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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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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还未从鸢尾花瓣上滚落,安娜和佩乐斯踩着石板路上的光斑溜向东南角。
九点钟的太阳把忍冬藤照得翡翠透亮,她们弯腰钻过围墙缺口时,沾着金粉的蜘蛛网,轻轻落在佩乐斯褐色的发梢上,像撒了一串星星。
“看!”佩乐斯突然停下了脚步,素描本从指尖滑落到地面上。风,掀起泛黄的纸页,夹在其中的干蔷薇花突然舒展花瓣,褪色的花朵在阳光下重新泛起胭脂红。
真正的蔷薇园在晨光中苏醒。上百枝蔷薇攀着铸铁拱门织成花瀑:奶白的晨雾,淡粉的少女颊,金黄的蜜糖吻在晨风里摇曳,花瓣上的露珠把阳光折射成细小的彩虹。
安娜的圆头皮鞋陷入天鹅绒般的青苔,惊起几只蓝闪蝶,羽翼掀开的风带着蜜桃与荔枝的香甜。
“上周三我来旁边的小路值日,”佩乐斯伸手触摸垂落的月光珍珠藤蔓,奶白的花苞摇曳着,“就看到她站在那个喷泉旁边。”
白玉喷泉池里莲睡莲初醒,铺着的鹅卵石,拼出模糊的克莱斯特家徽。
安娜颈间的项链突然发烫。
当她俯身去看池底的克斯莱特家徽时,水面的倒影忽然扭曲--少女的残影出现在她身后,右眼上的白色纱布在微风中扬起一角。安娜露出了吃惊的样子。佩乐斯看到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可能是水汽折射。”安娜攥紧了颈肩的那条蔷薇形状的项链,那抹幻影经过的血琥珀蔷薇丛忽然疯长,暗红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血钻般的光芒。
喷泉西侧有座藤蔓缠绕着的玻璃花房,彩绘玻璃将阳光滤成糖果色,佩乐斯趴在窗棂上哈气:“看!里面有张铁艺茶桌!”
雾气凝结的玻璃上,隐约可见两只咖啡杯,杯沿残留着深褐色的痕迹,仿佛百年前的下午茶时光突然被冻结。安娜和佩勒斯都没有发现,蔷薇形”的项链突然发出了蓝色奇异的光芒,花房铁门应声而开。陈腐的玫瑰香,裹着时光的尘埃扑面而来。安娜的胎记开始发烫--茶锅上摊着皮革日记,生绣的钢笔放在了日记的旁边。泛黄的纸页间,未干的墨迹写着:
1897年6月17日,睛
尔利小姐今日右眼又蒙着纱布,说是花粉过敏,可我送茶点时分明看见纱布下透出银器灼烧的痕迹。听说老爷的机密文件被偷了,最近都很生气,有几个家仆都被打死了,我这几天可得认真点儿,尽量不要被老爷打……
荼桌突然被掀倒了,叮当声的碎响中,无数月光珍珠藤蔓从地砖裂缝钻了出来,瞬间缠住她们的脚腕,安娜马上抓起墙角生锈的原艺剪,却发现藤蔓在阳光下迅速枯萎,露出缠绕其间的银锁--一半蔷薇项链,与她颈肩那枚项链的断口完全契合!
“安娜!”佩乐斯举着块碎玻璃惊呼着。阳光透过玻璃上的彩绘天使,在地面上投出诡异的血色光斑。忽然传来鸟嘶哑的啼叫,成群的飞鸟掠过玻璃穹顶,翅膀的阴影拼出逆十字图案。
她们逃回喷泉池时,晨光已变的刺眼。佩乐斯瘫坐在地上。安娜掬水洗脸,突然僵住--克莱斯特家徽的鹅卵石缝隙间,卡着褪色的绸缎,上面满是看不懂的字文。安娜用手抠开布片时,水突然沸腾,浮现出令她眩晕的画面:穿着仆人制服的少年跪在暴雨里,怀中抱着昏迷的金发少女,少女右眼的纱布渗着血,苍白的手腕缠着断裂的银链,少年颤抖着将银链塞进她的掌心。远处的豪华的房子里,窗口亮着火把,映出一个中年男人拿着刀的身影。
“安娜!你的胎记在流血!”佩乐斯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安娜的后颈。佩乐斯的尖叫唤回了她的神智。池水恢复了平静,倒影的金发少女仍未消散。安娜的指尖触到了池水,连漪击碎了这跨越百年的倒影……
上课的钟声响起,她们在发花房外发现了条隐蔽小径。鹅卵石铺着的路上落满蜜糖吻花瓣,踩上去像踏在阳光织就的地毯上,小径尽头立着缠满蔷薇的青铜信箱。
安娜故意落在最后,当她回望那陈旧的花园时,分明看见那金发少女立在血琥珀花丛中,微风掀起她利落的金发,白色纱布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少女举起残缺的银链,链坠在阳光中折射出克莱斯特家徽--下一秒,她的身影便随着飘落的花瓣消失在了光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