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人的掌中月》小甘鱼

5、“小麻烦”

　　阿薇举着那只兔子糖画，舔得嘴角都沾了糖渣，眼睛却像被施了法术似的，在夜市的灯火里转个不停。云思嫦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看着她被卖泥人的摊子勾住脚步，又被吹糖人的哨声引走，活像只被线牵着的走马灯，忍不住皱了皱眉。

　　“走慢点，当心撞着人。”她伸手捞了把，恰好抓住阿薇差点被人流带偏的后领，像拎小猫似的把人拽了回来。

　　阿薇嘴里含着半块糖，含糊不清地嘟囔：“云大人你看那个！”她指着不远处的杂耍摊子，一个壮汉正吞剑吐火，引得围观者阵阵叫好。

　　云思嫦顺着她指的方向瞥了眼，刚想说“有什么好看的”，就见阿薇突然踮起脚，伸手往她头上一放——不知何时摘了朵路边卖的绒线花，正往她发髻里插。

　　“别动，”阿薇很认真地调整着位置，“这样就更好看了。”

　　云思嫦僵在原地，鼻尖能闻到少女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糖画的甜气。周围有人朝她们看过来，还有小贩打趣：“这位姑娘眼光好，这花配你家姐姐正合适！”

　　她耳尖腾地红了，一把攥住阿薇作乱的手：“胡闹什么。”

　　“哪里胡闹了，”阿薇仰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你看，连卖花的婆婆都说好看呢。”她挣开手，又从袖袋里摸出面小铜镜——还是前几日缠着刘婆子要的，举到云思嫦面前，“你自己看嘛。”

　　铜镜里映出云思嫦略显窘迫的脸，鬓边那朵水红色的绒线花格外显眼，竟真的冲淡了她眉宇间的清冷。云思嫦喉间动了动，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别处走，步子却比刚才快了些。

　　阿薇笑着追上去，没注意到身后有个醉汉摇摇晃晃地撞过来。眼看就要撞到她背上，云思嫦猛地回身，伸手将她往自己这边一带。阿薇重心不稳，直直撞进她怀里，鼻尖磕在对方锁骨上，疼得“嘶”了一声。

　　“走路不看路？”云思嫦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抬手挡了挡那醉汉，眼神一厉，对方顿时酒醒了大半，讪讪地绕道走了。

　　阿薇埋在她怀里，能听见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比书房里的墨香更让人安心。她抬头时，正好对上云思嫦垂下来的目光，那双眼平日里总是淡漠如冰，此刻却像落了星光，亮得惊人。

　　“对、对不起。”她慌忙站直，脸颊比刚才的糖画还红。

　　云思嫦松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衣料的触感，有些发烫。她清了清嗓子，指着前面的馄饨摊：“去吃碗馄饨，暖暖身子。”

　　馄饨摊的老板是对老夫妻，见她们过来，笑着招呼：“两位姑娘要点什么？我们家的荠菜馄饨最鲜了。”

　　阿薇刚要开口，就听云思嫦道：“两碗，都多放辣。”

　　“啊？”阿薇愣住了，“云大人不是不爱吃辣吗？上次刘婆婆做了辣子鸡，你一口都没碰。”

　　云思嫦夹起个馄饨，吹了吹：“谁说我不爱吃？”她咬了一口，辣气瞬间窜上来，让她眼底泛起层薄红。

　　阿薇看得直乐：“大人，你脸红了。”

　　“是辣椒熏的。”云思嫦面不改色地否认，又夹起一个，吃得飞快，像是在跟谁较劲。

　　正吃着，旁边桌的小孩突然哭了起来，手里的风车掉在地上，被路过的人踩坏了。阿薇看那孩子哭得可怜，从荷包里摸出块碎银子——还是前几日云思嫦给她零花的，递给老板：“老板，麻烦给那孩子买个新的风车，要最大的那种。”

　　云思嫦看着她把银子推过去，又看着她蹲下来，耐心地哄那孩子：“别哭啦，姐姐给你买个更好看的，上面还有小铃铛呢。”夕阳的余晖落在她侧脸，柔和得像幅画。

　　等阿薇回来时，云思嫦已经结了账，正站在摊外等她。见她过来，突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沾着的一片碎叶：“走吧，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阿薇手里转着剩下的半朵绒线花，忽然问：“云大人，你是不是对所有捡回来的人都这么好？”

　　云思嫦脚步一顿，侧头看她。月光落在阿薇眼里，像盛着两汪清泉。她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你不一样。”

　　阿薇没再追问，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偷偷看了眼云思嫦鬓边那朵花，风一吹，花瓣轻轻晃动，像在替她点头。

　　快到云府时，阿薇突然停下脚步，从袖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云思嫦——是颗用糖画剩下的糖渣捏的小像，歪歪扭扭的，倒有几分像云思嫦的模样。

　　“给你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趁你吃馄饨的时候捏的，不好看……”

　　云思嫦接过来，指尖触到那点微甜的温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捏着那颗小糖人，声音放软了些：“挺好看的。”

　　夜风里，阿薇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云思嫦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深秋月夜，好像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