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人·先行版》免柿子

2、晨光与蔷薇

　　[正文]：
　　晨光如融化的金箔，透过了阁楼彩绘的玻璃窗。在安娜蜷缩的被褥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她睫毛颤动，听见楼下传来缝纫机轻快的"嗒嗒"声。
　　母亲哼着船工号子，针脚在棉布上游走的节奏与炉灶上煎培根的滋滋声交织成温暖的晨曲。
　　父亲厚重的皮靴滑过橡木地板，震得窗台玻璃罐里的野蔷薇花微微摇晃，露水顺着花瓣抖落在阳光里，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彩虹。
　　"小蔷薇，再睡就要迟到啦！"柯林夫人推开房门围裙口袋里插着各色的线绸之间还沾着靛蓝色的染料。她鬓角别着一枚银顶针，胸口露出的淡青色补丁--是她昨夜为安娜修补裙摆时缝的。
　　安娜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眸子微微颤动着，轻轻揉了揉眼睛。然后漫不经心地穿着外套，走进了厨房。
　　柯林先生端着铸铁锅进来，海盐的气息裹着煎鱼的焦香扑面而来，他褪色的工作裤上，还沾着码头特有的铁锈痕。
　　第3颗铜纽扣又不见了，露出里面印着航海图的旧衬衫--那是母亲用帆布边角料亲手缝制的。
　　餐桌上，柯林先生神秘兮兮地从怀表链解下一枚青铜钥匙："老杰克在百年货箱里发现的。花纹像不像蔷薇花瓣？给，送给你了安娜。"项链触到安娜掌心的那一刹那，她耳后淡粉色的胎记突然发烫。安娜下意识摸了摸耳后，眉头皱了皱。
　　母亲往藤编餐盒里塞了一些蔓越莓饼干，面包等很多东西直到满得塞不下了。
　　"我去上学了！"安娜把餐盒塞进了书包，抬头看了看表，"要迟到了！"没拉好就匆匆出门了。
　　"路上小心！"柯林夫人站在门框上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安娜头也不回的跑着。
　　石板路上的晨露还未散尽，安娜踩着光影跳格子前行小小的裁缝店的。货窗户窗里立着母亲设计的礼服。
　　墨绿绸缎长裙的腰际缀着水晶蔷薇。领口的暗纹是柯林克夫人独创的浪花纹样。
　　"早啊，小安娜！"佩乐斯站在交叉路口向安娜打招呼。褐色的双麻花辫盘着紫藤花枝，沾着颜料的裙围裙兜里，露出半截炭笔。袖口的深蓝色颜料是昨夜溜去画星空时蹭的。
　　"又被老杰克的那条看门狗追了半条街，真是的。"
　　"没咬到你吧？"安娜问。
　　"这倒没有。对了，你听说了吗？皮尔也在莱茵学校上学，听说很多女生都很喜欢他。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家里有钱一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我还挺讨厌他的。"
　　安娜甚至还没有回答她，佩乐斯又说道："先不说了，那条狗又来了！"
　　只听几声犬吠安娜和佩勒斯就一把抓住了安娜的胳膊，向前跑着。
　　安娜边跑边喊："哇塞，你是怎么知道它又来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总跟这只狗总是打交道，它一来就有一种特别熟悉的味道！"
　　终于到了莱茵学校，学门口的石拱门上爬满了蔷薇，金色的“莱茵学院”几个字印在了大门一旁的石头墙壁上。
　　"快跑快跑"安娜说，"快到学校了！"
　　他们刚踏入学校，校门就关了，狗在校门外狂吠着。
　　安娜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汗从脸上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佩勒斯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气："哎，哎呀，终于甩掉那条狗了！我希望我永远都见不到它！哎呦喂！"
　　休息片刻后，安娜和佩乐斯向教学教楼门口走，妮德教授站在大门中央。蓝色长裙缀着星芒般的碎钻，她扶了扶玳瑁眼镜，镜链垂落着紫水晶。
　　见到佩勒斯和安娜走向队伍，妮德教授温柔的看着她们说："今天怎么迟到了呀？明天要记得早点来啊。”
　　见人都到齐了，她便带领学生来到教室里。教室十分宽敞，明亮。三十张胡桃木的课桌排成了新月形。
　　"先找位置坐吧。桌子上有字。"安娜盯着自己的名牌旁边的空位置--那里本来是佩乐斯的位置，此刻却摆着镶银边的名牌：皮尔·冯·克莱斯特。
　　"本学期调换位置。"教授的白手套放在了讲台上，"这也是为了增进不同背景学生间的理解。"
　　皮尔的书包砸在了桌子上，安娜闻到一股龙涏香味。他袖口金线绣着的逆十字纹蹭过了她的手背，留下冰凉的触感。
　　"谁能帮我把书搬来？"妮德教授问。
　　"我去吧。"安娜站了起来。
　　这时却传来了嗤笑声。皮尔歪着头看着安娜。晨光将他淡金色的头发染成了栗色，灰蓝瞳孔像封动冻的贝加尔湖。墨色的天鹅绒礼服裁剪精致，袖口金线绣着逆十字纹闪烁着，领口的红宝石胸针映得他苍白的肤色几乎透明。
　　“灰老鼠也配去搬书？”皮尔嘲笑道。
　　安娜看向皮尔，皮尔正用他的钢笔敲击着桌面，面带奸笑的看着安娜。
　　“那么，克莱斯特先生，你去搬过来吧。”妮德教授推了推眼镜。
　　“怎么？教授，还护着灰老鼠啊？”皮尔鄙夷不屑的瞥了一眼妮德教授，并用钢笔尖挑破着安娜课本的缝合线。
　　“现在，立刻，去搬书。”妮德教授平静地说。
　　“那我要是不呢？”皮尔漫不经心地说。
　　“出去！站着！”妮德教授真的生气了。
　　皮尔抬头看了一眼妮德教授，将手揣进口袋里，慢慢走出门去。
　　“好，我们继续上课吧。”妮德教授说。
　　下课的响起时，佩乐斯从后排扔来揉成团的素描纸，安娜打开了皱巴巴的纸页，上面潦草地画着穿白裙的少女。
　　安娜不明白佩乐斯是什么意思，她抬头向后排望去，佩乐斯神秘的笑了笑，从后排跑了过来，坐在了皮尔的位子上。
　　“对了，你没事吧？皮尔他真烦人！当自己是大少爷了！”佩乐斯皱起了眉头。
　　“对了，你这张纸是什么意思呀？”
　　“这是我路过学校东南角的蔷薇花园时，看到一个女孩子在花园里面，你不觉得非常奇怪吗？那里的大门以经好久都已经没有打开过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安娜把课本放回了书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