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艾斯特庄园》萧bang

16、第 16 章

　　篮球场的喧嚣还没散尽，声乐系的几个男生勾着肩往场外走，留下满地散落的矿泉水瓶。柏沛和夏柯还坐在场边的看台上，晚风卷着汗水的味道吹过来，带着点少年人的热烈。
　　柏沛瞥了眼身边的夏柯，刚才看比赛时，这人眼睛亮得惊人，指尖还跟着场上的节奏轻轻点着膝盖，那股子鲜活劲儿，比在琴房里更外放些。
　　他心里一动，抓起脚边一个没人要的篮球颠了颠：“要不要打会儿再走？”
　　夏柯的目光还黏在球场中央，闻言愣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往左手腕上搭了搭，指尖在腕骨处轻轻摩挲着，像是在触碰什么看不见的印记。
　　“还是算了吧，”他收回手，笑了笑，“好久没碰过球了，手生。”
　　柏沛注意到了那个小动作——很轻，几乎是条件反射，像在掩饰什么。
　　但他没问，只是把篮球抱在怀里站起身：“那你坐着歇着，我给你露两手。”
　　他拍着球往球场中央跑，运球的动作算不上专业，却带着股少年人的雀跃。阳光斜斜地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拍球的“砰砰”声在空旷的球场上格外清晰。
　　夏柯靠在看台上，看着柏沛尝试投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得老远。柏沛自己也笑了，跑过去捡球，回头冲他喊：“看好了，这次肯定进！”
　　第二次投篮还是偏了，擦着篮筐滚了下来。
　　夏柯忍不住笑出声，扬声喊：“柏沛，你这技术还不如我呢！”
　　柏沛也不气馁，抱着球又跑回来，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那你来试试？”
　　夏柯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刚才被指尖碰过的地方像是还残留着点异样的感觉，他摇摇头，笑容里带点无奈：“真不了，你继续。”
　　柏沛也没再劝，转身又跑去投篮。这次球没进，但离篮筐近了些。他回头看夏柯，对方正低头看着地面，左手轻轻握了握手腕，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有点模糊。
　　柏沛忽然觉得，那个藏在小动作里的“算了吧”，或许不只是因为手生。但他没再多想，只是拍着球，用尽全力又投了一次——这次球擦着网落了进去，发出“唰”的轻响。
　　“进了！”柏沛兴奋地回头喊，正好撞进夏柯望过来的眼里。
　　篮球“唰”地一声穿过篮筐，带着利落的弧线落地。柏沛扬起手臂比了个进球的手势，回头想冲夏柯炫耀，却见他站在球场边，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柏沛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夏柯的左手腕高中，可能是更早就落下了病根，阴雨天总会隐隐作痛。
　　他抱着球跑过去，把球往旁边一扔，拉过夏柯的左手仔细看了看。手腕还是那么细，皮肤白皙，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只是转动时，幅度明显比右手小些。
　　“你的手伤怎么样了？”柏沛的声音放轻了些，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腕，“最近没疼吧？别总依赖封闭针，那东西伤身体。”
　　高中时夏柯疼得厉害，打过几次封闭，柏沛每次看他咬着牙强撑的样子，都觉得心揪得慌。
　　夏柯被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弄得愣了愣，随即笑了笑，抽回手活动了一下：“早没事了，偶尔阴雨天会有点僵，不碍事。”
　　“那也得注意，”柏沛不放心地叮嘱，“别做太重的活，练琴也别太久，累了就歇歇。” 他想起夏柯总练到很晚，眉头又皱了皱，“听见没？”
　　夏柯看着他蹙着眉、一本正经念叨的样子，像只护食的小兽，语气带着点纵容：“知道了。”
　　夕阳的金光落在两人之间，夏柯的嘴角弯着，眼里盛着比阳光更暖的笑意，轻轻鼓了鼓掌。柏沛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抱着球站在原地，忘了该做什么。
　　原来让他笑，比投进十个球还让人开心。
　　柏沛把瓶子里最后一半水喝完之后，把瓶子扔进垃圾桶。
　　“说起来，高中的时候，我就看过一次你和黎享他们打球，不是还把脚崴了吗。”
　　“啧，怎么还记着这个呢。你应该记住我在球场上帅气的身影。”虽然嘴上这么说，柏沛还是想起了那一次，那节体育课，那盒药，那个雨夜，也是夏柯在学校这段时间第一次发烧，以及那三个越界的吻。
　　柏沛甩甩头，不能再想了，喉结上下滚了滚，抚平了自己躁动的心。
　　夏柯点点头，“嗯，帅气帅气，我记得你打完球，我们俩就去医院了，后来好像因为下雨还把你带回家了吧。”
　　“啊…咳咳咳咳，好了好了不说了。”柏沛想这人的记忆力还真是时好时坏啊，“走吧走吧。”说完就站起身朝球场外走。
　　夏柯看他这逃跑的背影，右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唇，眼睛弯出了一个弧度。
　　夏柯从学校回到丝竹园，晚霞刚刚爬上天空，回家的人们踏着落日，整个小区热闹起来。
　　暮色漫过飘窗时，夏柯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
　　夏柯关上房间门，打开旁边桌子上放的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床沿上。
　　“老夏，歌剧魅影巡演来北京了，具体的你自己看看，我刚听办公室人说的。”
　　叶宋明发来的消息像枚金色钥匙，瞬间点亮夏柯眼底的光——《歌剧魅影》巡演日程终于敲定，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发烫。
　　滚动条划过官方通告，"北京保利剧院 9月30日-10月15日"的黑色宋体字刺进瞳孔。夏柯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票务系统的倒计时数字在屏幕闪烁。他忽然想起五年前巴黎街头那场错过的演出，地铁站台的雨幕里，票根在掌心里攥成湿皱的纸团。
　　床头的夜灯将夏柯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呼吸微微摇晃。这次，他要亲眼看见吊灯坠落的瞬间，要听见幽灵在穹顶下撕裂灵魂的咏叹。手指重重按下购票键的刹那，窗外的玉兰花瓣正巧被风掀起，掠过玻璃时像是某个宿命的致意。
　　夏柯看了一眼，出神了一瞬间，好像突然想到一个人。
　　退出和叶宋明的聊天框，点开那个蓝色头像，头像里的男生有着深色且略显凌乱的头发，明亮的蓝眼睛，面部被一朵向日葵遮挡一部分。
　　头像闪了一下，夏柯发现是对面换了个头像。
　　一支蜡烛的火光呈现出一位人物的深色剪影，人物侧影轮廓清晰，姿态沉静。背景中有一支点燃的蜡烛，烛光柔和。
　　夏柯看出了这是谁的侧影，是肖邦。
　　用肖邦做头像，有品味。夏柯在心里默默评价。
　　“月底有空吗？”夏柯编辑发送。
　　对面很快就回复过来，“应该是有，怎么了？”
　　夏柯在心里酝酿着怎么和柏沛说自己想带着他去看音乐剧，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几年前你过生日不是没赶回来吗，给你补一次。”其实发送过去的时候夏柯是有点后悔的，当时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可是最后自己被抓回去了，害怕柏沛心里还记着这件事，害怕他怨恨自己。
　　“你当时送的礼物我都收到了，还有那块手表，陈叔和我讲了，你也是被逮走的，没事的。”显示器上的文字是冷冷的，看不出语气和温度的，单看文字没什么，但其实柏沛看到夏柯提这件事心里还是酸了一下，感觉心脏闷闷的痛了一下。
　　“有个音乐剧，来北京巡演了，有空吗，在月底。”夏柯编不下去了，他心里想的就是和柏沛一起去，“和我一起去。”
　　柏沛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大脑像是被电流击中，嗡地一下全是夏柯这句话在回响。
　　脸颊迅速升温，烫得吓人，仿佛能烧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咧到了耳根，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欢快得快要蹦出来。
　　“他居然主动约我，还说想和我一起……”柏沛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喜悦如同决堤的洪水，将他整个人都淹没。这一刻，柏沛感觉自己像是要飘起来，快乐直抵云端，整颗心都乐开了花。
　　“好啊!”
　　齐舟远看着柏沛不值钱的在笑，嘴角要咧上天了，以为自己兄弟疯了。
　　“柏沛?你怎么了？”
　　柏沛抬头看他，齐舟远扔了瓶可乐，柏沛稳稳接住。
　　“被谁勾魂了?”齐舟远自己开了一瓶可乐，八卦的看着柏沛。
　　“没有没有，少八卦。”
　　夏柯看到柏沛同意了，就让对面把身份证个手机号码发过来，填了进去。
　　“你一会应该能收到购票信息。”
　　“收到了?”
　　柏沛在宿舍里坐立难安，抓着齐舟远和另一个室友就往外冲：“走，请你们搓顿好的！”
　　火锅店里，齐舟远举着筷子问他：“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中彩票了？” 柏沛夹着毛肚笑得神秘：“比中彩票还大的好事，暂时保密，等成了再告诉你们！” 那股子藏不住的开心。 第二天到学校，一上午的课排得满满当当，夏柯听得眼皮都在打架。下课铃一响，他刚趴在桌上想缓口气，柏沛就凑过来：“去吃饭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小炒不错。”夏柯本想回去补觉，可对上柏沛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变成了低低的一声“嗯”，自己都愣了下——怎么就没拒绝呢？
　　两人慢悠悠吃完饭，离下午三点的课还有两个半小时。夏柯困意彻底上头，打了个哈欠：“困了，回去睡会。”顿了顿，又自然地加了句，“你也跟我来。”
　　柏沛脑子里“嗡”的一声，幸福得差点当场表演个平地后空翻。他强装镇定地应着“好啊”，脚下却像踩了棉花，飘乎乎地跟着夏柯往丝竹园走。
　　柏沛跟在他身后，心跳快得像要炸开，幸福得脚底下都发飘。直到夏柯打开客房的门，柏沛脸上的笑意僵了半秒——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具是统一的浅色，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没有夏柯身上那种清冽的果香，更没有一点属于他的痕迹。
　　他撇了撇嘴，有点蔫蔫的，却还是乖乖躺到床上。夏柯的卧室就在隔壁，隐约能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柏沛抱着枕头蹭了蹭，想着“至少离他很近”，没一会儿也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离上课还有半小时时，柏沛先醒了。
　　柏沛轻手轻脚走到主卧门口，犹豫了两秒才敲响门板，声音压得像怕惊飞了蝴蝶：“夏柯？醒了吗？”
　　里面没动静。他拧开门锁，门缝里先漏进一缕午后的阳光，恰好落在夏柯脸上。
　　柏沛的呼吸猛地顿住了。
　　夏柯侧躺着，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毛，平时总是微抿的嘴角此刻放松地弯着个浅弧，连带着那股子清冷劲儿都柔和了。阳光在他眼下投出小块阴影，睫毛长而密，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停了只小憩的蝶。
　　没有了课堂上的专注，没有了生病挂水时的疏离，就只是安安静静睡着的样子，乖得不像话。
　　柏沛站在门口，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然后“怦怦”地跳得越来越快，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烫。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夏柯，卸下了所有防备，温顺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在原地僵了好几秒，才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怎么也挪不开。
　　“夏柯……”他又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该起床了。”
　　夏柯被这声轻唤扰了睡意，睫毛颤了颤，像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掀开一条眼缝。
　　刚睡醒的眼神蒙着层水汽，雾蒙蒙的，没聚焦，也没平日的锐利，就那么软软地落过来，扫过柏沛的脸。他似乎还没完全从梦里挣脱出来，喉咙里滚出点含糊的气音，像小猫撒娇似的：“……嗯？”
　　柏沛看着他眼尾那点水光，心尖“咯噔”一下，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夏柯又眨了眨眼，那层湿意才淡了点，他撑起胳膊想坐起来，动作带着刚醒的滞涩，额前的碎发滑下来，更显得眉眼温软。“……几点了？”声音是彻底的哑，带着没睡醒的黏糊劲儿，和平时清冽的语调完全不同。
　　柏沛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忙说：“还有半小时上课，该起了。”
　　夏柯“嗯”了一声，却没动，就那么半撑着，眼神又有点发直，像是在跟困意较劲。柏沛看着他这副懵懵的样子，刚才没压下去的心动又翻涌上来，悄悄往床边凑了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浅的柑橘果香混着点阳光的味道。
　　“再不起要迟到了。”柏沛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带着点哄人的意味。
　　夏柯这才像是终于清醒了些，抬手揉了揉眼睛，指尖蹭过眼角，把那点湿意擦去了大半，只是眼底还泛着层水红。他看了柏沛两秒，慢吞吞地直起身：“知道了。”
　　声音里还裹着没散尽的困意，软得像团棉花。
　　柏沛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像是被温水浸过似的，软得一塌糊涂。
　　平时那个冷静自持、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疏离的夏柯，此刻头发微乱，眼神迷蒙，连带着那点没褪尽的水汽，都透着股不自知的憨态。尤其是那句“知道了”，尾音轻轻拖了半拍，带着点起床气的黏糊，像只刚被叫醒还没伸够懒腰的猫。
　　柏沛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才那点“舍不得叫醒”的心思又冒了出来，甚至想让他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也好。他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给夏柯留出坐起身的空间，声音放得更轻：“不急，你缓缓再起来。”
　　夏柯没应声，只是抬手抓了抓头发，那点刚被压下去的软发又翘了起来，在阳光下泛着浅金的光。柏沛盯着那撮毛，心里软得发胀，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带着水汽的柔软。
　　两人一前一后从卧室出来，刚走到客厅，就撞见叶宋明拎着外卖回来。叶宋明看到他们，脚步猛地一顿，手里的塑料袋差点没拿稳。他先是看了看夏柯没睡醒的倦容，又扫了眼柏沛藏不住的偷看夏柯的眼神，嘴角慢慢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眼神里的八卦都快溢出来了，那表情仿佛在说“行啊你俩，进展够快的”。
　　叶宋明挑眉，冲他们挤了挤眼。夏柯没回应他的眼神，径直往门口走，随口问：“失踪人口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叶叔叔抓回去了。”
　　“放心放心，绝对不耽误你俩。” 叶宋明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嚷嚷，“我就是回来收拾箱子，今晚去杭州的飞机，这几天忙得都住公司了，你也不说问候一句，夏柯你这是典型的见色忘友啊！”
　　夏柯头也不回地换鞋，嘴角扯了扯，对着空气说了句“不管你了”，就拉着还在发愣的柏沛往门口走：“走了，上课去。” 柏沛跟在他身后，偷偷笑了一路，连叶宋明那句“见色忘友”都觉得格外顺耳。
　　从丝竹园到学校的路很短，柏沛跟在夏柯身边，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卧室里的画面——垂落的碎发，颤动的睫毛，还有醒来看过来时那双眼蒙着水汽的眼睛。想着想着，嘴角就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夏柯走在前面，忽然感觉到一道过于灼热的视线，侧头看过去时，正撞见柏沛脸上那抹藏不住的笑，几乎要溢出来，连带着眼角都弯成了月牙。
　　那笑容太亮，夏柯的脚步顿了半秒，抬眼看向他。
　　柏沛像是被抓包的小孩，脸上的笑意“唰”地一下收了回去，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也往旁边瞟，假装在看路边的树，耳朵却悄悄红了。
　　夏柯没说话，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只是耳廓似乎也泛起了点浅淡的粉色。
　　沉默着走了一段，柏沛心里又想起叶宋明那句“见色忘友”，还有他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忍不住小声问：“那个……他刚才说的话，是不是……误会了？”
　　夏柯脚步不停，过了几秒才侧过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你真的想听吗？”
　　柏沛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想啊……” 话音刚落，才后知后觉抓住夏柯话里的重点，猛地抬头看他，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夏柯目视前方，耳根却悄悄泛起一层薄红，他似乎酝酿了很久，才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的语气，憋出一句：“叶宋明和我说，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