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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你想我了 ...

  •   胃疼起来的时候,也并非止痛药一种解法不可。

      寻常胃药需每天按时服用,一定疗程后才有效果,止痛并不明显。洛景繁一直觉得自己注意力有限,胃病犯的不严重的时候,有件事情分散精力,他便不会觉得那样难熬,闷痛泛起的那片皮肤被陈烬细细吻着,比止痛药的效力还要强些。

      “我送你走,委屈吗?”

      他问着,陈烬不说话,憋着一口气,后来洛景繁也不说话了,他背过身弓着腰,借着夜色的掩盖按着抽痛的胃,头脑在越演愈烈的痛楚中越发清醒。

      往常陈烬伤心了,难过了,哄一哄便会露出小狗一样闪亮的目光,如今他依着顺着,有着往常不曾袒露的主动,却依旧是水滴入海般无济于事。

      他曾数次借着月光去看陈烬的眼睛,只见他眼尾猩红,眉头轻皱,那双眼里不曾读出愤怒,不舍,看来看去,忽而觉得这神情里写着一股落寞,求而不得,身处尘世又很是孤寂。

      也就是看了一眼,胃里忽然一阵剧烈的抽痛,叫他没忍住弯下腰,闷哼一声。

      冷汗瞬间渗了满脸,陈烬惊慌失措的放下他,起身去摸索床头的灯,开了灯才看见洛景繁苍白如纸的面色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叫陈烬怎么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勤快的下地找药,倒水,喂他吃下两个止痛药片,拿毛巾沾了水,替洛景繁擦去头身的汗渍,空调上调了两度,又把自己那床被子抱来,换了这床被汗湿的,等一切处理妥当,洛景繁干干爽爽,他自己落得满头大汗。

      陈烬快速冲干净自己,叫自己浑身上下也是干爽的沐浴露香,才又钻进被子里,从背后环抱着洛景繁,用他温热的手掌去捂洛景繁的肚子。

      洛景繁很瘦,身上几乎没什么肉,肚皮薄薄一层,吃饱了的时候才和正常人的维度差不多,现下瘪瘪的,触手冰凉冷硬,纤薄的皮肉下是石头一样抽着筋的硬块。
      陈烬狠了狠心下手按揉那处痉挛,只听得眯着眼似是睡着的人哼唧一声,眉心又渗出汗来。

      “疼的厉害吗?”陈烬轻声问,心疼的吻了吻他柔软的耳垂,“我给你揉一会就好了,哥,别自己忍着。”

      想着想着陈烬又生气,“就说你喝醉了吧,胃疼还瞎逞能,多大人了不知道自己有胃病还喝那么多酒,你那俩朋友也是,看不出来你不舒服吗?本来都要回家了,又生给拉着喝了三杯。”

      洛景繁抿抿唇,嘴角露出笑意,掌心拍了拍陈烬捂着他肚子的手,像是回应:“他们两个都比你大,过两天要过去实习,嘴甜点,记得叫哥。”

      “我不要。”

      陈烬额头抵着他后背,倔强的毛驴一般:“我就你这么一个哥,其他人都不算。”

      洛景繁笑了:“就是个礼貌称呼,这么认真干嘛?”

      “是啊就是个称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因为我叫了一句哥就把我赶出门去,叫我生睡了好几天楼道。”

      洛景繁笑的肩膀都抖起来,他扭过头,顶起陈烬的脑袋,对上他的眼睛,“记仇了?我现在不是让你叫了嘛,不够?那你还想如何,说出来,我听听?”

      陈烬看看他,抿着嘴,咬了咬,又把话咽下去了。
      “我不说。”
      “说出来显得我好矫情。”

      洛景繁被他揉的舒服,困意上头,渐渐的眼皮也睁不开,脑子里隐约牵引着什么,他寻着那根弦,又问道:“吃阮栎舒的醋了?”

      陈烬不说话,洛景繁知道他猜对了,那家伙爱玩的紧,指不定跟陈烬开了什么样的玩笑,大概率是拿他们两个假扮情侣那事儿做文章。

      “拿手杖那个叫宴观风,宴氏集团的董事长,阮栎舒的爱人,你别看栎舒和我差不多大,他们在一起得有十多年了,他就乐意逗小孩,逗你玩呢,你还当真。”

      陈烬“哦”了一声,过一会又说他没吃醋,他手上力道不减,将洛景繁的肚子捂的热热乎乎的,也不知道是止痛药的效力,还是陈烬的功劳,这会儿竟真的不那样痛,激烈的疼痛过后是深沉的睡意,迷糊间,他听陈烬说:“哥,你小时候的事,我一件都不知道。”

      “可是他们都知道。”

      “我也不是觉得我一定要比他们知道的多。”
      “我就是觉得,我这样,好不称职。”

      洛景繁捏了捏他的手指,问道:“你想……想知道……什么?”

      “我啊。”陈烬笑笑,似是在畅想怎样美好的未来:“我想知道,你在哪里长大,你的家庭,你的爸爸妈妈,你小时候的朋友们,你的学校,你的老师,你的同学,你所有的,所有在认识我之前发生的,我不知道的事,我都想知道。”

      洛景繁闭着眼睛,时不时哼一声算作回应。

      “我还想知道……”陈烬神色暗了暗,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洛景繁,自嘲似的发笑,落下一滴冰凉的眼泪来,几乎是自言自语:“我想知道,你的小屿。”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

      陈烬和阮栎舒二人一同起飞的那天,洛景繁到底还是没去机场。

      又不是不回来了,只实习一个月而已,洛景繁没把这当作一件大事,陈烬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草原上的牛羊也要出去奔跑,总困在家里,吃不到新鲜的草。

      裴夜和文锦两个去送他,洛景繁在医院加班,院长前几日批准了他调离急诊室的申请,虽然当时职称评定时那些无妄的举报经过调查已被澄清,但这件事被院长以他调离急诊为借口驳回,说既然他不在急诊,就不能占急诊的名额,叫他等下一批再申请。

      洛景繁也乐得,他这人一向不好争抢,他如果是条鱼,那么绝对不会因为一次咬不下来的鱼饵上钩。

      送到他手里的东西他接着,叫他为了什么东西去拼命,怕是不如放弃来得容易。想了想这辈子好像也没什么能叫他拼命的事,或许生命里曾出现过值得他拼命的人,但没给他机会。

      调回外科,每周两天出诊,剩下的时间都在住院部奔忙,手术照常做,但少了急诊那股子令人心脏紧绷的节奏,也有要站台站到半夜的时候,但好在每件事都是有计划的,被提前安排好的,他适应过来,倒也安宁。

      但就是……
      他有点想念那个小屁孩了,但他不想承认。

      临走的前一天,他们在家里度过一些浑浑噩噩的时光,陈烬想听他说爱他,缠着他追着他问了一遍又一遍,洛景繁说他三十来岁的人了,这话未免太过肉麻,最后用缠绵的吻代替,那句“爱”到底还是含在喉咙里,像一颗不上不下的薄荷糖,卡着,生硬的痛,留下痕迹,冷风一吹,是沁骨的冰凉。

      洛景繁不知道陈烬有没有暗自神伤,陈烬离开的第一个夜晚,洛景繁想起他炙热的体温,看着月亮思考不知道陈烬会不会因此伤心难过,自己又要不要做些什么来当做补偿,他想不出结果,反倒惹的头痛,最后整夜困在梦里,第二天早晨起来浑身酸痛,累的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这小屁孩不在他眼前晃悠,他倒惦记,工作上轻松不少,他多出许多时间来,却不知道要用来和谁一起度过。

      洛景繁想约李森眠,谁知道这人去外地写生,不到过年怕是回不来,于是陈烬飞走的第一个周末,洛景繁收拾了一箱东西,搬去了裴夜家里暂住。

      闲着了,洛景繁给陈烬打去视频电话,举着手机的角度像个不熟练的老年人。

      晚上九点多,洛景繁洗漱好了窝在被子里,电话那头的陈烬西装革履,头发用发胶抓过,有了几分大人的样子,镜头一转,是一饭桌的商业大佬。

      陈烬的视角偷感很重,他把洛景繁放在他胸前的口袋里,只露出一个摄像头,带着他一起,喝洋酒,品尝奇奇怪怪的菜品,听那些老头子们商业互吹,时不时把他拿下来塞进怀里,叫洛景繁听他咚咚的心跳声。

      “以前都是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洛景繁笑道:“如今你亲自体验了,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不好。”陈烬言简意赅:“阮栎舒领我连着应酬三天了,天天一肚子酒水,再这样我都要长啤酒肚了。”
      “喝不下去别硬喝,反正现在你不是主要目标,能躲就躲。”

      “知道了哥,宴总他们不常让我喝酒,也就是一桌子人一起举杯的时候我才喝点。”
      “他们对你挺好的?”

      “好着呢,除了阮栎舒总逗我之外。还是宴总人好,长的帅办事也沉稳利落,每天在公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所有人都怕他。”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多和他们两个学,等毕业了是想进公司还是自己创业都好,多少有个经验。”
      “知道了哥,我学的快着呢,放心吧,我可乖了,没给你闯祸。”

      “住的地方怎么样?”
      陈烬把摄像头调转,给洛景繁看了一圈。

      “宴总把他在公司附近的公寓给了我一套,楼下不远就是商业中心,吃饭交通都很方便。”

      路过洗手间,里面的镜子映出陈烬的身影,他衬衣敞着,领带还没解,晃悠着挡在腹肌前,叫人眼前一热。

      “你慢点。”洛景繁盯着屏幕,柔声道:“给我看看你。”
      “我看看喝了这么多天酒,腹肌还在不在?”

      陈烬说怎么可能,胜负欲作祟似的给洛景繁展示他的腹肌,胸肌,肱二头肌,还说哥要是没看够的话,要不要视频洗澡。

      洛景繁说不用了,怕网管给咱俩号封了。

      陈烬靠着洗手间的玻璃门,镜头调转对准自己,盯着洛景繁的眼睛,仔仔细细认真读了,会心一笑,笃定道:“你想我了。”

      被人戳中心口,洛景繁作势要挂断,嘴上说着可别自作多情了,手上掩盖似的把摄像头转向墙面。

      “别装了,哥,我都知道。”
      “你就是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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