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望向你》泠印

11、chapter.11

　　「明知不该去想，不能去想，偏又想到迷惘，是谁让我心酸，谁让我牵挂，是你啊」
　　——《信仰》

　　阮有枝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

　　“你俩真够了，斗个没完。”

　　“谁让他先翻我白眼？”

　　谭宁絮絮叨叨吐槽，两人肩并肩下楼到食堂。

　　育林食堂是普通大锅饭，进门得刷卡，做的饭只是生存所需，别无他法。

　　通俗来讲——

　　像喂猪的。

　　每天都是那几样不说，还不卫生。

　　谭宁都要吃吐了，那些烂菜叶子看得人一点食欲都提不上，而且旁边还围有好几个食堂老太婆。

　　谭宁越看越烦、越看越吃不下，喝了点粥在旁边等阮有枝。

　　很显然对方也着实难以下咽，碗里的白菜叶子几乎没有完整的，要么透出斑斑点点的黑色，要么就是。

　　挂着几个可疑诡异的洞。

　　阮有枝撇嘴：“还不如吃点面包。”

　　谭宁点头附议，忍不住说：“教育局怎么不来查一查，看看他们都给咱们吃的什么。”

　　“没用啊。”阮有枝小声八卦，“食堂老板是咱校长亲戚。”

　　谭宁叹气：“我听说了，难怪饭做成这样还能在学校干下去。”

　　吃饭时间初二比初三早，进班时间自然也比初三早些。

　　楼梯间人已经不少了，谭宁跟阮有枝绕了人最少的楼梯走，然而走到三楼拐角时，谭宁抬头，愣住了。

　　桑晚拿着洗好的饭碗站到女墙那，旁边是正在和一男生举止亲密的李蕊。

　　两人视线撞上，谭宁看见桑晚眼神明显僵了瞬，扭头错开。

　　阮有枝见她停了脚步，也跟着驻足：“怎么了？”

　　她一出声，李蕊和那个男生齐刷刷扭头。

　　一双很熟悉的三角眼闯入谭宁视野，待看清男生满脸青春痘后，她无意识蹙起了眉。

　　竟然是那个□□精。

　　阮有枝只见过桑晚和李蕊，也知道她们之间那些大概，朝二人不咸不淡地笑了下，“好巧。”

　　桑晚露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

　　李蕊看向谭宁，意有所指地，“宁宁，你腿好了吗？”

　　谭宁冷笑：“怎么，你要替他赔我医药费？”

　　她视线扫过□□精，胃里忍不住阵阵翻涌，阮有枝追上她，看到谭宁铁青的脸色。

　　“还好吗？”

　　谭宁摇头，答非所问，“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

　　阮有枝不明所以却老实回答：“不是李蕊她男朋友吗？”

　　“我的膝盖，就是他撞的。”谭宁语气淡然，表情落寞。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精看她时是那种嘲讽却带着诡异熟稔的眼神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

　　早就在暗地里见过她。

　　阮有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别想啦，这不还有我呢嘛。”

　　谭宁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她其实并没有很难过，只是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曾经无话不谈的密友落到如此地步。

　　任谁来，恐怕都会觉得唏嘘。

　　又过两天，育林照常过周末。

　　谭宁周六如旧和阮有枝去上声乐课，等到了地方找谱子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曲谱都在桑晚那里。

　　好在今天老师检查的谱子谭宁早背会了，有惊无险度过两节声乐课，谭宁犹豫了会儿。

　　找到桑晚Q.Q。

　　谭宁：【我的谱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很快，对方来了回信。

　　三又木：【晚晚去买水了】

　　谭宁一愣：【你是谁？】

　　三又木：【我和晚晚Q.Q关联了，她的消息我都能看】

　　不用再报姓名，谭宁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她心中一阵恶寒，没再回复李蕊。

　　“枝枝，你的曲谱借我复印一下吧。”

　　阮有枝疑惑：“不在桑晚那吗？”

　　“在是在。”谭宁说，“她Q.Q跟李蕊绑定了，刚才是李蕊，我现在看见她就烦。”

　　“怎么哪儿都有她。”阮有枝也有些无语，“没见过这么烦人的。”

　　谭宁叹气，用阮有枝的重新复印了一份小心装好。

　　已经中午了，谭宁提议：“要不吃完饭回去吧？”

　　“要不你先去吃吧。”阮有枝为难道，“我妈妈今天也来了，让我现在过去。”

　　话说到这谭宁也不逼她，十分善解人意：“没事没事，你先走吧，我去买点东西也回去。”

　　阮有枝摆摆手：“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

　　送走阮有枝，谭宁熟练走到蛋糕房，推开玻璃门，诱人奶香瞬间扑面而来。

　　在她踏入房间的同时，前方传来一声疑惑又好听的“谭宁”。

　　被点到名，她顺势循声而望。

　　蛋糕房前台处，秦嘉延一手抄兜站在旁边，没个正形。

　　而旁边，女生玲珑娇小，乌黑长发散落肩头，皮肤白里透粉，葡萄似的眼珠缓慢地转过来。

　　视线对上那一刻，谭宁脑子“嗡”地一声。

　　与此同时，阮有枝的警告响落耳畔——

　　“秦嘉延是长得好看，但人品不行，喜欢他的女生都没有好下场，你要是有别的念头，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些传闻也说，秦嘉延每回出去都会带一个女生，至于是不是同一个，没有人知道。

　　现在看来，原来是真的。

　　所以那天晚上，在操场。

　　秦嘉延对于没谈过恋爱这种话的默认，都是在骗她。

　　见小姑娘表情愣愣，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秦嘉延轻啧一声，笑声一如既往，神态闲散冷懒，漫不经心。

　　“小朋友，不来跟哥哥问个好？”

　　谭宁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旁边那个女生柳眉蹙起，眼神轻飘飘扫过谭宁，抬眸斜瞥。

　　“秦嘉延。”女生语调不疾不徐，透着细不可察的不悦，“你还走不走。”

　　明明叫的是秦嘉延，可谭宁却心口狠狠抽痛了下。

　　像有人拿了把生锈发黄的钝刀，一下一下砍在胸口，每抽出去的同时，带出一串血淋淋的血肉。

　　谭宁默不作声忍下，慢吞吞叫人：“学长。”

　　顿了下，眼神略过女生脸上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礼貌道，“姐姐。”

　　女生唇角微勾，落眸颔首。

　　前台服务员见缝插针，礼貌微笑：“你好，一共……”

　　“不好意思。”秦嘉延抬手，对服务员谦然一笑，“稍微等会儿。”

　　他冲谭宁一扬瘦削下巴，“她的一起结。”

　　瞬间，店内三人目光不约而同全在她身上聚集，谭宁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带的有……”

　　“钱”字被生吞活剥，秦嘉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谭宁回过神，手里已经多了个小托盘。

　　秦嘉延眉宇间染着冬日晨曦似的疏冷，阴鸷又不近人情，可望向谭宁时，眼里有莺飞草长的无边春色。

　　“小朋友。”他低声，缓慢且暧昧地，“你知不知道，外面有一大堆人想占我便宜。”

　　“你倒好。”

　　他眯起眼睛，语气幽怨，“白给你占你还不要。”

　　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谭宁大脑宕机，好一会儿薄红才后知后觉爬上脸颊。

　　她慌不择路，别开脸，说话都磕巴，“你……谁、谁想占你便宜了？”

　　秦嘉延似是被她反应逗乐，眉间冰软成一汪泉水，连眼尾都染满笑意：“这么看不上我啊？”

　　“行吧。”语调尾音拖长，他忽然弯腰，几乎是贴在她的脸侧，“那你就当，我上赶着给你占便宜。”

　　“行不行？”

　　他俩离得近，秦嘉延又声音小，谭宁太确定其他人有没有听见，她只来得及余光瞥见女生绷紧的唇线，伴随着开门声响。

　　“秦嘉延，我走了。”

　　秦嘉延拖腔拉调地，“等会儿呗。”

　　女生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扭头出门。

　　店内空气沉甸甸的寂静片刻，秦嘉延抽过来小票看了眼，提上袋子，随手在前台放了些钱。

　　狭长眼尾漫不经心扫过，像只成精的狐狸。

　　“钱给多了。”

　　他语气慢悠悠地，“麻烦团结同学、无私奉献的小学妹帮哥哥个忙？”

　　“别浪费。”

　　说完不等谭宁拒绝，手借力似地在谭宁头顶一按。

　　门口风铃响起。

　　谭宁目送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猛然回神，后知后觉发问：“那个男生付了多少钱？”

　　服务员一阵加减法过去。

　　“还有127块钱。”

　　谭宁：“……”

　　天知道她最开始只是想买二十块钱的泡芙。

　　一阵沉默过去，谭宁认命拿好托盘采购。

　　回到家，沈戴倩看见她提着满满一大袋甜品目瞪口呆：“宁宁，你这是要出去摆摊？”

　　谭宁吭哧吭哧进屋放好，小口喘着气说：“同学送我的。”

　　“送这么多？”沈戴倩不疑有他，随口说，“又是晚晚吧？”

　　谭宁表情僵硬一瞬，没吭声。

　　父母不喜欢甜食，这么多放到家里也是浪费，虽然不舍得，但谭宁还是带去了学校，给阮有枝和周围同学分了。

　　距离到班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候，桑晚过来了。

　　两人很默契地只让视线触碰彼此半秒，桑晚随手往她课桌上放了个文件夹。

　　语速飞快，像字字烫嘴般。

　　“你的曲谱。”

　　谭宁没想到闹到这种地步她竟然还会给自己亲自送过来，一时百感交集。

　　愣了会儿才慢吞吞接过来。

　　轻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