你们来行刺我?”

      黑衣人抬头看他一眼,眸子中闪过几分狠戾。

      扶风用带鞘的剑抵在他脖子上,沉声道:“你们胆大包天,竟敢行刺当朝丞相!快快说出主使人是谁,否则,我有许多手段,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容你不招!”

      小狐狸躲在暗处微笑:“扶风,你已经很有当官的气势啦!”

      黑衣人慢慢低下头,唇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可是,站在他背后的扶风没有看到。

      当他感觉到异样,黑衣人的脖子已经垂了下去。

      扶风大惊,一把拎起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黑衣人已死,唇边溢出一缕黑血。

      “相爷!他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杀身亡了!”张恒面色一凛,对自己都这样狠决,看起来像是一群死士。如此训练有素,他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商子牧眉心微蹙,像在思索什么,半晌吩咐:“扶风,你下水将那两名死去的杀手尸体弄上来,明日一早,我们将这三名杀手送到当地官府去,让他们立案侦查。”

      “是,属下遵命。”扶风转身出去,扑通一声,今晚第二次下水……

      三具尸体整齐地排列在船尾,那落水的两人,眉心只剩下两个血洞,暗器已经不翼而飞。扶风仔仔细细检查他们的尸体,发现他们身上找不到任何标记性的东西。看他们的长相,也是极普通的,落在人堆里,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相爷他,莫非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扶风的心变得沉重。

      “还不去睡?还在想些什么?”身旁,响起商子牧的声音。他抬头,对上那张脸,从他眉间看出几分疲惫。他歉然道:“这些杀手惊扰相爷了,是属下保护不力。相爷,您去歇着吧,千万别累着了。”

      商子牧心里又有了软软的感觉,这傻小子,有时候体贴得像大姑娘一样。可是,偏偏这种体贴,又让人感动。

      “我这就去,你也休息吧,把这些尸体用草席盖住。”

      “是,相爷。”

      依然睡在商子牧的榻上,可扶风却失眠了。那些杀手,让他感觉到强烈的不安。第二天,待商子牧醒来,他向他请求:“这一路返京,能否容许属下近身保护?属下怕晚上再有杀手光顾。”

      商子牧点头。

      扶风如释重负地笑了。

      “好了,你继续睡觉,瞧你这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商子牧喝斥,可语气里却有无法掩饰的关爱。

      船未启航,张恒与李泰送尸体去当地府衙,商子牧在书房里。雪舟端了茶盏进来:“相爷……”

      商子牧抬了抬眼帘:“怎么?欲言又止的?”

      “小的……”雪舟走近,疑疑惑惑地道,“昨晚小的看着扶风洗澡的,他洗澡的时候,把脱下的衣服摁在木桶里。今天早上相爷叫他继续睡觉,小的便想帮他把衣服洗了,结果,小的拎起那身衣服……”

      “怎样?”

      “小的闻到那身衣服上有股怪味。”

      “什么味道?”

      “一股混合着香味和……鱼腥味的味道。”

      商子牧一怔。鱼腥味?

      “属下紧追过去,听到落水声,赶到岸边,看到层层涟漪。然后,水面突然泛起一道耀眼的银光,属下还未及看清,便看到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鱼儿,把水面遮得如同帷幕,根本看不到水下的情形。”张恒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难道……昨晚扶风真的跳进水里了?

      “我,我喝多了。刚才……在无人处吐了一回,怕身上有味道,便在镇上买了一个香囊,这里面的香料很好闻……”

      为什么要买香囊?真的是怕酒味熏了大家?抑或,是为了掩盖鱼腥味?

      鱼腥味,头发上的水草,怎么解释?

      扶风,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要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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